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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帮她取下簪在头顶的碎玉珠花,改簪在倭堕髻的偏髻上,稍微遮掩了下,只露出点点珠玉的光晕。然后再将兰花簪子插在头顶。

    如墨的黑发间,白玉兰花悠然绽放,风姿卓然,显得格外柔润雅致。

    裴元歌从袖中取出手镜,放在颜明月跟前,让她能看到改变后的模样。爱美之心,女子皆有,颜明月左右看着,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璀璨夺目的笑容,似乎整个人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嫣然道:“真的很好看,元歌你的手很巧呢,我就不行了,因此身体太弱,什么都学不好,一无是处。”

    除了少爷外,小寿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与人相交,而且笑得这么开心,忍不住凑趣道:“小姐快别这么说,如果被少爷听到,又该怪小姐胡思乱想了。倒是裴小姐真是蕙质兰心,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小姐跟裴小姐相交得多了,肯定也能跟着变得蕙质兰心,心灵手巧起来。所以,小姐也不用羡慕,以后只赖着裴小姐就是了!”

    闻言,裴元歌和颜明月都不禁相对失笑。

    然而在颜明月嫣然的笑意中,却似乎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因为听到那两个字而无法抑制的忧伤。

    那个人……

    颜明月表面疏离,实际上性子却十分温和,又因为病弱足不出户,被保护得无微不至,因此骨子里带着一股天然的天真。裴元歌则是外柔内刚,见识又高,见闻又广,随便说些各地的风俗人情,或者传奇传记,便让颜明月听得津津有味,神色专注。两人越说越觉得投契,就这样坐着花坛旁边的石凳上,只要日色偏西,舒雪玉派人来寻裴元歌用晚膳,才惊觉流逝,不舍地分手。

    听说裴元歌遇到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女,结交甚笃,舒雪玉也十分欣喜。

    她本就觉得裴元歌太过冷静理智,缺了少女所该有的天真娇憨,很希望她能多结交一些同龄好友,尤其是性子活泼天真的,希望能感染她。听说这位颜明月温婉中微带天真,性情柔顺,也十分欢喜,只是不知道颜明月的身份,未免有些担忧:“元歌,以你所见,那位颜姑娘,是什么样人家的姑娘?”

    倒不是她嫌贫爱富或者其他,只是面对裴元歌的事情,总是格外紧张些。

    “她没有说,不过,看她的衣着打扮,以及候在外面的马车的模样来看,都是豪奢却内敛,并不张扬。而且,她本人也十分静雅温婉,教养很好,又是住在京城西郊。我想,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如果母亲实在担心,改日我们一道前去拜访便知。”裴元歌十分敏锐聪慧,一下子就察觉到舒雪玉担忧的重点,微笑着解释。

    心中却又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比舒雪玉聪慧得多,城府手段乃至心机都更厉害,按理说,她能够看中的人,应该都很不错。对于这点,舒雪玉一向是清楚的,而且也很认可她的眼光和聪慧,根本没必要多此一问。但是,听着舒雪玉连串的询问,裴元歌却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心中怪怪的,似乎有些温暖熨帖,却又说不清楚。

    “也是,我们改日便去拜访!”舒雪玉连连点头,开始盘算日期。

    见舒雪玉对裴元歌的热切模样,旁边的裴元容难免觉得受冷落,再想想那盘价值千金的墨兰,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当然,四妹妹的眼光当然好,那位颜姑娘连价值千金的墨兰都不看在眼里,出手就送给四妹妹这样珍贵的羊脂白玉佩,衣料又是华贵的云锦,当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四妹妹这下发达了!”

    言下之意,说得好像裴元歌是看中了颜明月的华贵,故意讨好以谋算好处。

    “发达不敢说,只要颜姑娘别追着我,讨要被三姐姐弄坏的墨兰,我就谢天谢地了!”裴元歌自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微笑着反击道,“听说,那盆墨兰是有人找遍整个大夏王朝,才为颜姐姐找来这么一盆,当时购买时花费了一千两黄金,却只是幼苗。现在好容易开花,却被三姐姐毁掉了,不知道把三姐姐院子里的东西都拿去变卖,够不够赔人家这株墨兰呢?”

    听到墨兰如此名贵,裴元容顿时心虚起来:“都说了不是我弄坏的!”忙塞了一筷子菜到嘴里,掩饰情绪。

    舒雪玉皱眉:“什么墨兰?”

    听裴元歌把院子里争吵的经过说了一遍,舒雪玉把竹筷往桌上一拍,神色极为恼怒:“裴元容,你从哪里学的这些强横霸道,还敢报你父亲的官位,怎么,还嫌你不够丢裴府的脸吧?我真后悔,怎么把你带了出来!以后你要闯祸,自个儿出去,不要带累了我!”

    裴元容虽然不服气,但心虚于墨兰的珍贵,倒不敢还嘴,只低头吃菜。

    白痴,这不就等于你承认了墨兰是你弄坏的?裴元华暗自在心中鄙视,脸上却挂着温厚的笑意,打圆场道:“母亲息怒,不要气坏了身体。我想,三妹妹个性是莽撞了些,但应该不会故意去毁坏墨兰。好在颜姑娘也不计较,改日我好好骂她一顿,母亲吃菜!”说着,夹了一筷子素鱼放在舒雪玉碗中。

    裴元容毕竟是她亲妹妹,如果这事闹到父亲那里,惹得父亲大发雷霆,她这个同胞姐姐也难免会受牵连。

    不然,她才不会替这个白痴说话!

    用过晚膳,众人各自回厢房歇息。紫苑和木樨都是伶俐的人,又服侍惯了裴元歌,虽然换了地方,却仍然备好了所有的东西。沐浴过后,换了浅白色的寝衣,裴元歌便上床歇息。颠簸了一天,她也的确有些疲累,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中,裴元歌隐约觉得有人在急切地推她。

    “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出事了?裴元歌猛地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起身开始穿衣,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是夫人派白霜姐姐来,说让小姐赶快穿戴好,到夫人的厢房里去,听说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那里,夫人也有派人去。恐怕事情不小。”紫苑速度地和木樨帮裴元歌穿戴衣衫,边急切地道。

    顾不得太仔细的东西,眼看着衣衫穿好,裴元歌便带着两人来到舒雪玉所在的厢房。还未走近,便看到原本应该守在院子外面的裴府护卫全部被调到门前,个个神色凝重,手执长剑,一副备战的模样。裴元歌顾不得理会,匆匆进了屋子,舒雪玉坐在主位,神色有些紧张,却还算沉静。令人惊讶的是,在她旁边却坐着脸色苍白的颜明月,绿衣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气息十分急促,看到裴元歌,忍不住上前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喘息着无法说出话来。

    察觉到她手的冰凉和颤抖,裴元歌忙轻声抚慰着,扶她坐下。

    “小姐,药来了!”小寿从内间转出来,端着一杯水,托着一丸药,“小姐快把药服下!”

    服了药,颜明月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些,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好转了些,只是手依然紧紧地抓着裴元歌,不肯松开。看得出她被吓坏了,裴元歌轻轻拍着她的手,柔声道:“颜姐姐别担心,外面有护卫守着,不会有事的,你先冷静下。我们进去把你这身衣裳换了,好不好?”

    舒雪玉这才想起颜明月和小寿染血的衣衫都未换下,忙道:“正是!”

    抓着裴元歌的手,看到熟识的人在身旁,颜明月终于觉得安心些,点点头。

    裴元歌主仆带着颜明月和小寿转到内间,帮她们换下带血的衣衫,又整理好仪容,这才出来。外间裴元华三人也都到了,看得出被门外的阵势吓了一跳,连裴元华神色都有些紧张。

    见众人都到了,舒雪玉这才简单地道:“庵庙内似乎来了强盗!”

    事情是从颜明月等人所住的东院起的,她和小寿原本睡得很安稳,突然被护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说庵庙来了强盗,护卫们正在拦阻,让她们赶快逃命。看到他浑身浴血的模样,颜明月和小寿倒没有怀疑,立刻起身,才刚穿戴好衣衫,便看见一位黑衣人破门而入,护卫二话不说,身后还跟着轻重伤不一的护卫。

    护卫们拼死力战,死伤惨重,终于重伤了黑衣人,又正好裴府的护卫闻声赶到,这才将颜明月主仆救了出来。

    “现在护卫统领赵景正在外面审问那名黑衣人,虽然他已经重伤,但事情未必就到此结束,所以我才把你们都叫过来,让护卫守在外面,以防万一。”舒雪玉简单地道,看到裴元华等三人齐齐变了脸色,更觉得有些惊慌,直到看到裴元歌依然沉静的神色,这才稍微定下心神来。

    裴元歌此刻也并非不紧张,但她看得出来,屋内众人这时候都紧张得很,正是缺少主心骨的时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夫人,卑职赵景求见!”

    “快进来。”

    赵景推门进来,方正的国字脸上神色凝重。他原本是裴诸城的亲兵,浴血沙场,也立下了不少功劳。按理说,裴诸城这次调任京官,以他的资历能力,应该能升为偏将。但他跟惯了裴诸城,说不习惯新镇边大将的作风,直接从边疆回来,给裴府做了侍卫统领。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处变不惊的,如今连他脸上都带了凝重,显然事情的严重性更甚。

    舒雪玉难免有些紧张。

    赵景拱手,禀告道:“卑职审问了那名重伤的黑衣人,然而,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拖延了这些后,因为伤势过重而亡。虽然没有问出根由,但卑职认为,这人很可能不是什么强盗,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第一,这人如此硬项,宁死不言一字,这种冷硬的作风,正是死士的特点;第二,卑职试过这位姑娘的护卫,武功已经算不俗,然后,十数人围攻一人,最后只有一人生还,可见这黑衣人的武功之高,绝对寻常强盗;第三,据这位姑娘的护卫所言,那名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致命,专攻要害。而且,强盗抢劫,多数明火执仗,根本不必黑衣,黑巾遮面。”

    舒雪玉虽然性子刚烈,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那以赵统领的意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还不等赵景说话,裴元歌已经霍然起身:“我们应该尽快离开白衣庵。”

    赵景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备受大将军疼爱的四小姐。他早就听说这位四小姐聪慧不同寻常,如今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六神无主,只有这位四小姐神色镇静,还能够立刻想到其中的诀窍,果然了不起。拱手道:“卑职也是这个意思。”

    舒雪玉不解:“元歌,怎么了?”

    “如果说那名黑衣人是死士,而非寻常强盗的话,按照死士的风格,在被擒获后,就该立刻自尽而死,以免泄露机密。但是,他却硬撑着,既不说话,也不寻死,直到伤重而亡。我想,他就是为了让裴府的护卫以为,可以从他最后问出有用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恐怕他还故作姿态,偶尔犹豫下,或者心动?”裴元歌说着,最后的问句却是问赵景的。

    赵景点点头,惭愧地道:“正是。”

    可惜,直到他重伤不治,自己才想通其中的关节。

    “他之所以这样故作姿态,恐怕就是为了拖延,我想,恐怕这次被派来的死士不止他一人,一定还有同伙。也许他是来探风,或者想要抢功劳,所以一个人偷偷前来,结果无意中被颜姐姐的护卫察觉,这才无奈杀人。无论是那种情况,如果他的同伙发现他一直没有回来,一定会起疑,然后追上山来。”分析着分析着,裴元歌反而真的镇静下来,认真地思考着整件事。

    如果死士的话,那么来杀的人就有固定的目标,来到白衣庵,一定是针对庵里的人而来。虽然说死士先摸到颜姐姐的院子,但也不能排除是针对裴府而来的可能性。

    “四小姐看得一点也没错!”赵景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神色犹疑,“但是现在,卑职担心的是,我们没有从黑衣人口中问出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的同伙到底藏在哪里,到底是在山顶,还是在山脚。如果弄错了,我们就算逃出白衣庵,说不定反而是自己送上门去。”

    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能准确把握到黑衣人的所在,逃生的希望就多一分。

    “不管怎么说,赵统领先派个合适的人下山求救。如果没有援兵,我们就算能多拖延一会儿,也未必就安全。”虽然裴府护卫都是浴血厮杀过的将士,比寻常护卫更加得力,但不知道黑衣人的人数,就无法预料裴府护卫能否抵挡,还是要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