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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人生偶有半日低
    2 人生偶有半日低

    李舟行沉吟片刻,自言自语的说道:“孙金山动脑子动到刘睿头上,其情可悯,其心可诛,我李家的便宜又哪里是那么好占的?这次就给他点苦头吃吃吧。刘睿答应帮他这个忙,似出无心,却显骄意,也要给他个教训吃吃才是……”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于红伟,道:“恃宠而骄,原本也没什么,但首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态。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自己内心务必要有个思量,稀里糊涂可不行。”

    于红伟被他晶亮的目光看得心下惴惴,又听到他这番似是训教刘睿,却未必不是趁机训教自己的话以后,更是头皮涔涔冒汗,心中明白,他高升省长之后,生怕自己恃宠而骄,做出出格的事来,这是借教训准姑爷的机会也给自己提了个醒,哪敢怠慢,忙恭恭敬敬的表态说:“老板您放心,这番教诲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时时刻刻以之为准绳,抽时间也提醒小睿注意。”

    李舟行点了点头,道:“暂时不必提醒他。你回复他,明天下午五点半我有时间。”于红伟想了想他明天的日程安排,皱眉道:“可是老板,明天、也就是周六晚上六点整,您要出席本年度省长金融奖颁奖大会仪式啊,差不多五点半就要赶过去,哪还有时间见他们?”李舟行嘴角微微翘起,国字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只是看着他,也不言语。

    于红伟刚开始还很纳闷,不理解他的意思,后来想到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就也慢慢有所领悟,心里暗自为刘睿捏了把冷汗,道:“好,我这就回复他。”

    他走到楼下客厅,给刘睿拨去电话。刘睿第一时间就接听了。

    于红伟说:“小睿啊,李省长让我告诉你,他明天下午五点半有空,你们准时过来吧。”刘睿见李舟行这么给面子,自己刚刚请示预约,他就给安排了最近的时间见面,心中也不无得意,道:“好,我记下了。红伟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这次到省城有空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于红伟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两人闲聊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于红伟举目看向窗外的黑夜,心说,小睿啊,不是哥哥不提醒你,实在是提醒不了,不敢啊,这一回老板是真有点生气了,你就自谋多福吧。

    刘睿得到回复之后,马上联系市长孙金山。电话是他秘书接听的,得知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就转告了他。

    孙金山听后大喜,心说还是刘睿有面子,要是自己亲自出马预约,最终也能约到见面的机会,但那就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了,他却能够做到当天预约次日即可见面,啧啧……要不说呢,最亲不过一家人,这是颠簸不破的道理啊,欢喜之下,立时吩咐秘书做好赶赴省城的准备。

    第二天,也就是周六,刘睿陪老板白旭光工作了多半天,两点钟陪同孙金山出发,赶赴省城李舟行家里汇报工作。

    临行前,白旭光也给刘睿布置了一个任务,向李舟行汇报他有关扶贫大计的工作,看看这位准省长对此是什么态度。

    他同时也考虑到,此番刘睿陪孙金山去省城汇报工作,与李舟行约见的时间是傍晚,等汇报完还要吃晚饭,吃完也就点钟了,晚上未必赶得回来,就告诉刘睿,可以明天再回,也不用明天一早就急着往回赶,可以去见见李青曼,等于是给他放了一天的“探亲假”。

    刘睿心里自有一番打算,想着,如果晚上孙金山要赶回云州,自己就坐他的车一起回;如果晚上他不回,自己再休这个“探亲假”。毕竟,此次是第一次陪这个市长出去办公,留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印象非常重要,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一到省城就撒了欢儿,心里眼里只有女人,而没有正事,那就要被他小看了。

    孙金山没有带秘书同去,考虑的是,有刘睿这个市委一秘相陪,且正好观察下他这个云州市第一秘书的能力,也就没必要带自己的秘书了。更何况,此行只是去李舟行家里汇报工作、拜个码头,也没多少事用得着秘书做,既然如此,还带他瞎折腾干什么?

    孙金山乘坐的自然是市委二号车。现在,很多省市已经取消了特权公车车牌号码,换上了不易为人认出的普通牌照。不过云州市一直在沿用老的公车车牌号码命名规则。

    二号车驶出云州市,上了高速路,一路往省城飞飙而去。

    车里,孙金山用拉家常一样的语气随意问道:“小睿啊,什么时候跟李省长的千金成婚啊?”刘睿一直非常非常纳闷,类似孙金山这种外人是如何得知自己跟青曼的关系的,又如何知道青曼与李舟行的父女关系,偏偏这种疑惑又不能问出口,只能含糊的认定,是“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此刻听他问出如此敏感的问题,心头一紧,不敢乱说,只道:“结婚还早,还在相互熟悉了解过程中。”

    孙金山看着他坐在平日里自己秘书所坐的位置,心里非常羡慕他的福运,暗想,自己要是在他这个年纪攀上李家这样的高枝儿,现在的成就何止于一个区区市长?唉,真是时也命也,不服不行啊,假意客气道:“到时候你们大婚,一定要告诉我,我去讨杯喜酒喝哦。”

    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种平易近人、自降身价的话来,按理说,刘睿理应感激涕零才对,毕竟,不是每个市长都会参加下级领导干部的婚宴。不过,刘睿敏感的猜到,他可能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来跟李舟行走得更近,表面上说是参加自己的婚宴,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不能拒绝,笑道:“到时一定请市长大驾光临。”

    扯完这些闲话,孙金山闭上眼睛休息了一阵,忽然想到什么,睁开眼来,问道:“小睿啊,去见李省长,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呢?他平时有什么好恶,你都跟我讲一讲。”刘睿仔细想了想,答复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孙金山心想,你是他的未来姑爷,在他面前当然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可是我老孙跟你身份不同啊,我这是见上级领导去了,要是有些细节没考虑到,惹怒了他,还不如不去见他呢,不死心的问道:“你再仔细想一想,我头一次正式拜会李省长,很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啊。”

    他要是知道自己已经在李舟行那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估计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刘睿又想了一阵子,含糊说道:“哦,他喜欢书法,平时喜欢舞文弄墨。”孙金山大喜,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说让你仔细想一想,果然就能想到一些细节吧。小睿,这些细节对你来说可能不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可是相当重要啊。你再想一想,拜托你啦,回头我要请你吃饭。”刘睿自然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的伎俩所诱惑,又想一阵,道:“实在想不到了,我也没见过他接见下级的场面,也就无从得知他的态度。”

    孙金山这才死心,重新闭上了眼睛。

    车到省城靖南,时针已经指向四点。孙金山无法静下心来,睁开眼睛,细细思虑面见李舟行的一切事项,把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算踏实下来,看到身前的刘睿头上,问道:“小睿,你对你老板开展扶贫运动的计划,有什么看法?”

    刘睿心中一动,这老家伙怎么会问起自己这个问题,让自己对老板的所作所为做出评价?这是挑拨离间来了,还是另有心思?说道:“市长,白书记的工作,我做下属的无论如何不好评价啊。”孙金山哈哈一笑,道:“不是让你做出评价,随便谈一谈嘛。看看能不能帮我转变思路。”刘睿就说:“那我就随便说说,说得不对的地方,您千万别介意。我觉得白书记找到的这个切入点还是极好的,城市发展,方方面面如同一只木桶,不能只着眼于增加长板的高度,也要增加短板的高度。短板高度上去了,装的水才会多。白书记这个扶贫大计,正好应对于釜底抽薪,是往锅底下加了一把柴火。这件事要是做好了的话,可是丰功伟绩一件,其成绩不亚于我们云州市在招商引资或是工业发展方面取得重大成就。”

    孙金山心里暗哼了一声,暗道,不愧是小白的秘书啊,说话都说得这么狗腿,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可你们也不想想,扶贫哪是那么容易做的?扶来扶去,倒是扶富了一大批扶贫干部与乡镇村干部,真正的贫困户又有几个被扶持起来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你们呀,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快到省委大院的时候,刘睿给于红伟拨去了电话。于红伟告诉他,正在大院门口等着呢。

    挂掉电话,刘睿给孙金山汇报了这个情况。孙金山听说,李舟行秘书亲自在外面等着,心里既高兴又郁闷,高兴得是李舟行真给刘睿面子,郁闷的是这并非看在自己的面上。

    二号车赶到省委大院门口,于红伟果然就在那里等着。

    刘睿下去跟他相见,两人亲热握手寒暄。孙金山不敢拿大,主动下车去跟于红伟说话。

    他下车的时候,正好听到于红伟对刘睿说:“……参加颁奖仪式去了,过会儿就回来,我先带你们到家里稍等。”

    听到这话,孙金山并没有多想,省长那是什么人物,省里的二号首长,绝对的封疆大吏。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周末与节假日,随时都可能突然有事。别说是他了,就算自己,有的时候正在招待客人,却突然来了急事,也只能跟客人说声抱歉,先去处理事务。没办法,当领导就是有这点不好。

    他笑着走过去,主动伸手递给于红伟,道:“这位就是于处长吧,你好,我是云州市长孙金山啊。李省长既然有急事出去,我们就先在家里等着好了,无妨,无妨的。”于红伟看了这位干瘦市长一眼,心中冷笑,暗道,还无妨,你个老小子,今天有你受的啦,脸上却陪着笑,跟他握手,道:“多谢孙市长体谅,那好,那咱们就进去吧。”说着,怜悯的看了刘睿一眼,没说什么,去门口武警那里打招呼去了。

    于红伟把二号车带到大院里的常委家属楼,停在李舟行家门口的停车位上,亲自引领着两人走到家里客厅中坐下,又亲自给二人沏茶,倒上水以后,看看手表,对两人抱歉的说道:“您二位稍坐,我去接李省长回来。”说完一笑,转身走了。

    孙金山满意的点点头,对刘睿说:“于处长不错,很热情。”刘睿笑道:“是啊,他是个热心人呢。”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品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等着于红伟把李舟行接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钟头,眼看都六点半多了,于红伟还是没把李舟行接回来。

    孙金山还宽慰刘睿呢:“李省长估计是被那个什么颁奖仪式给缠住了,我们再等等,不要急。”刘睿嗯了一声,也没多想。

    等啊等啊,又等到七点多,还是一个人影都没等到。

    此时,两人喝茶喝了都有一暖壶水了,都是憋了一肚子尿,却也不敢随意上洗手间,只能咬牙憋住闷等。平时这个时间,两人都已经吃完晚饭过去一个多钟头了,今晚却喝了一肚子茶水没进半点食物,因此,肠胃有点受不了了,开始罢 工闹事,饥饿感慢慢袭来,越发的不好受。

    孙金山皱眉问道:“李省长怎么还不回来呢?”刘睿很想给于红伟打电话催催,就摸出了手机。孙金山看到他的动作,急忙制止:“别,别打,千万别打!”刘睿奇道:“为什么不能打?”孙金山肃穆的说:“怎么能催促领导呢?影响领导的工作就不好了,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反正晚上也没事。”刘睿哦了一声。孙金山实在憋不住了,起身问道:“小睿,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吗?”

    两人各自去洗手间放了水,回来坐在沙发上继续干等,肚子里饿得咕咕叫,不喝水也没有别的可以吃的,喝点茶水至少还能填饱肚子,因此两人就一个劲的喝水,眼看一壶茶叶已经泡得没了颜色,如同清水也似。

    等到八点多,孙金山有点不耐烦了,却也不能甩袖子走人,毕竟是来领导家里汇报工作来了,没见到领导就走,一来是显得没有礼貌,对领导不恭敬,二来,也没达到目的。反正也是来了,就豁出去了,继续等,难道他们还能一宿不回家吗?

    刘睿正值青壮年,肠胃消化功能极好,忍饥挨饿的能力不如孙金山这种老家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却如同忍受世界上最难熬的惩罚一样,心里非常纳闷,什么样的颁奖仪式,会耗去李舟行那么久的时间?心念一动,难道是李舟行临时有急事,又去忙别的了?

    等到九点的时候,孙金山已经沉不住气了,问道:“小睿,要不要给于处打个电话催一催?”刘睿点点头,再度摸出了手机,还没拨出去,却先接到了白旭光的电话。

    白旭光问道:“小睿,怎么样,市长汇报完工作了吗?”刘睿苦笑一声,道:“没,李省长还没回来呢。”白旭光惊讶地说:“啊?他不是让你们五点半就去家里等着,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去?这都三个半钟头啦。”听他这么一说,刘睿脑海中划过一丝阴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白旭光问道:“那你们还在继续等?”刘睿道:“是啊,我正打算给于处打个电话问问呢。”白旭光提醒他道:“能不打就不要打,李省长肯定是记得你们在家里等的,之所以这么久没回去,估计是俗务缠身,你再催促就不好了。你们晚上反正也没有要紧事,就多等一等吧。也没准,是李省长试探市长的耐性呢。”

    刘睿恍然大悟,道:“对,对,有可能。”白旭光笑道:“那你们继续等吧,不要忘记我嘱咐你的事情。呃,这么晚了,你们晚上也就不要回来了,晚上行车不安全,就这样吧。”

    挂掉电话,孙金山有些疑惑的盯着他,问道:“你刚才说对对对,有可能,什么意思?”刘睿自然是不方便把白旭光说的转送到他耳朵里,陪笑道:“也没什么,白书记猜测李省长可能是被别的事情缠住了,让我们再等等。”

    孙金山叹了口气,闷闷的点点头,继续枯坐下去。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沙发上连续坐上四五个小时的,等坐到十点钟的时候,孙金山已经坐得屁股麻木酸疼,不得不起身活动一下,苦笑道:“看来李省长是要让我们等通宵咯。”

    刘睿之前听白旭光的电话时,已经悟到了什么,此时再听到孙金山这句牢骚话,眼前一亮,又捕捉到了那丝明悟,暗想,不用说李舟行是省长,就算自己老板白旭光,每天的日程活动那也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什么时间干什么事情都在计划之中,轻易不会做出变更改动,因为一旦变更,不只是他接下来所有的工作安排需要全部更改,就连市委秘书长与办公厅甚至更多的领导与部门也要一起跟着改变工作计划,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道理,连市委书记都要如此严谨细腻,何况堂堂的省政府省长了?他既然要自己与孙金山今日五点半赶过来,都精确到分钟了,那就是他五点半肯定可以回来听孙金山汇报工作,就算偶有误差,也绝对不会耽误四个多钟头之久。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了紧急的大事情,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了,他又怎么可能不让于红伟打电话通知一下呢?就让自己二人在家里干等,这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另外一种暗示?

    想到这里,忽然产生几分心悸,侧头看向孙金山。

    孙金山在地上走来走去,脸色焦急而又痛苦,早已失去市长应有的风度,瞥见刘睿看过来,问道:“李省长平时也这么忙吗?”刘睿讪笑道:“应该是吧,反正我每次过来,基本都是晚上十点之后。”孙金山已经失去了耐性,随之也没了城府,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小睿,你饿了不?”刘睿苦笑道:“我都饿得不行了,不喝水是饿,喝了水更饿。”孙金山问道:“大院里有没有超市商店?”刘睿笑着摇摇头,心说这怎么可能。孙金山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让老刘在车里准备点吃的了,这可真不是人受的罪。”

    一直等到十点半的时候,外面才响起了沉重有力的脚步声。

    孙金山原本萎靡不振的靠在沙发上,都要睡着了,听到这皮鞋走路声以后,立时跳将起来,对刘睿低呼道:“起来,李省长回来了。”刘睿懒洋洋的站起身,肚子里全是酸水,别提有多难受了,只感觉这比当日被赵珊珊整到抗洪抢险第一线通宵干活还要受罪。

    李舟行当先走进屋里,后面跟着于红伟。

    孙金山早从茶几里面绕了出来,恭候在侧,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叫道:“省长。”刘睿也忙跟过来叫了一声。

    李舟行冷肃的目光划到孙金山脸上,眼神里已经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看了看他,又转到刘睿脸上,仔细打量几眼,问道:“都等急了吧?”

    孙金山忙陪笑道:“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省长公务繁忙,能抽出休息的时间听我汇报工作,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李舟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道:“真心话?”孙金山忙道:“真心话,真心话,绝对是真心话。我刚才还在跟小睿说,省长之所以没有回来,肯定是被公务缠身了,我们不要急,要耐心的等下去,更不可催促省长,要是因此耽误了省长的大事就不好了。”李舟行无声的笑了笑,道:“你上来吧。”说完转身往楼梯走去。孙金山大喜过望,急忙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随之上了楼去。

    于红伟轻言细语的对刘睿道:“老弟,我上去给老板与孙市长沏上茶水,回来再陪你。”说着话,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眉宇间有些困顿之色,暗叹一声,心说老板对自己人可真够狠啊。

    刘睿道:“好,你上去忙,我在下边等。”

    于红伟沏了新茶端上去,没过一会儿就下了楼来,很热络的一屁股坐在刘睿身边,低声道:“是不是饿坏了?”刘睿苦笑着点点头。于红伟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知道,不过也不敢违逆老板的意思,因此知道也只能假作不知道,老弟啊,你受苦了,过会儿出去后找个饭店好好吃一顿吧。”刘睿听出他话里有话,忙道:“红伟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告诉我。”于红伟便压低声音,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刘睿听完后,脸色已是红得厉害,心中更是惊惧不安,吓得两条手臂也情不自禁的抖动起来,仔细思虑一阵,觉得李舟行的意见非常中肯,完全正确,他挑自己这个眼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如此惩戒自己也丝毫不为过。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太过顺风顺水,不仅身份地位有了很大提升,金钱美女也是收获不断,更可贵的是,得到了青曼的垂青。另外在工作中,自己也为白旭光屡立奇功。如此一来,自己就算尽量保持谦虚低调,但心头那股子骄矜之意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生了出来。

    这种心境平时并不发作,好像并不存在似的,可到了节骨眼儿上,却不声不响的影响着自己为人处事、待人接物的方式,甚至会造成重大危害,就像今晚上这次。这还是轻的呢,这只是李舟行有意教训自己,算是善意的提点,若是被对手或者小人利用,可能造成更大的危害,那时候自己陷入的,就不是今晚上这般疲劳饿乏的困局了,很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红伟仔细观察,见刘睿脸上已经现出羞惭的神情,就没再说什么,心说,响鼓不用重锤,他能被老板认可,自有其优点,自己提醒到位就是了,千万不可自以为是、指手画脚,免得得罪人。

    等了一刻钟左右,孙金山就从楼上下来了。

    刘睿非常惊奇,本以为他这一上去,最少要汇报一个小时的工作,最少也要汇报半小时吧,哪知道一刻钟都不到,他就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站起身相迎,凝目打量,见他脸色不大好看,拧着眉头,哪像是刚刚汇报工作完毕,倒像是刚被人训了一通。这才想到一种可能—李舟行是怪他擅自动用自己这条通往李家的人脉,训斥了他一番。至于工作汇报,估计没有给他机会。

    孙金山抬头看到刘睿,暗叹了口气,声音衰老了十倍似的,道:“小睿,走吧。”刘睿又是一惊,问道:“李省长没让我上去吗?”孙金山道:“他乏了,要休息了,没说见你。”刘睿心下一凉,知道自己这回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以致于李舟行要先后给自己两次惩戒与难堪,侧头看向于红伟。

    于红伟也不好说什么,更不敢在老板没有吩咐的情况下让他上楼,低声道:“老弟,这次你先回,过个一段日子,你再跟青曼一起过来看他老人家。”刘睿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此时他有气在胸,自己上去也是自讨苦吃,还是等上一段日子,等他气消了,自己再找上青曼,过来登门谢罪道歉,便道:“好,那红伟大哥我们就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见。”于红伟送二人出去,道:“快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二号车缓缓驶出省委大院,孙金山又困又饿又乏,根本就不想赶夜路回云州,吩咐司机道:“去省政府招待所,先吃饭,今晚上就不回去了。”

    刘睿没有猜错,孙金山确实挨了李舟行一顿教训,虽然这种教训不是明面上那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但对于李舟行这种级别的大领导来说,教训人的方式多种多样,说是一种艺术都不过分。他既可以严词厉色的骂你一个狗血喷头,也能在温言细语之中让你惊魂战栗。刚才在楼上书房里,孙金山就是被李舟行两个冷冷淡淡的问题弄得极为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之后想要汇报工作了,对方又不给太多时间,并且他问的比自己要说的还要多,自己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思考了,又能汇报多少工作了?就这样,对方还是没给好脸色,随便问了几句,就推说困乏,让自己先回去。

    也就是说,从昨晚就开始准备的这次拜码头行动,连花在路上的时间加上坐等的时间,差不多有八个小时,却只换来不到一刻钟的面见时间,还被狠狠的教训了一番。既没有如愿搭上这位新任省长的线儿,也没有汇报多少工作,用竹篮打水一场空来形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孙金山越想越是气愤,自己自从当上云州市长以来,何时受过这种冷遇,简直比当面打脸更可恶,可问题是,对方级别高上自己那么多,自己就算气愤,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报复对方?那就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唉,只能忍气吞声了。

    不过,他也已经闹明白,李舟行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己,似乎在怪罪自己走了刘睿这条线,可自己还不是想尽快搭上他这个新任省长,也算是主动投靠的表现了,他为什么还要鸡蛋里挑骨头,如此折辱自己呢?难道这个老家伙是天性如此?尖酸刻薄、刁钻冷僻、不近人情?是了,一定是,他不仅羞辱了自己,还连带他的准姑爷一起羞辱了,老东西可真狠啊!

    这么想着,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前面坐着的刘睿,暗道,就算你是他女婿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被他收拾,你跟我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分别了?

    省政府招待所距离省委大院不远,车很快就开到了。

    下车之前,孙金山问道:“小睿,我们先去吃饭,晚上就在这里凑合一宿,好不好?”尽管是被李舟行羞辱了,但还是幻想着可以登上他的码头,就算登不上去,也绝对不能得罪他,是故,对他的准女婿刘睿还是要特别优待,不敢有丝毫无礼的地方。

    刘睿见他征求自己的意见,颇是受宠若惊,忙道:“全听市长安排就是了。”说完下车,给他开门。

    孙金山叹了口气,从车里钻出去,只觉得两腿都在打颤,胃里凉冰冰的,如同里面装着一锅冻了冰渣的冷粥,暗恨老东西够狠,咬了咬牙,往招待所里面走去。

    三人先去餐厅吃饭。

    往餐厅里走的时候,孙金山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小睿,李省长千金、你对象不就在省城吗?晚上你不去找她?”刘睿用坚毅的语气回道:“不去!”孙金山笑道:“今明两天可是周末,你应该过去陪陪她。谈恋爱嘛,还是多聚一聚比较好。”刘睿说:“谢谢市长好意,不过这次是公差,还是算了吧。”

    吃过晚饭,孙金山让司机去前台开了三个房间。刘睿拿到卡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看时间已经太晚,估计老板已经睡了,就没给他汇报刚才的遭遇,感觉精神有点疲顿,就冲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等着头发晾干的过程中,忽然想到了兰静,真想跟她见个面,可惜,此时已经太晚,不便打扰她休息,只能将这股子思念深藏在心底。

    他也没把今晚的遭遇告诉李青曼,这种事不适合告诉这个介于李舟行与自己之间的可爱女子,告诉她了只能是让她为难,何况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己从这件事里面吸取足够的教训也就是了,没必要弄得人人皆知。

    头发干了以后,他就关掉电灯,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中还是当年读初中的时候,是个课间,他跟兰静嬉笑玩耍,非常开心。忽然间,两人产生了矛盾,大吵一架,兰静转过脸去不理他了。他内心充满惶恐与不安,想要跟她道歉,可惜铃声响起,这就开始上课了。等下课的时候再找她,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在教室外面找了一圈,不见伊人身影,又跑到学校操场上找了一圈,还是不见,这下可是着急了,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看到她父亲开着一辆在当时那个年代很高级的轿车驶过,忙上去拦住他询问。她父亲说,我女儿已经嫁人嫁到省城去了,你还是省省吧,就你这穷酸样,也配得上我们家静静?说完驾车离去。他呆呆的站在学校门口,心里全是对兰静的思恋与不甘,那股不甘堵得心窝子疼,也惊醒了他的潜意识……

    “啊……”的一声,刘睿喘着粗气从梦中醒来,定了定神,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个梦,而且是个过时的梦,在梦里,自己的自卑、懦弱、对兰静的感情与愧疚之情全部得到了体现,而在梦醒之后,回归现实,情况似乎要稍好一些,因为她已经原谅自己了,而且看样子跟自己越来越亲近,说不定,今后的某一天,她真的能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这次醒来之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摸过手表看看时间,刚刚两点多,要以内心对兰静那股子倾慕思恋,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可又真担心打扰她的睡眠……到了后来,心里忽然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我为了她睡不着觉,凭什么让她呼呼大睡呢?干脆,谁也别睡了,大家半斤八两,都半夜起来闲聊天吧。”

    这个邪恶念头一经生出,无须阳光照射和水分的滋养,很快就在心里长成了苍天大树,撩得心痒难挠,几乎是下意识就摸过手机调出了她的手机号码,几次想要按下拨打键,几次又泛起犹豫,后来,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猛地就按了下去,自言自语的说:“我的好静静,你可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也是太思念你了,为了让我减少点痛苦,就辛苦你爬起来跟我说说话吧。”

    铃声响了刚刚两拨,就被人接听了。

    刘睿一颗心吊到嗓子眼,既期盼听到她的声音,又怕她发怒,发作自己一番,因此,吓得手足无措,整个人都懵住了。

    但听彼端兰静长长的吁了口气,说不出是放松还是愤怒,随之她冷冰的话语声响起:“你在美国吗?”刘睿惊呆了,第一个念头是,她是不是看错来电显示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吗?道:“我是刘睿啊。”兰静没好气的说:“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在美国?”刘睿道:“怎么可能?我在……”兰静截口道:“不在美国,好端端的你怎么黑白颠倒了?”

    刘睿这才明白她这话的深意所在,是讽刺自己半夜给她打电话,有些好笑,也有几分羞惭,柔声道:“静静,我刚才做梦梦见你了,梦见初三上学的时候咱俩一块打闹,然后我就失眠了,我是实在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的……”兰静道:“你失眠了就也不让我睡,是不是这么想的?”刘睿嘿嘿讪笑两声,耍无赖道:“完全正确,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凭什么让你高枕无忧啊?”兰静骂道:“你真无耻!”刘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我在省城。”兰静哼了一声,道:“那又怎样?”

    刘睿叹了口气,道:“是啊,那又怎样?给你打个电话就已经知足了,难道还想见你一面吗?”兰静却不出声了。刘睿试探问道:“你很困?”兰静懒洋洋的问:“你在哪?”刘睿说:“省政府招待所。”心中一动,喜道:“你想见我?”兰静道:“我想踢死你!”刘睿呵呵笑道:“踢死我也要见面再说啊。你……你方便出来吗?”兰静道:“我不方便……”刘睿心下顿时冷了。兰静续道:“我要是不睡觉出去见你,明早起来就该有黑眼圈了。”

    刘睿失声骂道:“靠,我还不如你的美丽重要?”兰静说:“没办法啊,年纪大了,就得多重视外表一些。”刘睿说:“你反正也睡不着,就出来一回吧。”兰静问:“出去干什么?”刘睿说:“见我呀。”兰静淡淡的问道:“有什么好处?”虽然她语气依旧冷冰,刘睿却已经敏锐的从她话语里面品出了逗弄自己的味道,心中大喜,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我能给的,绝不私藏。”兰静说:“你请我吃海鲜烧烤。”刘睿欢喜之极,道:“好啊,你说吧,去哪,我这就打车赶过去。”

    十几分钟后,刘睿探头探脑的从房间里面钻出来,四下里望了望,没见有外人走过,这才快步溜了出去,很快来到楼外,大步迈开到了招待所门口,往东走了几十米,确定后面无人跟踪,这才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以后把位置跟司机说了,就闭上眼睛假寐。

    等他赶到兰静所说的这家二十四小时海鲜烧烤店的时候,发现门口停着的车辆居然不少,心中暗自纳罕,吃夜宵是沿海南方城市的生活习惯,怎么在省城也有?站在门口,给兰静打去电话,被她告知,已经在店里坐着了。他高兴得都要疯了,立时快步跑上台阶,冲进了店里。

    兰静就在饭店一层大厅最里面靠墙的一个四人小桌前坐着,右手掩口,时不时的打两个呵欠,瞥见刘睿面带笑意走过来的时候,翻了个白眼给他。

    刘睿笑嘻嘻的坐在她对面,道:“点了没有,尽情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要好好赔罪。”说着话也坐下了。可是刚刚坐下把腿放好,对面就踢来一只蛮横的皮鞋,正踢在他小腿上,虽然力气不重,却也不轻。

    “哎哟!”刘睿呲牙咧嘴的惊呼出来,瞥见兰静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当真是容颜如花,冷艳逼人,心中柔情涌动,看着她的无双俏脸都快哭了。

    兰静叫来服务员,点了几款,又把菜单推给他。刘睿见她点的都是蔬菜,就又加了几款海鲜烧烤,问她喝什么,就又要了一瓶新榨出来的豆浆。

    等服务员走后,刘睿看着面前这副在梦里出现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俏脸,一时间有些痴了,呆呆的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只恨不得坐过去抱住她,一诉衷情才好。

    说起来,兰静这个女人,论身材不如董旖洁,论美貌与赵珊珊也就在伯仲之间,说是美女,却不是那种倾城倾国的类型,可刘睿偏偏对她一往情深,从未忘记过。说白了,还是得不到的缘故。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越来越想得到她,试试得到她之后,是不是还会对她日思夜想。

    兰静被他看得不耐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道:“你有完没完?”刘睿长叹一声,道:“咱俩可能是注定的有缘无分。”兰静无奈地说:“你又来了……”刘睿执拗地说:“本来就是。上学的时候咱俩明明可以成了的,就算早恋也行啊,可却因为我个人的关系,未得长久。这回咱俩重遇,我离婚在前,你即将离婚,明明也有机会成,就在这中间短短的几个月内,我却突然有了对象,咱俩还是不能在一起。唉,一连两次有缘无分,这是天意么?”

    兰静白他一眼,道:“有缘无分最好,你该知足了。这是老天爷在帮你,免得我伤害你。”刘睿嗤笑道:“你是个女人,有什么可以伤害我的?”这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自己之前不就是被王丽萍与赵珊珊两个女人伤害得不轻嘛,险些被她们活活逼死呢,由此可以看出,女人的杀伤力相对男人来说更大。兰静道:“我跟你说过我的性格,没有哪个男人能跟我一起生活,你也不例外。而且你这个人相当敏感,说白了就是心胸不大气,就更容不下我了。”

    刘睿明知道她说得没错,却还是不服,道:“我心胸挺大的,绝对容得下你。”兰静摇摇头,道:“这话没劲,以后就别说了。”

    接下来,兰静就保持了沉默。

    刘睿知道,兰静这个女人,在小的时候,还是很活泼的,开朗外向,经常性的叽叽喳喳说起来没完没了,哪里知道这大了大了,性格反而大变,变得冷淡孤僻,这是什么道理?想了想,可能是她跟自己之间还有少时的隔阂存在,所以有些放不开。等什么时候那股隔阂完全消除的时候,她应该会对自己恢复原本面貌吧。

    这家烧烤店的生意极好,虽然已经午夜,食客还是络绎不绝的往里进,一层大厅基本都坐满了。刘睿看在眼里,心中一动,要是在云州也开这么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高档烧烤店,生意肯定错不了吧,想到这,又是好笑,自己经过李红艳的点拨诱导之后,竟然对经商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不一会儿,食材原料就被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又有服务员端着炭盒过来,放到桌子里烤台的下面,这就可以开始烧烤了。

    两人这就正式吃喝起来,虽然不怎么说话,胜在气氛柔和,倒也别有几分旖旎。

    刘睿暗想,在这静谧的午夜,能与自己景慕的女神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人陶醉呢?

    吃过这顿宵夜,兰静摸出了钱包。刘睿怎肯让她出钱,抢着把帐结了。

    两人走出饭店,刘睿兀自对她恋恋不舍,不想她回家,却没有正当的借口挽留人家,哦,你刘睿想人家想的睡不着,一个电话打过去,人家答应跟你见面吃顿饭,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不放她回家,你这是要逆天吗?

    兰静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磨蹭什么?快点,我先送你回招待所。”刘睿忙道:“不用不用,你回你家就是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不麻烦你了。”兰静道:“没事,我反正也睡不着了。”刘睿腆着脸道:“那咱俩就再待会儿?”兰静哭笑不得,横他一眼,道:“我发现你比小时候无耻多了。”刘睿淡定的说:“因为长大了才发现,追女人就要无耻一些,老老实实地反而没戏。”兰静问道:“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好吧,再待会儿,去哪?”刘睿道:“哪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兰静道:“上车吧。”

    两人上了车,兰静没有目的的开车乱逛。过了一阵子,实在懒得开了,就把车停在护城河边上,熄了火儿,也不下车,就在里面坐着。

    刘睿问道:“你这突然半夜里出来,又不回去,你老公……”兰静淡淡的说:“我在自己家里住。”刘睿吃惊地说:“分居了?”兰静嗯了一声。刘睿道:“你自己买房子了?”兰静道:“当年我爸给我买的。”刘睿暗想,兰家就是有钱,随随便便在省城买房子,自己现在也算有几十万的存款了,可却根本不敢想在省城买房,别说省城了,在云州买套差不多的房子都难能,这么一想,又有几分自卑。

    此时夜深人静,整座城市都入眠了,路上偶尔驶过一辆疾行的轿车,带起呼呼的风声与烦乱的胎噪声。护城河里的水如同死了一样,或许它们本来就是死的,没有任何流动的声音。天上繁星闪烁,都在看着这对不回家休息的成年男女。

    兰静把座椅调整为一个舒适的躺靠姿势,靠在了上面,落寞地说:“说说你刚才的梦吧。”

    刘睿就老老实实把刚才的梦境跟她讲了一遍。

    兰静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刘睿道:“当然想了,你愿意说吗?我在你心里印象有没有改变?”兰静道:“说出来不怕你不高兴,我到现在对你都没什么感觉,可能也是因为咱俩有老同学的关系在。我也试着去跟你接触,了解你,想要对你来点感觉,可我就是做不到,怎么都做不到。不过,我开始有进步了,因为我也梦到过你。”

    刘睿本来正听得沮丧郁闷之极,忽然听她说出这话,一颗心又变得热切起来,全身血液,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了,恨不得立时抱住她,却又不敢唐突佳人,硬生生忍住那股激动,没有开口。

    兰静淡淡地说:“可能男女之间来电是命里注定的,就像你说的缘分。如果没有缘分,就要慢慢培养了。”刘睿嗯了一声。兰静道:“可如果培养都培养不出感觉,你告诉我,又该怎么办?”刘睿激情四射的说道:“静静,我有信心,咱俩一定会来电的。”兰静道:“最近几年,我感觉自己性格越来越有问题,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刘睿吓了一跳,道:“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不会的,你多健康的人啊。”兰静缓缓摇头,道:“我能理解你对我的感情,我也不想辜负你对我的好,但我可能……。”

    刘睿忍不住问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兰静苦涩的笑道:“没有经历什么,我的性格决定了现在的一切。”刘睿说:“你小时候可是很活泼很外向的。”兰静道:“看吧,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是小时候的我,而非现在的我。你苦苦坚持的,已经不是你想要的了。”刘睿忙道:“不是,你就是你,从来没变过,你小的时候我喜欢你,你大了我还喜欢你,就算你老了我也会爱你。”

    兰静听了这话,再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慢慢摸到他那里,找到他的手以后,轻柔的握了上去。刘睿狂喜,小心翼翼的牵起她这只稍嫌冰凉的柔荑,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十几年的思恋,如今终于能够牵到她的手,就算此时死了,也觉得值了呢。

    两人只是牵着手,再也没人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兰静已经睡了过去。刘睿呆呆的看了她半响,困意袭来,也靠在座椅上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

    佳人素手依然在握,回想昨夜风光,几乎不敢相信都是真的。

    刘睿再次看向兰静那张俏丽的瓜子脸,感觉之前那些稍稍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不见,她清减了不少呢。

    他看了下表,刚刚六点多,倒还不晚,要是七点多,就得赶回招待所去了,免得孙金山找自己找不到。

    忽然间,兰静长长睫毛闪动两下,美丽的眸子微微睁开来,瞥见刘睿正凝目盯着自己,道:“别告诉我你没睡。”刘睿道:“睡了,刚醒。”兰静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坐直身子,四下里望了望,道:“我送你回去?”刘睿道:“不用,我打车回吧,你也该准备上班了,不上班就回去补觉。”兰静道:“今天不上班。”刘睿道:“那就回去睡觉吧。”兰静点点头,道:“是有些乏呢。”

    刘睿道:“那我就走了,等下周或者什么时候再见。”兰静微微眯起眼睛,轻轻颔首,道:“今晚再梦到我,就别给我打电话了……”刘睿轻笑道:“不会了,我不在省城,就不敢骚扰你了,因为骚扰了也没用,见不到人。”兰静道:“这并不好笑,改天我半夜给你打电话试试。”刘睿道:“那我会荣幸之至……好了,我真要走了,呃……爱老虎油!”兰静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看着她这慵懒的模样,刘睿内心忽然有几分触动,道:“走之前,能让我抱一下吗?”兰静奚落他道:“你追我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爱我的心,不是爱我的身。”刘睿道:“只是拥抱一下,算是贪图你的肉身么?”兰静道:“可我感觉你会得寸进尺,这次给你抱了,下次说不定又提出什么要求。”刘睿道:“不会的,相信我。”兰静看了他一会儿,道:“好吧。”

    两人很自然的往中间凑过来,又很自然的抱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是拥抱自己的老公老婆,一点别扭都没有,是那么的随意自然,没有比这更自然的。

    刘睿紧紧抱住她,没有任何的猥亵之意,也感受不到她胸前的凸起,只是感受着与她拥抱时心贴心的感觉,用手轻轻在她后背抚摸几下,在她耳畔道:“从今天开始,乐观一点,高兴一点,开朗一点,活泼一点。”兰静嗯了一声。刘睿又说了一遍:“我爱你!”说完眼圈已经红了。兰静没说什么。

    两人很快分开,兰静看到他那湿润的眼睛,微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

    刘睿钻出车去,在外面对她摆了摆手,目送她驾车离去后,没有立时打车走人,而是对着护城河站了一阵。心里一会儿想到自己对兰静的感情,一会儿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又想到自己跟李青曼的婚姻,忽然间变得愁恼不堪,从路边捡起一块碎石,狠狠的扔到河里,打破了河面的平静。

    在某一刻,他真想抛弃李青曼,转而等候兰静离婚,然后跟她结婚,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李家给的,而兰静对自己态度又是时冷时热,非常的不靠谱,又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她根本不适合给人做老婆,我还是珍惜青曼吧。至于跟她,有缘分则继续发展,没有的话,也无须强求。今日得以跟她相拥,以往一切心结都应该可以解开了吧。”

    这么想着,眼泪却终于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至此,方知兰静在自己心中地位之崇高,刻下的烙印之深,是哪一个女人都比不了的。青曼虽好,到底出现得太晚,又如何抵得过十几年的思恋?

    望着死水一般的护城河发了会儿呆,刘睿心情终于平静下来,转身要走,却发现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手里拎着一节绳头,绳头彼端则是一条巨大的斑点狗。这姑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眉目有些眼熟,盯在她脸上仔细看了一眼,只惊得差点没掉到护城河里去。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