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炎跟着魁天君转了几个弯,进入一个大殿,魁天君将手一招,一道黄帛落在他的手中,他冷然道:“你要做黄巾力士?”
孙炎恭敬地道:“其实在下也不知道是否有这资格,只是香香说……”
“做黄巾力士,不需要什么资格,说到底黄巾力士也不过就是苦力活,入不了道门,又没有仙神愿意留在身边做金童玉女的,才会去做黄巾力士,你想做黄巾力士,简单得很,既然有香香的推荐,我只要在这黄簿上写上你的名字,你的名号就会进入封神榜上最底层的那一排,从此以后,你就是黄巾力士,与凡人相比,你也可以算作是‘神’,虽然是最底阶的神。”
魁天君淡淡的看他一眼:“问题是,做了黄巾力士又能如何?你手不能挑,肩不能扛,不通仙术,不懂道法,这里不是人间,谁会雇你做事?无人雇你,你又如何赚取功德?”
孙炎道:“这个……”
“莫非你根本没有想过这个?”
“在下第一次到天界来,对这些的确是不太了解,”孙炎道,“还请上仙给些指点。”
“那我就说实话吧,”魁天君黄簿一收,“从人情上来说,既然有香香做引荐,给你一个黄巾力士的名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从能力上来说,黄巾力士虽然只是最底层的神,却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做得了的!”
孙炎沉默。
“你或许会不甘心,”魁天君道,“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猜,香香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很简单,她没有骗你,她从玉女做起,所有的事都是一帆风顺,自也觉得人人都是如此,只可惜……”
“我知道的,”孙炎苦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不可能有她说的那么容易,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北岳大帝的女儿,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下一代的摩利支天。”
“你知道这点就好,”魁天君道,“天界的许多事情,远比香香所知道的还要复杂和险恶,以她的身份和日后的成就,既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些,但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人间界的凡人,要是也跟她一样天真,那只会害了你自己。”
“多谢上仙提醒,我知道了。”
魁天君看了他一眼:“那么,做黄巾力士之事……”
“这件事就暂时放下,”孙炎道,“等以后在下有能力了再说。”
“嗯,”魁天君点了点头,“你有这个意识就好。”
说完之后,将手一招,取出一只金笔,在黄簿上写上“孙炎”两个字。
光芒一闪,黄簿消失不见,一缕神光冲霄而起,孙炎身上出现一层黄光,黄光消散而去,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股力量充斥在自己体内,这股力量并不算强大,但显然已不是凡人所能拥有……这是黄巾力士的神力。
孙炎错愕:“天君……”
“虽然你能力不足,但香香既然已带你过来,这点情面当然还是要给她的,”魁天君淡淡的道,“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黄巾力士也不过就是打杂的,给你一个名额,算不了什么。成为黄巾力士后,你就可以进入色界八天,不过有没有人愿意雇你,那就是你的事了。”
孙炎弯腰:“多谢天君。”
“不用客气,”魁天君面无表情,“现在,我再跟你说说香香的事,我知道,你与香香是月老钦笔点定的姻缘,不过要我说的话,想要迎娶香香?你!不!配!”
嘲弄而又森然的语气,配合着斩钉截铁般的话语,横贯了整个大殿,气氛一下子变得森冷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一般。
沉默……一阵沉默。
魁天君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你想要说什么?”
孙炎:“啊?我不想说什么啊!”
魁天君:“……”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很配啦,”孙炎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香香那么好的女孩子,虽然她自己跑到我面前,说什么她从天上下来,是我未来的妻子,但是到现在也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我觉得天君没有说错,设身处地的想想,我要是香香的父母和家人,我也会觉得一个像我这样的凡人是配不上她的。”
魁天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仿佛要重新打量他一般。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孙炎拜道,“但我希望天君能够多给在下一些指点。”
魁天君将他盯了许久,面容缓和了许多:“仙界最重要的是什么?仙阶?传承?都不是,最重要的是实力,只要你有实力,哪怕你只是一个黄巾力士,也没有人敢看不起你,你要是没有实力,就算是天尊的子女,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废物。你想要建议,那我唯一的建议,就是努力提升你自己的实力。”
继续道:“提升实力,最好的办法是进入道门,但是如今的道门错综复杂,而且极端保守,像你这种既无家世又无背景的人间凡人,基本上没有被道门吸纳的机会。当然你也可以通过香香的人脉进入道门……”
“香香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想再麻烦她。”
“唔,”魁天君略一沉吟,道,“不进入道门而又快速提升实力,进而积累功德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有一条路子,或许适合你,不过那需要有相当的觉悟,甚至可以说是用自己的性命拼博,要么成功,要么死。”
孙炎道:“天君说的办法是……”
魁天君淡淡的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顺逆皆杀’?”
“顺逆皆杀?”
“你没有听说过也没关系,”魁天君取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如果你真的有那样子的觉悟,你可以带着它,到欲界第六天的这个所在。”
孙炎接过名片:“多谢天君。”
“不用谢我,”魁天君冷冷地道,“一般只有我看不顺眼的小辈,我才会让他去这个地方,目前被我推荐过去的人,至少有半数已经死在了那里。我看你不顺眼,所以给了你这样子的一个机会,至于去或不去,你自己最好想清楚,那里是新人的天堂,同样也是新人的地狱,你有可能在那里飞黄腾达,积齐十万功德,但更大的可能是死在那里,甚至永世不得超生。”
“我知道了,”孙炎再次拜谢,“总之,多谢天君,另外,还请天君帮我向香香告别。”
魁天君看着他:“你现在就走?”
孙炎道:“嗯!新人的天堂、新人的地狱……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
孙炎就这般走了!
一个声音出现在魁天君身后:“你觉得他怎么样?”
仿佛早已知道会有这样一个问题,魁天君沉吟片刻,道:“很不错!”
一个头戴金冠,身穿八龙锦缎的男子现出身来,笑道:“想不到从我北岳安天玄圣宫‘冷面天君’的口中,也会出现‘很不错’这个评语,就算是阿樱,你给的评价也不过就是‘不错’二字,这小子何德何能,在‘不错’二字前还能加个‘很’字?”
魁天君道:“天分未知,但是心态极好!”
金冠男子点了点头,道:“你那样子贬损他,甚至当面说他配不上香香,他不气不恼,反而理所当然的接受,然后向你请求指点,在少年人中,有这样的心境确实是比较难得,更多的都是面红耳赤,或是恼羞成怒掉头就走,或是满怀怨恨却敢怒而不敢言。”
魁天君道:“我一向只说事实。”
金冠男子道:“就因为是事实所以才更加伤人!”
“但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所以理所当然的接受下来,但这并不妨碍他追求上进,反而进一步寻求指点,”魁天君道,“所以我说他心态不错,这样的心态,很适合仙道!”
“但他现在才开始接触仙道……”
“那又如何?”魁天君道,“魏华存遇仙时生有二子,三茅真君得书时俱是壮年,古时的仙人无一不曾经过诸多考验,兢兢业业数十载,甚至到了年岁老迈方有机会得传道法的,亦是不知多少。对于仙道来说,心志远比天分更加重要,当年的道门,传承之前,花上数十年考验与磨砺弟子的心志,乃是常有之事。也就是现在,自第一次神魔大战后,仙神死伤太多,为了尽快补充天庭实力,才过分讲究天分,从小开始培养,只可惜仙术易成,道心难求,如今整个道门人心浮躁,只知排辈分,讲关系,真正追求道心的少之又少,再加上未来佛到现在也还不曾出世,佛法黯淡,外魔极易入侵,若是再来一次神魔大战,后果堪忧。”
金冠男子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的道门,确实有些揠苗助长,其实如五瘟月华、谢自然、广良平、仙玉宇羽这些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若是在一百多年前,以他们这年纪再怎么也没到接触仙道的年龄,包括香香,也是如此。只不过考虑到下一代天魔有可能比未来佛更早出世,不得不早作准备。”
“所以我才说刚才那少年很是不错,”魁天君道,“能够看清自己的现状,然后脚踩实地,抱着该有的觉悟往前走,这才是修仙之人当有的心态。不像上次他们带来的那个家伙,空有才华,却看不清自己,我不过是点出他的处境与缺点,本想等他反省自身,再加以指点,荐入道门,结果他立时恼羞成怒,还喊着什么‘莫欺少年穷’,我也就只好先给他两个耳光,再把他一脚踢出南天门去。你说当年的修道之人,再怎么有天赋,也得朝谒精诚,山下结庐朝拜,苦等数十年才得仙人接见乃是常有之事,现在的这些少年,追求仙道反弄得别人要去求他一般,这都什么心态?”
金冠男子呵呵的笑了两声,将话题转移到孙炎身上:“话又说回来,刚才那孩子,你既然说他‘很不错’,却把他送到那种地方……”
魁天君道:“是你说一切由我处置。”
金冠男子苦笑道:“我本以为你会把他荐入道门,你‘冷面天君’推荐的人,各宗各派一向都是抢着要,结果你却是让他到‘无限星辰’去。”
“如今的道门,过于看重家世背景,他进了道门,天赋再好,也很难得到传承,”魁天君淡淡的道,“当然,若是动用帝君你的人脉,自无问题,但那对他未必是好事。”
“问题是,你让他去的是‘无限星辰’,斗部隐系‘顺逆皆杀’用来选拔和培养新人,被称作新人修罗场的‘无限星辰’啊。”
“如果他连‘无限星辰’的选拔都通不过,有什么资格娶香香?”
“我知道你是真的看得起他,才让他去‘无限星辰’的!”金冠男子揉着太阳穴,头疼的道,“问题是他要真的通过了‘无限星辰’的选拔,进了‘顺逆皆杀’怎么办?怎么说也是月老为香香点定的姻缘,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将来做寡妇。”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帝君一开始就不要让我来处理此事。”
“果然……你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