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日清晨，天边还挂着淡淡的月牙，山间的枯草上蒙上一厚厚的白霜，呵吹口气，凝成一团白雾，冷的手需要不停的挫动，才能感觉到一丝温度。

    突然，一阵猛烈的炮声传来，距离老虎洞阵地距离很近，151阵地上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大地的颤抖。

    日军飞机投下了巨大的炸弹，密集的炮火，惨烈的战斗，硝烟的味道，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冷锋的记忆中，这个日子虽然比南京城失陷不容易被人记住，但它却是一个开始。

    因为，这一天，南京城复廓阵地大范围的被日军攻破，近十万日军重兵将南京城重重包围。

    这是一个灾难的开始。

    日军围城，城中百姓，包括军队能够撤离的通道剩下水路这一条了。

    历史的轨迹似乎并不因为冷锋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删了一下而发生多大的变化。

    一连的撤退有条不紊，在天亮之前基本上完成了，但一连的阵地却看上去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报告！”

    “进来。”

    “冷副营座。”

    “程刚，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带好连队吗？”冷锋一回头，看到是程刚，有些不悦。

    违抗军令，这对军人来说，是个严重的错误，当然，冷锋自己也曾经是典型。

    “营座让我回来，协助你防守151高地。”

    “老罗的命令？”

    “冷副营座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个电话去营部？”程刚道。

    “算了，来都来了，就留下吧。”冷锋才不会去打这个电话呢，万一要不是，自己还真不好处置呢。

    “日军开始进攻红毛山了，冷副营座，你的推断还真是正确。”观察位上，看到红毛山方向爆炸声不断，整个阵地是一片火海。

    日军的火力却是很猛，看的让人觉得揪心。

    “炮击之后，日军会发动一轮猛攻，就看周营长他们能不能顶得住这第一波冲击了！”冷锋无比沉重的说道。

    这是真正的力量悬殊。

    阵地攻防战是最能体现两支军队真正的实力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有时候谋略的作用根本没有用。

    “计时！”

    “六点零五分日军开始炮击，现在过去十五分钟，按照爆炸的威力和数量，日军至少对红毛山发射了五百枚炮弹！”

    红毛山只是日军进攻的一个点，淳化方向也传来枪炮声，战斗激烈程度不亚于红毛山。

    乌龙山方向……

    牛首山……

    南京城外围战斗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启，日军看起来是想一举攻下南京。

    城北，百子亭公寓，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孟潇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办公。

    卫戍司令部就在距离不远的原国府铁道部，一座中西合璧的现代化大楼内。

    唐孟潇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大冬天的，他还在不停的出虚汗，每隔十分钟，参谋人员都要给他递上一条热毛巾，让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报告，74军58师报告，日军已经突破牛首山第二道阵地，我军伤亡惨重，日军炮火太猛烈了，请求增援！”

    “乌龙山炮台急电，日军江面舰艇……”

    “守卫淳化镇51师报告，第301团代理团长纪鸿儒身负重伤，9名连长战死，排长一下官兵伤亡一千四百余人……”

    “我不要他的伤亡数字，问一下王耀吾，能不能守住淳化？”唐孟潇问道。

    “是，唐长官。”

    “教导总队报告，日军猛烈攻打红毛山，桂长官已经派一个军士营和一个和反坦克炮前往增援，日军第十六师团在前一阶段损失多辆战车……”

    唐孟潇沉吟不语，日军第十六师团这一次可是作为进攻南京的主力师团，在句容连吃两个闷亏，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

    这算是开战以来，国军抗击日军的唯一的亮点了。

    姑苏，侵华日军华中方面军指挥部。

    松井石根虽然不再担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但是他依然是进攻攻南京的日军最高指挥官。

    他体质虚弱，身材矮小，而且还患有严重的肺结核，不巧的是，在他就要大展身手的时候，他的病复发了。

    可为了侵略中国，这个老鬼子不惜躺在病床上指挥。

    “前方部队推进到什么地方了？”松井石根着急上火，身影有些嘶哑。

    副参谋长武藤章命人将地图拿到松井跟前，顺手拿起一根指挥棒，在上面指点道：“从汤山向紫金山进击之第十六师团大野、野田以及片桐部队作为东线先锋已经进抵之麒麟门下，并开始准备向紫金山发起进攻。”

    松井石根点了点头，十六师团在句容遭遇短暂失败，但进击的速度还是不慢。

    “大将阁下，十六师团请求从本土或者上海抽掉一个战车大队，以配合作战，他们的战车大队几乎损失殆尽了。”武藤章道。

    “可以，把101师团的战车大队配属16师团，迅速驰援中岛部队。”

    “哈伊！”

    “东南方向进展如何？”

    “第九师团之肋坂、富士井以及伊佐部队今日凌晨正在相淳化镇发起最后攻击，即将向大校场飞机场以及光华门一带推进。”

    “嗯。”松井石根捂着嘴咳嗽两声，示意武藤章继续。

    “南路第十军在柳川众将的指挥下，长谷川和竹下部队很快就会通过牛首山，向中华门外的雨花台挺进。”

    武藤章说完，将指挥棒沿着南京地图的南半部，从东到西，画了一个半圆，补充道：“方面军三方面的包围，将在一到两天内，收缩之南京城墙边。”

    “吆西，很好，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在前方浴血奋战，要保证他们的弹药和物资供应。”

    “是的，我们的弹药目前还是非常充足的，只是粮食问题还有些供应不上，不过前方的将士已经自行解决了一部分。”武藤章道。

    “很好。”松井石根听到这些消息，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自己将是一名指挥大日本帝国军队攻占帝国首都的将领，这个国家还是过去日本国的上国。

    这样的荣誉足以让他载入帝国的史册，名垂青史。

    “命令！”

    “哈伊！”武藤章看到松井石根突然坐直了起来，表情很严肃，就知道这位司令官阁下要发布重大的训令了。

    “12月9日，派飞机到南京城内散发劝降书，中国军队如果不接受投降，从10日正午起，向南京城发起总攻击！”

    “哈伊！”

    随后，情报参谋中山就将一份刚刚起草好的“劝降书”日文稿，交给翻译官冈田尚，翻译成中文后。

    松井石根审阅、签字后，马上予以印刷。

    红毛山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日军反复炮击冲锋了三次，都被打退了。

    最后一次岌岌可危，冷锋都在151高地的观察所上看到日军的膏药旗冲到了山顶。

    这个时候教导总队的援兵到了，在援兵的反击之下，日军的进攻被打退了。

    冷锋也陆续的收到一些战报，淳化镇首先失守，51师奉命放弃淳化、方山阵地，想河定桥，麻田一线转移。

    淳化失守，牛首山的左翼就空了下来，58师被日军左右夹击，苦战不休。

    日军沿着淳化至光华门公路一路突进，复廓阵线全线动摇，卫戍司令部已经着手放弃复廓阵地的防守，准备收缩防御。

    “大哥，吃饭了。”冷锋一回头，丛虎递给他一个饭盒。

    “谢谢。”冷锋接过来，打开一看，除了米饭之外，还有白菜和红烧肉。

    “红烧肉，昨晚的？”

    丛虎点了点头。

    “你呢？”冷锋朝丛虎饭盒里望去，问道。

    “我吃过了，这是给大哥你留的。”丛虎将饭盒一转，不让冷锋看见。

    “把饭盒拿过来，我看看。”冷锋命令道，“这是命令！”

    丛虎的饭盒里只有白菜，还有一些咸菜，看不见半点儿油腥儿，冷锋一下子脸色沉了下来。

    “大家都吃的这个吗？”冷锋问道。

    “大哥……”

    “去把程连副给我叫来！”冷锋知道这个问题丛虎没办法回答，只有程刚这个连副能给他答案。

    “是！”

    “等一下！”冷锋叫住了丛虎，将自己饭盒里的红烧肉全部倒进了丛虎的饭盒，“去，分给大家，一人一块。”

    “大哥，我这是给你留的……”

    “去！”

    “程刚，咱们现在的补给困难吗？”冷锋问道，这士兵打仗，吃得饱，才有力气，就现在的伙食，怎么跟日军比？

    “米和面的话，都还算充足，就是蔬菜和肉类，有时候供应不上，采购和运输都有些困难。”程刚解释道。

    冷锋表示理解，战局这么乱，能够让部队不至于断炊，已经算是可以了。

    但是士兵总不能光吃米面，得增加其他营养，身体素质是练出来的，也是吃出来的。

    日军的后勤保障算是比较落后的，而国军的教导总队如此，其他部队可想而知了。

    也许这只是战时的特殊情况，平时应该不是这样，至少冷锋看得出来，教导总队的整体身体素质要比粤军高一个层次。

    “你去吧，大战在即，我就是想让兄弟们吃上一顿好的，好有力气杀鬼子。”冷锋点了点头。

    “巫小云，有日军方面的消息吗？”冷锋返回指挥所，来到专门给巫小云开辟的一间小电讯室。

    为了保证电讯室的安全和保密，冷锋还派了两名警卫班的战士，轮流警卫，除了他跟巫小云二人，谁都不准擅自进入。

    巫小云点了点头，从哪厚厚的一叠电报之中抽出几张出来，递给冷锋。

    冷锋随意翻看了一下，忽然一则电文引起了他的关注，是有关日军第十六师团请求华中方面军增援的。

    教导总队即将面对的敌人还是这个十六师团。

    一支装甲大队即将从上海启程开赴南京前线，配合前线日军作战，这支装甲大队配备的日军，就是日军第十六师团。

    日军已经打通沪宁公路和铁路，走公路的话，耗时耗力不说，而且即便到了南京，人困马乏的，也不能马上投入作战。

    那就只有走铁路了。

    铁路，一个装甲大队……

    如果让这支装甲大队顺利的赶到南京的话，十六师团攻坚能力会大大的增强。

    这对防守作战的教导总队是很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