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沉重喘息声和混乱脚步声惊得鸟儿四处飞散,地上枯叶也被快跑引发的劲风,带到空中打着旋的飞舞着。
空气低沉,黄叶翻飞。
仿若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个身影。追和逃,猎与被猎!只是,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那个被猎者。
近在咫尺!
万分危急!
李开石一个飞扑!
陌千雪忽然加速,奋力向前大跳!
李开石的手指离陌千雪只有0。1毫米,正自得意的准备再次跃起,一把抱住前面的曼妙,脚下却是一空,啊的一声惨叫荡漾林间。
陌千雪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不用转身就知道那个痞子一定是掉到陷阱里去了,她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咯噔一下着了地。
这一招是置死地而后生!
她没有选择,如果是下山,她的速度没有他的快,一定很快被抓住。只有往山上跑,引这厮到陷阱处才是她最好的防护和反击。
她起身的那一刻就算好了陷阱的方位和距离,期待的就是这声悦耳的惨叫之声。
陌千雪见那痞子掉入陷阱,也不去细细查看,更加没有停留,一个转身就朝着下山的方向跑去。
一口气跑到村口,陌千雪全身都已湿透,她摊坐在地上好一会才起身,静静的整了整衣服,缕缕了有些零乱的秀发,向家门走去。
家门口果然立着那个无比优雅的身影,她眼一红,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宁少卿急急的上前一步,见她满身的狼狈,又怒又心疼的责备道,“你到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
他一觉醒来,没见到她,以为她去窜门没在意。可是后来左等右等不回,心急如焚的他村里四处找寻,也没找到她,一颗心早已沉到谷底。
陌千雪从来没觉得这个喝叱的声音是如此的美好,这一刻,她真的想投入到这个优雅的怀抱之中好好的哭上一场。
她差点就没脸见他了!
陌千雪很想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可是张开的口说出的却是,“我去采蘑菇,有点不认得路,所以回来的就有些晚了。”
宁少卿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个背篓,心疼和恼怒,又化作了心酸,一手帮她取下那背篓,一手扶着她进了门。
半响才呼出一口气,淡淡说道,“蒙童的家里不是都送了束脩了么?如果你觉得少了,我去请保长再加一些。”
让一个把面子看得极重的人主动去要求涨束脩,这得下多大的决心。
陌千雪闻言一顿,抬头看去,从宁少卿淡然的神色中看到了落寞。心猛然一疼,眼睛一红,只要有他这句话,累死累活都是值的。
她怎么能让自己的男人,挺得笔直的脊梁为了五斗米对着庸俗之人折腰。
第一次提束脩是正当名份的要求,第二次再提那就是请求、哀求。
她不求人,也不许他去求人,她有手有脚有脑子,只要努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陌千雪此念一起心中一横,再抬头,已憋住那就要奔出的泪,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够用了,只是我自己很想吃这蘑菇,所以才上山的,下次不会了。
这王家村的人救了我们夫妻二人的命,本就有恩,怎好再提要求,先生养好身子,安心教好蒙童就是。”
说完这些,见宁少卿望着那桂花树不语,陌千雪又很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昨天和先生说的,做些小吃食去卖,先生没有意见吧。”
这个时空,并不岐视经商者。但是,士农工商的商排在最后,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在读书人的眼中,商人总是满身铜臭。
看着那双满是希翼的眸光,宁少卿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给不了她荣华富贵的生活,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也无妨,让她活得自在一些也好,名声只是身外物而已。
扶着陌千雪进屋坐下,他放下手中的筐,转身低声回道,“随你吧,你高兴就行。只一条,以后去哪一定要先和我说,不要像今天一样……”
宁少卿看向陌千雪的眼神很轻柔,声音似大提琴。
这温馨的场面让陌千雪挑眉唇角一勾,却让宁少卿醒了神。
他突然一声咳嗽,音量放大,霸道之中夹着些恼意,“以后再不许独自上山,更不许回来太晚!还有……我好饿,你还不去做饭。”
说完慌乱转身,回了里屋。
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陌千雪一愣神,听到里屋的门哐啷一响,转念却是笑了,对她好有那么别扭么?
那个祸害没除,她怎么会再独自上山。
现在已经确定这后山有草菇了,想要草菇,她自有办法。
至于晚饭,陌千雪一笑,她有的是办法来收服这傲娇别扭男的胃。
夕阳早下,月兔未升。
昏昏暗暗之间,村口出现一个人影,他歪着脖子,一瘸一拐走着。
“你又到哪里去撒野了,现在才回?”
李开石刚一进门,就被端坐在堂屋中的李八爷给吓了一跳。
“没去哪,就是在山上逛逛想打只野兔回来,结果摔到陷阱里去了……”
李开石话没说完,李八婶就奔了过来,嘴里哭着喊着,“我的儿,让娘看看你这是摔哪了。”
李八婶看着儿子一脸是血,心疼坏了,一边为他收拾,一边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在山里乱挖坑,我咒他生儿子没屁眼。儿,乖哈,还疼不疼,赶明儿个娘就去打听打听,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林子里乱挖……”
李八爷心里虽疼,嘴上却埋怨,“你行了你,就别丢人现眼了。他一天天的不学无术,满山的乱窜,还不是你个当娘的没教好。”
“你若是给我娶一房媳妇,我能到处跑么?”李开石埋怨道。
“媳妇?就你那名声,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能让你给吓跑啰,你还挑三拣四。”
提起这事,李八爷就恼,村里的嫌儿子名声不好都不愿意将女儿嫁来。上次他去邻村提亲,好不容易别人说和好了,相亲时这小子居然嫌人家丑了,当场就走了,让他在那下不来台。
“你给我那找的是媳妇吗?那就是一头猪!我看宁家的小娘子就不错。当时,三哥把那宁娘子背回来,怎么就给那病秧子冲喜了?也不想着点自家人……”
李开石想起今天若不是那个陷阱,他差点就要得手,心里一阵荡漾。宁家小娘子,脸盘子好看不说,那双露在外面的小手白嫩得能掐出水来,腰是又细又软……
内心正荡漾,脸上却疼得他直呼呼,“娘,你轻些……”
给他清伤口的李八婶见他疼得呼呼,又骂开了,“哪个杀千刀的,布陷阱,老娘咒他……”
村里好几百口人,保长之外,就是四个族老说了算。
李八爷是其中年纪最轻的一位,就因为儿时上过几天学堂识得几个字,才被举荐为族老,还是要些脸皮的。
他见儿子和婆娘越说越没谱,不想被邻居听到动静看笑话,于是拍着桌子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然后重重哼了一声,就转身进了屋。
李开石见父亲生气的进了屋,也不敢再大小声,只是在嘴里募自嘟囔着,“反正,宁家那小媳妇我是要定了。”
“你要她干啥,一个来历不明还嫁过人的破烂货!赶明儿个娘再给你说门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