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对我的客户——中国当局和各个部委进行商务拜访时,他们不断地向我提出关于德国、关于我们的党和政府的问题,而我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说:
是的——
我们是劳动者的士兵,
我们是工人们的政府,
我们是工人们的朋友,
我们不会抛弃困境中的工人。
诚然,从国家社会主义者的角度来看,我讲的只是德国的工人们,而不是中国的工人们。
但是,对此中国的群众会怎样的评价呢?这个善待了我30年之久的东道主国家,正面临着严重的困难,富人们逃走了,被迫留下来的穷人们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们没有钱逃走。况且,他们不正是面临着集体被屠杀的危险吗?我们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帮助他们?至少能救多少是多少吧?假如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同胞呢?
当我不在南京的时候,我们的中国工人挖了一个防空洞,现在已快要倒塌了。于是,我们把这肮脏的防空洞重新进行了调整和布置:加了牢固的梁木,铺上了地板,垒上了沙袋,右边当然有入口和出口。当我们发现一根内梁木有折断的危险时,我们没有气馁,还是费劲的换上了另一根。到这个时候,一夜的三分之二已经过去了。我们还在两个洞口垒起了沙袋,为的是对付炸弹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我把全部家用药品和这期间已关闭的学校的药品都搬进了防空洞,还准备了一些浸醋绷带来应付毒气的进攻。到上午11点的时候,食品和饮料就已经放在篮子里和热水瓶里,准备妥当了,但是,我们等到下午3点半,那些日本鬼子还没有在天空出现,这简直出乎我们的意料!他们已经发出严厉警告了,怎么可能不来呢?我想,他们总不会是因为看见我挖了一个坚固的防空洞才不来的吧。打开收音机后,我听到了这么一条消息:”上海有雨!”难道这就是日本人不来的原因?这不正好吗?我为什么要着急呢!我宁愿丢脸,也不愿意日本人来。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没有把握。9月22日
我再一次赢得了我的面子,尽管这次我对面子问题已毫不关心!在今天,日本人开始了他们的狂轰滥炸——就是说推迟了一天。从上午的十点半到中午的十二点一刻,从下午的一点一刻至两点半,我们又遭到了相当严重的轰炸。除了来做客的克莱因施罗特外,大概有28个中国人蹲在了我的防空洞里,其中我所认识的还不到14人。在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邻居是鞋匠,在和平时期,对鞋子的价格我们从不能达成一致的协定,因为他总是把自己返还给佣人的扣头也算在内,对这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起其他的防空洞,我的防空洞并没有好多少,但它是在一个德国人的名义下建成的,可能也因此而显得特别的牢固。在这一天,我还经历了第五次、第六次空袭。我的中国工人,他们全都陷入沉默。如果没有克莱因施罗特和我的对话,防空洞里根本就听不到说话声。有人说,人就是这样慢慢地习惯战争的。可是此时这话也不能说是完全正确。我们极度紧张地注意倾听着空袭者突然俯冲的呼啸声,时时刻刻地等待着落下的炸弹声。今天的情况十分严重,肯定投下了不少的炸弹。到后来,我们不再计数了。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我们感觉到了大地在颤抖,我们觉得所有投掷的炸弹都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是,根据我后来的查看,这些炸弹都落在了离我们的房子比较远的地方。
当第二次空袭结束的信号宣布后,我就坐车出去查看了全城。日本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特别针对了国民党中央党部,因为那里有中央广播电台的行政机关及播音室。在今天上午,电台还曾请我们去收取一笔欠款,幸运的是一个意外让韩先生和我没能去成。否则,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会正好赶上轰炸。我仔细查看了轰炸的走向。第一批炸弹坑就在距离施罗德博士家约200米远的地方,直径约6米,深2~4米。现场和战壕周围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施罗德家房子西边的窗玻璃全都被气浪震得粉碎。除此以外,没有发现别的损失。在第二批扔下的炸弹中,有一枚落在了铺有石子路面的繁华街道,也就是中山路有可能是中山北路。上,就在紧靠我们称之为”巴伐利亚广场”即山西路广场。的交叉路口,离德国大使馆不是很远。这个弹坑很快就被填上了,看来这枚炸弹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再往南一些,就在礼和洋行办事处附近繁华街道旁边的空地上也有一个弹坑。它后面大概有4~6所房子全都布满了窟窿,屋顶严重损毁。我没有听说有人员伤亡,可能是当警报拉响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房子。而紧靠中央党部大门的西边看上去情况要严重得多。通向交通学校的街道拐角被炸没了,拐角处的一所房子也消失了。在它的后面,也就是紧靠城市铁道路基的旁边,两枚炸弹共炸毁了6所房子。一大群人围着这个巨大的弹坑,正从这些废墟里寻找出尸体碎块,放进准备好的棺材里。人群里寂静无声,只听见站在后面的妇女们在哭泣。在炸毁的房屋前面,居然有两个十分简陋的防空洞没有遭到损害,里面的人也没有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