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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自己穿衣服,却在穿好了衣服后对小七道:“小七,你去帮我跑趟腿。”

    “啊?”小七有点奇怪。

    “我这里有件信物,要在上午之前送到江南明武门,你跑快点。”卿五摸出腰间的一块玉佩,却不转头,小七结果玉佩,道:“你感觉怎样?昨天吃了那反生花,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卿五笑道:“很有效,我感到身上暖和多了。”

    “那就好。”小七喜滋滋地拿着玉佩走了出去。

    他却没发现,卿五一直都没有看他。

    因为卿五已经看不见了。

    剧毒的折磨,经过了一夜的升腾,早已十倍于之前,卿五天亮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失明了。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大的毅力,能让他在如此巨大的痛苦折磨中仍然如此恬淡平静地说话。

    只是这股忍耐,在小七走后也终于达到了极限。

    卿五弯下腰,一口鲜血喷在自己的衣袍上,于是吐血就像开了闸一样,没有消停过。

    赵大宝来送早饭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卿五听见饭菜掉落的声音,转过头,用尽最后的气力吼道:“去……找我爹……他……今天该到了啊……我有话对他说……去……去!唔……”说着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身体也斜靠在扶手一侧,直不起来。

    赵大宝想去扶,卿五却突然又抬起头,颤声道:“大宝……我最后……求你……去找我爹……去……去啊!!!!”他的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青筋毕现,额头冷汗涔涔,面色灰白,竟然是濒死之相!!

    赵大宝吓呆了,半晌才回过神,咬牙转身就跑!!

    他拼命地跑向门口,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交,但是门口还没有堡主的身影。

    堡主还没到!

    赵大宝发疯了一样跑向城门处。

    。

    “堡主!堡主!!堡主!”

    人们只看见一个疯子大叫大哭着奔向城门。

    过了很久,顺着官道跑得一头栽倒的赵大宝,终于听见了马蹄声,他挣扎着抬起头,看见了堡主卿云纵那一袭雪衣。

    卿五说得没错,果然就在这一天,堡主赶到了。

    “堡主……是我!”赵大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五少……不行了!!!”

    卿五身上的痛楚不断递增,寒毒越发肆虐,以至于最后吐出来的竟然是夹杂着冰渣子的血来。他的耳朵里响起一片轰鸣,不仅仅是视觉,连听觉也失去了,头脑里只剩下欲裂的剧痛,这使得他再也无法掌控平衡,从轮椅上重重摔了下来。

    听不见,看不见,只有千倍万倍的痛楚撕裂着他,他不知道卿云纵何时会来,只能用最后的气力伸出手,在地上挣扎着爬行。

    “爹……爹……你不要……怪小七……不要怪他……”卿五挣扎着说着,不顾血夹着冰不断涌出喉咙,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不知道卿云纵何时来到,只能不断重复,传达自己最后的话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昏迷过去多少次,抑或是将那句话重复多少次,终于,他感到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着父亲气息的怀抱包容。

    他听不见父亲的声音,看不见父亲的面容,甚至由于周身的痛楚太过剧烈,连卿云纵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的触感都几乎快要感受不到了,世界的一切都在渐渐缩小,陷入黑暗。

    “爹……不……要……怪……小七……”卿五终于最后传达了他的讯息,最后一次。

    他的世界,他的一切,都在这句话之后

    嘎然

    湮灭。

    他疼得太久了。

    累了。

    “君儿……你瞑不了目呢……”卿云纵抱着卿五冰凉的尸体,在那里坐到了夕阳西下,卿五的双眼,直到那时,他才伸手为他合上。

    小七终于回来了,拿了江南明武门给的文书,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往卿五的院落走,话说这个门派还真是偏远,他绕了大半天才找到。

    “五少!我回来啦!”小七眼看门没关,便出声道:“你好些了么?”

    “君儿睡下了。”卿云纵依旧坐在满是鲜血的地上,浑身也沾的都是血,面无表情地道。

    他怀里抱着的…… ……

    是…… ……

    手中的文书掉在地上。

    小七顺着门框坐倒在地。

    江湖远 风月渺

    何人伴我天涯笑

    春花尽 落红药

    明月桥畔谁吹箫

    一夕梦一梦遥

    星辰夜阑暗无光

    意蒙蒙魂归丧

    彼世迷雾两茫茫

    生死相离自思量

    夜雨巴山话凄凉

    旧时堂燕春归乡

    奈何檐廊染风霜

    一夕梦一梦遥

    星辰夜阑暗无光

    意蒙蒙魂归丧

    彼世迷雾两茫茫

    生死相离自思量

    夜雨巴山话凄凉

    旧时堂燕春归乡

    奈何檐廊染风霜

    转世来生

    与卿何时把琼觞

    转世来生

    与卿携手看夕阳

    第49章 愿随君侧常相伴,上穷碧落下黄泉

    “五……少……五少……”小七伸出颤抖的手臂,跌跌撞撞地爬向卿云纵抱着的卿五,血腥的味道弥散着整个卧室,地上一滩滩都是骇人的血迹,卿五却静静地睡在堡主的怀里,看不出一丝痛苦,只是一身白衣早已变成血衣。

    纵使剧痛至死,也不让小七看到;

    纵使最后的表情,也只留下平静。

    纵使肝肠寸断,五脏六腑俱裂,也要撑着最后一口气,为小七留下后路。

    不要怪小七。

    不怪他。

    不怪他。

    这便是

    濒死之时,遭受巨大折磨的他能给予小七的

    最后的关照。

    多情如斯,

    至死方休。

    。

    。

    。

    卿五……卿五……

    小七一寸寸靠近,手上早已染满了他的血。

    五少……五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七……我回来了……你嘱托我的事我办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看看我啊!!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你看看我啊!!你睁开眼睛!!

    可是喉咙早已发不出声音,纵使他咬破了舌头,血流得满嘴都是,硬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只能伸出手,却抖得无比厉害,想要确认,那真是总是明眸淡笑的优雅五少?

    “别碰他。”

    卿云纵的声音宛若万年寒冰,“你不配。”

    小七咬着牙,泪水不断滚落,却依旧执着地伸着手——不对!不对!卿五没有死!!没死!他早上还对自己笑的!骗我!骗我!让我看看他!他一定是睡着了!!一定是!!让我看看他!!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他前天还给我糖吃……他说他不会走……不会离开我……

    视线渐渐被泪水糊住。

    “滚开!”卿云纵冷喝一声,突然拔身而起,小七只感到眼前一花,卿云纵便抱着卿五尸身轻盈离开一丈远,而小七的手则被卿云纵毫不留情地挥开,堡主挟带无上怒气,手劲非凡,在小七手背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

    小七却浑然不觉,只是连滚带爬地追着出去,却哪里追的上功力登峰造极的堡主,只见堡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小七追到庭院里,再无力气,双膝骤然落地,两只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号终于自那庭院中发出,竟震得半个庄园都听得见。

    卿五少突然身死,震惊苏城。

    卿家堡堡主卿云纵亲自为五少入殓,整个江南分堂上上下下俱都披上缟素,全部人手都换上孝衣,整个分堂笼罩在一片哀戚之中。

    卿五的灵堂,还设在他住过的那院落里,他的棺木也放在客厅里。堡主说淑君喜欢这里,就让他在这里睡吧。

    堡主一个人在这僻静的院落里,陪着棺木中的卿五坐了一天。

    没有任何人敢打扰堡主。

    棺中,卿五换上了赵大宝为他那日准备的华服,头发也被仔细地梳过,除了面容有些苍白,便宛若熟睡一般。

    那么安详。

    堡主看着卿五,自言道:

    “君儿,这里很幽静,和你在卿家堡住的地方一样。你最痛苦的时候,也没人来看你,我把那些人都杀了陪你可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知道,你定然不许,你和沧溟一般,都是骨子里多情的人。你比他还放不开。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你临死前还挂念的那个影卫,我不会动他,但是他也不许好过。”

    说罢,卿云纵缓缓转头,朝着门口道:“你出来。”

    莫小七这才面如死灰地走出来,一身白衣,在暗夜里分外刺眼——他从来不穿白衣。

    但是,今后这将成为他一生唯一穿的色彩。

    卿云纵看着他道:“你听好,君儿死因乃是因为反生花的效力冲开了他身上天噬兰心的禁制,导致剧毒逆流全身,最终五脏六腑、全身筋脉皆被寒毒侵蚀凝冻,饱受数个时辰的折磨才合眼,而他苦苦支撑最后一口,只为见到我,对我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