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籫信命,也信缘份。
命里有时命终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不是消极,而是一种知足常乐。宋玉籫这个人,喜欢一步一脚印,慢慢的走踏实路。
对于未来,宋玉籫的近期目标,只是继续努力加深的刷出小胖子李济祉的好感度。好感度没上到七十五分的良好,宋玉籫认为,她即便有了子嗣,对孩子而言可未必是一件好事。在古代,子以母贵也罢,母以子贵也罢,这些都拼不过古代的幼儿夭折率之高。
一个在后宅立身的女子,若是自己吃苦便罢了,没能力之时,何苦拉着一个小生命来人世间受罪?
“妹妹真豁达。”田真娘见着说不通透宋玉籫,只得表面赞了此话。她的心中琢磨着是不是歇下与宋玉籫暂且结盟的心思。田真娘眼中瞧着自己是送上门,宋氏这位得宠的,却是瞧她不上眼啊。
田真娘这般想罢,与宋玉籫前面的热情是搁置下来。接下来的谈话,更是随意的打探了几句,然后,便是告辞了。
宋玉籫和田真娘的交锋,只是后宅的一些寻常事。女眷多的地方,免不了。可是,李济祉在近些日子,倒常常接着下面人传来的一些暗道消息。这些消息中,少不得给宋玉籫和田真娘上眼药的话儿。
吴慧心的策略,不可谓不好。只是,施展功力的对象,选错了人。
小胖子李济祉年纪不算大,当然,也算不得小。康平三十一年的他将要满十四的实岁,虚岁十五。在这个年纪,李济祉于皇宫见识不算少,他虽然智商不错,可到底历练火候不够,还是那等率真的性子。
李济祉平日里的表现,那就是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有道是李济祉对吴慧心有些心有芥蒂,对于从吴慧心那里得来的消息,更是免不得带上有色眼镜。因为如此,便是安排到吴慧心身边的奴才,李济祉都是怀疑上几分?
“魏书,本皇子想听的消息是公道不欺。不是那等派出去就让人拢过去的奴才,在站歪了位置后,从看不清楚正确方向的糊涂嘴中讲出的话?”李济祉的话,不可避免的怒上几分。魏书听得主子爷的话,心头叫糟糕,嘴里打着草稿,道:“殿下,要不换掉人手?处置这一批歪了心思的奴才?”
“罢了,暂且用着吧。只是……吴氏身边得用的,往后,记得挂个号。能不能信任,你再去查查。”不过是些小角色,真出宫建府后,还不一定能带出去。便是留宫里打探消息,这些明面上的奴才,李济祉也没有给予太多的信任。
暗桩嘛,漏出来的,必然是不太可靠的。太可靠的,李济祉也舍不得给吴慧心一个庶妃使用。李济祉之所以生气,也是存了一二敲打魏书的心思。
恩威并施,这是一门上位者的技术活,小胖子李济祉正在实习中。
康平三十一年的三月春,皇子所非常热闹。这一天,三皇子李济祉将迎娶他的皇子妃余元青。
三皇子李济祉当新郎,宋玉籫、田真娘、吴慧心三人自然是在皇子所里当着隐形人,免得坏了今日的喜庆。
“主子,您不是喜欢画画儿,奴婢给您搭架子?”枣子瞧着在梳妆台前,是一坐小半个时辰的宋玉籫,忙是捡着话儿讲道。
在枣子看来,今天是三皇子的大喜之日,往后皇子所就是有女主人。她的主子宋玉籫,必然是心里空落落的。再则嘛,哪个女儿不羡慕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来一个毕生难忘记的荣耀。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不知道羡煞多少闺阁女儿家。
“成,搭上画架,我且画上一卷画儿。”宋玉籫没有拒绝枣子提议,因为,她瞧得很明白,她这般安静过了头。怕是枣子心里也憷着,她是不是暗自伤心枕边人有了正经的老婆啥啥?又或是往后皇子所的平静日子,将要波澜再起?
枣子动作利落,画架子搭好,宋玉籫接过画卷儿展开。
宋玉籫有了寄托的心思,原本还思量一二李济祉和新皇子妃的事情,现在嘛是完全入神进画里。旁的事情,宋玉籫也是想着明日再操心吧。
手中下笔,宋玉籫心底是浮现一片桃林,不是三月桃花开,而是桃树结果,桃果诱人。不知道为何?宋玉籫画时,想起了洪荒神话中的王母娘娘瑶池畔,蟠桃宴请诸神仙。
桃儿好,哪能好过蟠桃?
宋玉籫想画出蟠桃,想画出蟠桃园里的摘仙桃的仙女们。
东方的写意画,东方的山水画,东方的花鸟画,更注重的是一种意境。而西方的油画,在写实方面,可比东方的水墨之画,更为形似。
宋玉籫第一世学的油画,这一世却是学过东方的传统绘画。所以,她更喜欢二者结合,在画卷上挥洒她的想像,画出更为精美的人物。
画卷的仙女们,从宋玉籫的笔下跃出时,活灵活现,国色天香,飘飘欲诀。
宋玉籫画了许久,久着枣子唤她用午饭时,她都是拒绝了。最后,画卷画成时,宋玉籫提笔,在留白之处写下一首《桃夭》。她自己嘴里也是轻轻的念着,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画卷完成时,上面是蟠桃园中,仙女们在摘蟠桃的乐章,更是一幅仙人之姿的丰收图藏。留白处的诗,却是点明了,画卷的主人心思。
仙之如何?凡人如何得知。在画出这一卷画儿时,宋玉籫的心底还是有些带着第一世的回忆。她想,无论哪一个女子,嫁人之时,都盼望着一个光明正大,许诺一生的婚礼……
可惜,这一世她没这个机会了,宋玉籫等不到一个男人对她讲“执子之手,与子揩老”。
“这画好美,主子的才华自然是一等一的棒……”枣子对宋玉籫乐呵呵的赞道。宋玉籫却是看着这一卷画后,搁笔。然后,将画移动了手中,仔细的看了良久。她方才对枣子说道:“取一个上等的青瓷小花瓶来。”
枣子应诺,等把青瓷小花瓶拿到宋玉籫跟前时,宋玉籫却是当着枣子的面,把这一卷画用火折子点燃。看着画卷最后在青瓷小花瓶内烧成灰烬后,宋玉籫道:“枣子,你亲自把花瓶料理干净,别让旁人看见了。至于这只花瓶弄好后,放我内屋的梳妆台上。我要日日梳妆时,都能看见它。”
看着它,看着这一只青瓷小花瓶,宋玉籫就能一直提醒她自己,她升起的暇想,只是暇想。她不管多少心思与情意,对于李济祉这个枕边人,都会是走错方向。对于李济祉,宋玉籫只能当成上司。
竹无心,而不伤。宋玉籫想,心不伤者,在后宅能活得更自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