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娇坐好,孟思诚才放开手。他默默坐下,皱着眉看一眼秦娇,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喝了一口。
这时酒吧的侍者刚好把秦娇那杯啤酒也给她端来了。看着酒,秦娇忽然想起想起刚才调酒师的话,心里暗自琢磨,这孟思诚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孟思诚不声不响地又连喝了两口,然后抬起头,瞪了一眼秦娇。
秦娇对上那双圆圆的有些微红,但目光犀利的眼睛,心里不禁一抖,立时觉得理亏,连带着把刚才想什么都给忘了。
过了两秒,静下来,她再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干啥亏心事啊,不就一个人跑来酒吧来了吗。再说这家伙上次嘱咐她的好像是“一个人别喝太多”,也没说她不能来啊。她自己也真够孬的,不过被他瞪了一眼,还就吓得真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哦,那个,她之前刚才想什么来着。对了,这孟思诚到底是干嘛的?平时看他温温和和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没想到瞪起眼睛来,还挺有气势的。
孟思诚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又发什么傻呢?那天在医院里你就这么呆,现在还这么呆。你居然还是个美国博士,怎么动不动就冒傻气啊。”
“我怎么冒傻气了?你可从没过说我不能一个人来酒吧啊。”秦娇不平。
孟思诚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说:“这还用说啊。你不光是冒傻气,简直连点常识都没有。明明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偏偏穿成这样来酒吧,整个一让人上你的样子。”
秦娇一听怒了, “你t说话干净点行不行?”
孟思诚愣住了,静默两秒才说:“我刚才可没说一个脏字。那说话不干净的也不是我。而且本来就这么回事。今晚上,他不泡你,肯定还有别人泡你。他不欺负你,肯定还有别人欺负你。”
秦娇一听,更气,“哦,合着你一看我穿成这样就知到我会被欺负,那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啊。你就坐这一直等着看好戏,等着看我真被欺负了,再假惺惺地冒出来当好人。别跟我说你只是让我长个教训。”
孟思诚抬眼看看秦娇,然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我开始压根就没认出你来。到后来听你喊了一句,觉得声音听着耳熟,才发现是你。”说完又皱眉。
秦娇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看自己衣服,再看看孟思诚,然后叹口气,美丽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得了,她什么也别说了,干脆也端着酒杯喝酒吧。
孟思诚也只是一口口的喝酒,没一会酒杯又空了,他伸手又叫来一杯。他和秦娇两人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喝闷酒,时不时对望一眼。
秦娇把啤酒喝完,看到孟思诚又抬手叫酒了,而且这次他居然叫了烈性的bloody ary(血玛丽)。猩红的酒端上来,衬着这位小白脸的脸竟然越发的苍白透明。
秦娇看着他仰头就喝,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手拦了一下正要继续往嘴里灌酒的孟思诚,开口问道:“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我虽然不认为有那么大影响力,但万一是的话,我向你道歉,你还是少喝点吧。喝醉了,我可没办法送你回家。”
孟思诚挡开秦娇的手,又喝了一口才说:“本来我是在生气,但不是跟你生气,后来发现你傻了吧唧地穿成这样被人泡就更生气了。唉,你们女人可真是麻烦啊。”
“等等,什么叫‘你们女人可真是一麻烦啊’,不管你跟谁生气,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的吧。”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女人精明了吧,心思就特多,然后还故意不跟你明说,让你猜来猜去的。男人要猜不出来吧,就是笨,就是不爱她,就是不懂她。还有这女人傻吧,心思倒是简单,跟你直来直去,在一起倒是挺轻松,可时不常地冒个傻气,等着被人欺负,也让人操心啊。”孟思诚一边喝酒,一边念叨。
他声音不大,但秦娇是一个字没拉,全听见了。她一琢磨,合着我在你心里就这那个傻女人,那你心里那个精明女人又是谁,八成就是那一个精明女人把我们小白脸给伤得一个人在这喝闷酒。不过她还算有自知之明,早知道她不会有那个影响力。
秦娇脑子转啊转,正想着怎么开导开导自己这个酒友,就听见“砰”的一声。再一看,孟思诚面朝下,趴在了桌上。秦娇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晕了,刚忙起身,绕道孟思诚的一边,拍着他肩膀问:“喂,喂,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闷闷的声音传来,“我的头怎么这么重。”
秦娇一听乐了,看着桌上一溜六个空酒杯心想,不重才怪。她坐回去,两只手撑着脑袋盯着趴在桌子上的人看。看了一会,她把侍者叫来结帐,侍者说不用了,已经都记在孟老板的帐上了。秦娇脑袋挺晕,啥也没想,就让侍者帮着拦了辆出租,然后和侍者一起把孟思诚抬进车里。
关好车门,秦娇报上住址。司机听到回过头,看了眼秦娇说:“诶,怎么又是你们俩?”
“你认识我?”
“您是不记得了,上次我就是在这儿拉上了您和这位先生。那天您大概喝醉了,我开到地方,这位先生给我20块钱,让我帮他把您给抬家里去的。”司机解释道。
“哟,那可真巧,那这次我再多给您20块钱,您帮我把他抬家去吧。”秦娇想这下倒省事了。
司机一听笑了,说:“他看着可挺重的,您给30吧。”
“成,就30,您可得给我抬到地方。”
车子没多久,到了秦娇家。司机下来,和秦娇两个人半扶半架着的把孟思诚弄到秦娇家门口。放下孟思诚,秦娇弯着腰喘粗气,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一瘦瘦的小白脸,居然这么沉。
司机拿了钱,给秦娇一张名片说:“您以后晚上要用车,给我打个电话就成。我这个点经常在后海的酒吧外面转悠。”
秦娇心想,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他们俩也够丢人的,上次是她醉,这次是他醉。
好不容易把孟思诚弄到床上,洗漱完,她看看表,已经11点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阵折腾,她此刻睡意全无地躺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睁得溜圆,想晚上发生的事,越想就越后怕。要当时孟思诚不在,那种地方,估计她真要被人强了,也没人管的。
秦娇在沙发上辗转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梦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酒吧,各色的男人在她周围转,眼光里带着欲望,面目狰狞。她吓得跑了出去,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狂奔。她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轻蔑地笑着说:“秦娇你跑什么。有人上,你该高兴啊。你还想留着你那老处女身份到什么时候。”
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她心里一怒,忍不住破口大骂:“顾磊,你个人渣,你t给我滚开,不然我阉了你。”又是一阵不屑地笑,她眼前的人消失了,于是什么人都没有了,四处是无边的黑,那种让人绝望的空荡荡的黑暗。
不知所措时,她觉得脸上一凉,眼前倏然亮了起来。还好是个梦,秦娇用手抚了抚狂跳地胸口。
“做什么噩梦了。”清淡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接着她脸上又是一凉。秦娇侧头,发现孟思诚的手正从她脸侧收回。
“哦,没什么。”
“没什么会把你吓得直哭?”
“我哭了?”
孟思诚把指尖伸到秦娇眼前,晨光下一片晶莹。
秦娇皱眉,她怎么可能会落泪,她是谁啊,坚强得根本不记得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她赶忙坐起身,用睡衣的袖子抹抹孟思诚的手,那一片晶莹没有了,这才对,她当然不会流泪。
孟思诚狐疑的看看她,没说什么。
“你是不是又饿了?”秦娇问。
“嗯,还头疼。”
“活该,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
孟思诚笑笑没说话。秦娇爬起来去做早饭,做了一半,孟思诚进来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提醒我早上有个会,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秦娇点点头,翻出几块自己爱吃的话梅糖递给他。
孟思诚含着糖走了,秦娇看看表,快八点了,也赶紧喝杯奶,匆匆赶去上班了。
那天秦娇特忙,老板的越洋电子邮件指示她变换三项条件,今天做完,把结果发给他。晚上8点多,秦娇正测数据,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孟思诚。
“你好些了吗。”秦娇接起来问。
“嗯,没事了。你晚上有时间吗?”
“哦,我还在加班,下班大概要9点了。你想干嘛?”
“我想喝酒。”
“喝酒?”秦娇心说,这家伙看来受伤不浅啊,刚喝完又喝。
“嗯,你有时间吗?”孟思诚又问一遍。
秦娇心想,他们不算朋友也算酒友了吧。酒友心情不好想喝酒,她这个作酒友的不陪好像说不过去。“喝酒成,咱能不能别去酒吧了。”虽然她不承认自己哭过,但噩梦里的景象竟然历历在目。
“这简单,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吧,反正我们都熟。”
“好,那我等你。”
晚上9点半,秦娇终于测完数据发了出去。一出公司,她就看见辆黑色的奥迪停在门口,孟思诚靠在车边。
“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喝酒啊。”
“你不会是想在车上喝吧。”
“去你家喝。”孟思诚说完帮秦娇关上车门,飞快地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