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粗服的男子手执黑棋,他落子的两指骨节分明,细长有力。冉冉雾气之下,他的指尖更显晶莹。
子落棋面,翻掌为礼,唇勾弦月,提琴声起:“卢兄,请……”深蓝锦衣男子执白子,凝思片刻投子回篓,浅浅一笑,“宁兄此子甚妙,正阳输得心服口服,来共饮一杯。”
言罢,端起手中之杯,以茶代洒式的向棋盘对面的宁少卿虚敬一杯,牛饮而尽。
宁少卿微笑,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两人这样子,哪里像是在喝茶,倒像是在喝酒。
卢正阳放了茶杯,头微扬,似在品茶之味,意犹未尽,口中却道,“还是喝酒来的痛快。”
宁少卿扬声大笑,“拿酒来,今天我与卢兄不醉不归。”前半句显然是对着屋外站岗之人吩咐的,后半句自然是与对面之人说的。
此气宇不凡的蓝衣男子,正是宁少卿至交——卢正阳卢公子。
屋外之人,很快便拿来洒,两人肝胆相照久未见面,拿了酒也无人多话,只是倒酒碰杯豪饮。
一切感伤,一切别情,一切……都在酒中!
一坛酒片刻即空,宁少卿默默看着豪饮中的卢正阳,忽地想起他们初次相见的场景。
事情要从六年前说起……
超级世家为何身份高贵被皇上如何忌惮,是因为和开祖皇帝一起打江山受封超等,也是因为他们还有一份属于自己荣耀姓氏的封地。
虽然那些封地并不太好,且都离京很远。宁家的封地更远,已属荒没之地。但封地就是封地,它象征的是地位,是荣耀,还是退路。
那年他十五岁,父亲见他出师,觉得他应该出去磨励独挡一面,便派他去封地,接手一处暗势力的同时,并清除封地之中所有的动乱。
封地又偏又远,长期没有主子做镇,不免会令人生出异心,这也是为什么每代家主接任之前都会亲自去清理一遍,接手暗势力,镇慑当权的同时,重新洗牌的原因。
他为人一向低调,不喜告知别人身份,只要行事都会带上那金制面具,这也是外面真正见过他面貌之人甚少的原因之一。刚刚出师的他正是最自负的年纪,一个护卫也没带在身边就去了,当然影煞除外,他本就是他的影子。
第一次见卢正阳,是在途中大破一处养兵意图不良匪寨。一剑单挑数百人,剑下无一活口,正得意时,卢正阳扛着与自己身形和优雅气质完全不相称的重剑出现。
好似看不见那一地的尸首,一寨子的血迹,肆无忌惮的挑衅,“怎么?以为收拾了一帮不起眼的小土匪,你便是天下第一了?带着面具,藏头露尾,不是英雄。”
他用的是软剑,卢正阳用的是重剑,正所谓柔能克刚,那处匪患匪首出了门,手下之人太过差劲,他战得正起劲,匪们却全都倒下了。
卢正阳穿着气派,气势如虹,便是绝不是当地的土匪之流,正好让他试试他的幻剑玉清到底威力如何,于是剑气一指,“若是不服,大可一战。等你还有命在,自然能得见真容。”
“有何不可,接招。”语出铿锵,重剑破鞘而出,卢正阳手握剑柄,目光锋利,下盘沉稳。
阳光照在剑上所发之光又影射到他的身上,犹如为他的一身蓝衣罩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护膜,只倾刻便换了个人一般,优雅全部转变为肃萧。
此气势一出,他便知是遇到了难得的对手……
他以柔克钢,卢正陌便以力破柔;他剑走轻灵,卢正阳却是大开大阔;他脚步虚幻,卢正阳如影随形。
两人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战到最后,竟有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之意。
未了,两人相视一笑,齐齐收了手中之剑。卢正阳就地躺倒拿出一壶酒,那肃杀之意全消,余下的都是不设防的洒脱随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打一场,来,我请你喝酒。”
他本有洁癖,被他那份洒脱感染,也席地而位。一个随意不羁,一个温润如君子,两人却在一场畅快的打斗之中交了心。
那酒甚是难喝,他想不出为何卢正阳这样一个公子,身上的酒会是如此之劣,可他却喝得很是醋畅淋漓。
他没问卢正阳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卢正阳也没有说,不过那天他喝完酒后,便脱下面具,郑重告诉卢正阳,“我,京都宁氏——第一公子少卿是也。”
从那人谈吐,武功,绝对不是无知之辈。这里是宁家的封地,在这片荒漠之上,没有人不知道他那句京都宁氏第一公子所代表的含义。
他知道告诉卢正阳自己身份的结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人或是立时惶恐而尊敬的起身,进而巴结。或是立时真正的刀剑相向,为世仇和利益所致……
不料,卢正阳嘴里喝着酒,面色不改,在他的话落之时,竟并未有半分停顿,拍胸正色道,“我,乡村野人卢正阳。”
介绍完自己卢正阳收了先前一本正经,凝视着他,接下来却是爆笑调侃,“瞧你这样,长得倒也不一定比我好看多少,却也不用怕被人抢去做上门女婿,而遮遮掩掩吧。”
令人谈之色变的京都宁氏,在卢正阳的眼中似乎是无足轻重,只不过是一个和他乡村野人一般的姓氏。第一公子少卿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平常人。
他的心情刹那璀璨,朗声大笑,被鲜血染透的匪寨只不过是为了成就他们的一场豪醉。
从小便没有朋友,从小便是孤独,所有人敬他,远他,他从不知友谊为何物……于是,他们携手一起杀光了那些不服之人,父亲说过,乱世用重典,想要快速的得到认可,统治这块蛮地,靠的便只能是铁血手腕。
这其中自然不是一个杀字那般简单,每天有机心,每天都是铁血……不是每个人一出生,便是完美细致,算无遗漏,是磨练,是经历,是处境,让他一步步成长。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一人孤身入虎穴有多险,还好有卢正阳每日做陪。陪他克敌,陪他流血,陪他成长,陪他出生入死。
威震四方,一切结束,他走到台前亮出身份之时,所有的人都对他心服口服,荒漠又一次尽数收在宁氏的手掌之中。
只是有谁知道,那个夜里,两个筋疲力尽,伤痕累累之人,跌跌撞撞……
那段日子畅快淋漓,在他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一种叫“兄弟朋友”的东西,寂寞时可以饮酒打架,谈笑中可以生死相酬,烦恼时可以倾吐心事……
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再回京都他便已经被族中众宗老们默认为京都的下一任家主。
事毕,他没邀卢正阳进京为宁氏效力,因为他深知卢正阳面上虽然把什么看得都极淡,内里却是傲骨。
卢正阳虽未来京,两人却一直都有联系。这次中毒,药引虽然不是卢正阳找的,怪医来医治他,却也是卖了卢正阳的情面的。
这个紧要关头,一向不屑政事的卢正阳却进了京,只为帮他。
卢正阳自称是山村野人,气质不凡,手下功底也是不俗,然则他出身确实不高,只是西部裴郡一普通卢姓商户的儿子。
那卢家虽富却并没有多少势力可寻,祖上亦和当初京都卢氏扯不上任何关系。
卢正阳少时得高人亲睐,自己天资聪繁,生来傲骨,自有威仪,然性子却又甚是豪爽,喜爱交朋结友,如今在西部一带已小有势力。
一个和他走得如此之近的人,就算他不去查他的底细,也自然会有人去查,风声不用他去问,都会传到他的耳中,有关资料也会不声不响的放于他的桌上。
“如今形势微妙,宁兄打算如何破此困局。”卢正阳饮玩杯中之洒,并不放下洒杯而是拿在手中把玩。只这一细微的小动作便让痛饮时产生的豪迈之情立收,现出一丝玩味之色。
“敌在暗,我在明。以不变应万变。”宁少卿话里有话。
卢正阳刚才还有的一丝玩味变成了狠励之色,“谢氏母子步步紧逼,宁兄若是不便,正阳可为宁兄出头,自然让那母子两人对宁兄匍匐。”
相较卢正阳脸上的不平之色,宁少卿却是淡然,“那两人只是小角色而已,哪敢劳动卢兄大驾。”
不管要不要卢正阳帮忙,这份情意,他还是领的。
卢正阳不置可否,“你就是顾忌多。”
宁少卿抬眼看向卢正阳,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不管你信不信,少卿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从前是看着情面不忍不想,如今既已回京,便是早已暂断恩义。”
“哦!”卢正阳听他如此说,身子往后一倒,随意的靠在椅背之上,“愿闻其详!”
若是旁人如此,总让人生出无礼之感,可卢正阳做得自然而然,那股随意的姿态,只让他更显洒脱之意。
宁少卿拿出一颗黑色的棋子,玩弄于手掌之间,“时机未至,容少卿先卖个关子,卢兄不用出手,只在一边看好戏便行,少卿一定会揪出那只幕后的黑手。”
卢正阳恣意的笑在脸上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便绽放出一个更洒脱的笑意,“那好,正阳早知宁兄非池中之物,从前为兄弟情母情所牵制才会容他们如此放肆,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那幕后黑手,不知宁兄心中是否已有人选?”
宁少卿高深莫测的一笑,“还没有,但是,网已撒,相信那人很快便会自投罗网。”
卢正阳重又举了杯,“那正阳便先在此敬宁兄一杯,祝宁兄早已归家掌权除祸害。”
宁少卿但笑不语,只是举杯相迎。
两人空杯相邀,竟然有如真的喝酒一般,同时往嘴中一倒,突而畅快大笑。
人生得一知已足矣!
天微亮,苏七便一身劲装的立于国公府的演武场。
镇国公以兵权得位,武功盖世,家中演武场自是又大又空旷,甚是隐蔽,在一竹林之中,围着一圈篱笆,各种兵器置于场边缘,随手可取。
一人站着苦等甚是无趣,眼波一转,随手拿起一柄剑,长空一划,凌空而起。
陌千雪来时便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舞着剑,行神如空,行气如虹,身周剑气护出一个淡淡的光环,周边树木随风舞动,片片落叶从他的剑端流泻而出,四散而开。
苏七是被陌千雪请过来教她剑法的,经过昨天一事,她深深觉得府中护卫能力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高。
那些人的武艺还比不上阿三阿五的三分,真的就是普通的护院,只是由于军中出身,忠诚度可信,上过战场,身上有一种普通护院没有的肃杀之气。
让苏七过来教她剑法,有是一定道理的。
她可以和宁少卿学剑,可是宁少卿太忙,再加上她不想事事都依靠于他。
她可以和莫嬷嬷,初一十五,或是阿三阿五学,可是她是主子,他们便不敢严要求她,更不敢多加纠正,哪里能学得好。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剑法都不是一流的。
她现在有了内气之法决,要学的是以气御剑,是上等武学,并不是如她们那般拿剑砍杀。苏七不同,那日她亲眼见他和宁少卿对掌,即使是在那种情况之下,虽落下风,却还是护着水桶,不见丝豪慌张之态,显然还有余力未发。
若是他与宁少卿两相对峙,谁胜谁败,只怕难说。
宁少卿虽然很是忌讳苏七,但那只是狭隘之见。
苏七于她之间只有闺蜜般的情谊,并无其它。而且,她还要趁此机会好好的治一治宁少卿的那个酸脾气。
若是他不喜她和男子说话,那她是不是永远都不和男子说话?然后,慢慢的连外男的面都不要见了?长此以往,他再进一步的要求她三从四德,不迈出闺房一步,她是不是也要尊从?!
如此下去,她还是那个现代来的陌千雪么?她还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吗?到时她还有自卫的能力么?还有说话的余地么?
不会,若真是到了那种地步,她便只是一株菟丝花,永远只能仰望于他,受他的安排,哪里能成长为乔森,为他分挡风雨,陪站在同一高度他看风景阅人事。
就算他发誓一辈子只要她一人,可她是现代人,不是古代人,不信这种誓言。誓言这种东西,说的人当真便是誓言,听的人当真便是谎言。
不是不相信他的人品,是不相信这个坑爹的世道,一夫多妻的制度。她若无权,他便是不想纳妾,估计也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的给他塞女人。
可,若她振起奋进,别人就算要塞,也得看她的眼色,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现代的高婚率很高,而农村的夫妻却基本能白首到老,为什么?专家作过调查分析,只因为现代城市之人前进的脚步太快。一方前进了很远,而另一方却还有原地踏步,两者没有了共同的高度,没有了共同语言,经常鸡同鸭讲,更多的是视角变成了俯视,所以只能选择分离。
而农村的夫妇之所以长久,是因为两都基本永远站在一个高度之上,想的问题都是一样,同样都是鸡毛算皮,邻里乡亲。见有人从场外进来,苏七剑风一转,凌厉冲来。
陌千雪闻丝不动,那剑尖在离她三尺处停了下来。她是一个人来的,想要把武艺学得有几分模样,自然不能让莫嬷嬷她们跟着。
而且,江湖规矩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苏七看在相识一场的情谊上,答应教她剑法,并没有答应教她的丫环剑法。
苏七用剑指着陌千雪的脖子,握剑并不收回,而是把剑在她脸面边上晃了晃,嬉嬉一笑,“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正常女人的反应?”
陌千雪伸手拨开剑尖,嫣然一笑,置问,“你确定让我有正常女人的反应?”语毕,却做了个淘气的动作,张嘴就要尖叫大喊的动作。
苏七连忙收了剑,摸摸鼻子,随闷道:“还是算了吧。”
笑了便好,她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真就没有指望过她会和别人一样。人家不懂武功的女子,见剑来了,或是吓得惊慌失措,或是一脸怒气,还有的更是假意娇滴滴的倒在地上,等他去扶。
不过,她若是其中一种,也不值得他花如此心事逗她一笑。只希望能常常看到她笑就好。
陌千雪见他一脸吃瘪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镇定,没有一份淑女该的惊慌,却满足这调皮少年这半天练剑的辛苦。
可,他是她请过来教她剑法的好吧,哪里会真的拿剑要杀她,而且刚才那剑一点杀意也没有,真当她是完全不经世事的小白兔。
想到这,勉强开口安慰道,“就算没被你吓着,也不用这副样子吧,好歹也是教美人练剑,你拿出一些职业精神来,行不!”
苏七见陌千雪语出柔软,一脸阳光再次确认,“事先说好了,我教你剑法,你要把你阡陌调料厂生产出来的调料,一年内免费供给我苏家名下的所有酒楼。”他其实什么都不想要。
可是,他太了解她的为人。若是他什么都不要,她反而会有戒心,并不会真的让他来教剑法。
在她的心里,这是一场交易。可,她哪知在他的心里,这是他祈盼以久的梦。
陌千雪撇了他一眼,“一言即出……”
她话音未落,苏七便接口道,“驷马难追!”
这场景像极了当初,她卖他菜单子时的场景,两人对视一愣同时大笑出声,显然是都想到了那个场景。
大笑风声后,苏七清咳一声收了笑意,一脸得意,“说吧,你想学什么剑法?”
陌千雪问:“你会什么剑法?”
苏七答:“一套剑法!”
陌千雪白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是一套剑法好吧,“一套什么剑法?”
苏七不慌不忙道,“此剑法就叫‘一套’剑法,‘一套’是名,是我从前练过的。”
陌千雪有些不耻,他们苏下名下的酒楼不少,一年定会用去不少酱醋,敢情她那些东西就换了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响的剑法,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形,不学也罢,当下小脸一挎,转身便要走。
苏七足下轻点,便挡在她身前,轻笑,“你可不要小看了此剑法,若是练得好,配上身法轻灵,自保是一定绰绰有余的。”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说谎,能自保也是好的,关健,她还想框他教她轻身功夫。于是似不在意的挑眉,“那你先练一遍给我瞧瞧。”
苏七不答话,足下一点,人已移至演武场中心处。此剑法很是清灵,配上苏七步履如风,竟是说不出的逍遥飘渺,看起来很是适合女子来练习,陌千雪一下子就心动了。这一套剑法就五招,挡,劈,刺,削,挑。
看起来简单清灵,可真正练起来,却是很难。陌千雪不会轻身功夫,身形难免笨重,练起来总是四不像。
苏七便又好耐心的从轻功开始教起,一个全心指点,一个认真学习,陌千雪体内本就有一团真气,一天下来,剑法没有学成,轻身功夫倒也有小成,提一口气虽不能一下子掠到空中,却也却跳过演武场边缘那和她差不多高的篱笆院子。
她体内的那团真气,本来很小。可说来也怪,她才按书中说述练了两天,那真气便鼓鼓而来,莫嬷嬷都是惊奇十分,就她这两日之功,可抵得上别人两年之功。陌千雪跳过那篱笆,心中高兴之余,不禁暗道好险!若不是这真气之故,她绝不可以跳过这篱笆院子,以她的资质苏七只怕会扭头就走。苏七见百千雪才跳过那篱笆便面有笑意,不禁噗的笑了出来。
陌千雪见他笑自己,自然是心有不愤,足下一点便又跳了起来,准备跳过来讽刺他一顿。
哪知再次跳过来的时候,跳得稍低,裙摆被篱笆上的树枝给挂住,刚学会的技能,哪里能够便通。
无法可想,陌千雪闭上眼睛,只等摔一个四脚朝天……
这地怎地突然是软的,还热热的?睁眼一看,对上的却是苏七狭长美目轻挑,当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苏七明明站在演武场的中间,离她很远,自己怎么可能一下子摔那么远,还正好摔到她的身上,自然是左右张望……
陌千雪是突然睁眼,猝不及防,来不及起身。苏七却是眼有异色,见陌千雪不起,想要抱上来的手在两边握成了拳,脸上仍是那股子不正经的笑意,“怎么,觉得本公子这个肉垫子很舒服,不想起来了?”
“呸!”陌千雪飞快的撑起身子,横了他一眼,“你再不正经,那些调料就都扣下了。”
话虽如此说,心中却还是感谢苏七过来接住她的好意,不然真的头着地,不知会摔成个什么样子。
苏七躺在地上并不起身,而是捻起身边被陌千雪挂断的一根细竹枝放在嘴角过,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嘻嘻说道,“本公子这人肉垫子还没有再加些费用,还要倒扣!千雪这是想过河拆桥?”
陌千雪不明白这异世竟还有这般的男子,如此肆无忌惮,却又能随心随性。
若是换一个场景,她一定会欣赏美男,可刚刚摔在人家身上,就算别人不在意,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于是又气又急,跺了跺脚,“随你怎么想。”
仍是那副热情爽朗的笑容,“千雪想我怎么想?”
陌千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想起刚才自己的姿式一定是糟透了,于是懊恼道,“你起不起来的,不起来,我可要先走了。”
苏七心中微有些失望,面上却还是笑意。
他怕的把她吓走,却又不想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刚才那番便是试探,可是结果却好像和心中所想差了太多太多。
刚才见她要摔下来,他的心都提了起来,以最快的迅速过来,想要接住她的身子,正好来个英雄救美,却只来得及垫在身下,已经够狼狈了。
可,女人摔在男子身上不是该又是羞又是脸红么?很明显,她都没有,这个女人好像并没有把他当男人看待一般。
他难道就这般没有存在感?
就地一躺,仰望竹林上空,“那你就先回去吧,某人太笨,本公子确实是有些乏了。明日本公子再来看你这笨鸟!”
他哪里是乏了,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了。特别是刚才,她如兰之气又吐在自己颈间,他已是醉了。
他真的不想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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