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胤祥品味着李青云给出的四点理由,整个人都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他作为倾城王朝的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话没听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无法想象李青云会说出如此狂傲的言语。不对,已经不能用狂傲来形容,用惊世骇俗四字来形容在贴切不过。
前两句话对蒋胤祥来说还有迹可循,可后面那两句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彻底的将他震慑住,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岂会是凡夫俗子?最起码属于那种时时刻刻怀揣着一颗救世之心的智者贤人。
为王朝重建精神价值,为百姓确立生命意义,为前圣继承已绝之学统,为万世开拓太平之基业。简简单单的四句话,令蒋胤祥热血,浩然之气喷薄欲出。若是真能做到这四点,他就算拼尽全力,哪怕不去争夺那把椅子,都要将李青云从林思明手中救出。
“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蒋胤祥回过神,看向某人,掷地有声的问道:“扪心自问,你能做到吗?”
李青云不解话中何意,但他还是坚定的点点头。这本就是他这次来京城的目的。为万世开太平或许很难做到,可他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做。
蒋胤祥见某人点头,脑中经过一番细细思量,下定决心准备放手一搏。他是世人眼中的皇子不假,但他更是热血男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对不会改变。李青云刚刚给他的理由超乎想象,几乎与他心中的想法完全契合,对蒋胤祥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因此他打算豪赌一把。
蒋胤祥将目光转向林思明,沉声说道:“林尚书,我的问题已经问完。”
林思明满头雾水,他不知道什么理由不理由,他只知道弟弟的大仇马上就要报,蒋胤祥看来不会插手这件事儿,心里长舒一口气。
福伯脑袋裹在棉衣里,外人很难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此刻福伯心里确实很激动,的确如他所想,李青云给出的答案似乎与殿下的想法背道而驰。
“既然殿下问完,那人是不是我就能带走?”林思明命人将弟弟的尸首装上他坐的那辆马车,声音低沉的问道。
蒋胤祥轻轻点头,他是很想救下李青云,但眼下的场合不能立刻表明态度,只能静观其变,等到回去后召集人商量对策,而且在营救的这段时间内,一定要确保李青云不出意外,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护卫们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伫立在旁边摩拳擦掌,早就想要收拾杀死二老爷的杀人犯。此时听到二殿下应允,不等自家老爷开口,就用手中布条堵住李青云的嘴巴,准备塞到旁边的马车,往城外方向押去。
“等等……”蒋胤祥嘴角划出一丝淡笑,忽然间说道:“尚书大人,您将人押到刑部,于情于理都有点不妥吧?”
林思明听罢,眉头拧成一团,不知二殿下在想什么,心里嘀咕道:难道殿下心中反悔了,要真打算那样做,他不介意破盘子破摔,反正迟早有一天都会和蒋胤祥撕破脸。
“二殿下,您……”林思明疑惑道。
蒋胤祥拍了拍林思明的肩膀,沉声说道:“尚书大人不必惊慌,我去刑部有点事儿,就顺路陪着你手下的护卫去刑部走一趟,不知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蒋胤祥此话出口,林思明连忙摆手,开什么玩笑,他打算将李青云弄死到荒郊野外,蒋胤祥跟去他的计划还怎么实行?林思明已打定主意,今天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蒋胤祥跟着去刑部,必须要让李青云死到他手里。
蒋胤祥是京城四大才子之一,脑子里面装的可不是浆糊,怎会看不出林思明打的算盘?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李青云弄到刑部大牢里面收监候审,绝对不能让林思明的护卫带走。等到了刑部大牢,那事情就好办点,只要能将时间拖长,拖到这次科举考试结束,到时候父皇召见金科状元时,他就有办法帮李青云脱身。
“二殿下有什么事儿,还用亲自跑一趟刑部?”林思明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话语平静的说道:“要不然殿下您看这样,将要办的事交给老夫,老夫待会亲自去给您办理。”
蒋胤祥耸耸肩,轻笑道:“我只是去找郭侍郎商谈一些事儿,就不劳尚书大人费心,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合适。”
林思明心里直犯嘀咕,蒋胤祥好端端去找郭侍郎干嘛?刑部侍郎郭敏宗是什么样的人,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那绝对是标准的墙头草,谁都不愿意得罪的主。找这样的人谈事,难不成里面会有猫腻?
“殿下,您找郭侍郎有何事?”林思明好奇道。但这话他刚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他身为当朝一品大员,如此唐突的说出这句话,实在是有点失礼。
蒋胤祥非但没有生气,还自顾自的解释道:“林尚书您也知道郭侍郎的为人,囚犯作为我的朋友,那他杀人行为就与我脱不了干系,我必须要为林都统考虑,郭侍郎断案那绝对是光明正大,铁面无私,执法如山,请他来做本案的主审官,我想林尚书定会同意。”
蒋胤祥说完,围观的书生忍俊不禁,暗自窃笑起来。林思明觉着有股热血往脑子里面直冲,请郭敏宗当主审官?这不是在糟践人吗?林思明与那墙头草共事多年,怎会不了解其脾性。平常芝麻绿豆点的事情,都不愿意过问,就是怕得罪人,有时就连他都怀疑,这样胆小如鼠的人,是怎样做到刑部侍郎这个位置的。
李青云心头也很疑惑,蒋胤祥为何非要请郭侍郎作这次案件的主审官?要是真如他所说,那位侍郎大人执法如山,那他小命还能保住?
“殿下既然这样说,那就照您说的办。”林思明思前想后,而且见蒋胤祥的态度很坚决,说出的话合情合理,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我这就命人去刑部请郭侍郎,今晚连夜审讯案件。”
蒋胤祥点点头,给李青云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料定林思明不会将案子托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将郭敏宗推出来,让那家伙来主审案件,以郭敏宗的性格,一定会将此案押后,到时就能留给他充足的解救时间。
林思明想法和蒋胤祥差不多,他郭敏宗在狡黠,在他眼里还只是侍郎,与刑部尚书褚天琪还有一定的距离。只要请褚天琪给郭敏宗一些压力,料想郭敏宗不会不识好歹。
……
刑部作为倾城王朝最大的执法机构,主要负责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审理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待罪以上案件。
而刑部侍郎郭敏宗乃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能从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做到如今侍郎位置,与他的性格和机智密不可分。特别是新皇登基后,王朝内落马的官员不在少数,但唯独他却一直步步高升,只源于他洞察入微的本事以及从来不得罪人的性格。
不得罪人说的是他从来不会主动选择站队,永远属于王朝内的中立派,不管谁出面拉拢,他都能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这点相当不容易。想巧妙拒绝一个人提出的要求,而且还能在不得罪对方的前提下,这就需要冷静的头脑,过人的智慧,而郭敏宗就是属于这种人。
郭敏宗长相普通,身高有八尺左右,长着一双招风耳,虽然官职做到了侍郎,但为人很低调,特别是穿衣打扮,从来不讲究。
此刻郭敏宗焦急的在书房内不停踱步,他作为刑部侍郎,在京城耳目众多,刚刚在书院门前发生的事儿他已知晓,蒋胤祥让他做案子主审官,林思明而且还答应,在平常人看来绝对是好事,但对他来说却有些进退两难。一个是吏部尚书的弟弟,一个是当今陛下的儿子,两个人随便拉出来一位,他都开罪不起。
“老爷在为何事烦忧?”一名盘着头发的中年妇女,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看到郭敏宗惴惴不安,额头上满是汗水,心头疑惑的问道。
进来的中年妇女韩氏乃是郭敏宗结发妻子,尽管王朝内允许官员三妻四妾,但郭敏宗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纳妾,当年韩氏在他落魄时跟了他,如今他是混的风生水起,却不想寒掉夫人的心,这在倾城王朝的官场可以说是一段佳话。
“夫人有所不知。”郭敏宗叹气道,将刚才眼线传来的消息告知韩氏。
韩氏听后倒好一杯茶,想郭敏宗递去,柳眉微蹙的说道:“老爷切莫着急,这件事儿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不如称病在家,不能审案就好。”
郭敏宗哪有心思喝茶,说道:“但这次传话的人可是二殿下和林尚书,称病在家要他们俩人前来问候,岂不是露了馅?”
韩氏见夫君不喝茶,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到桌上,轻声说道:“既然怕露馅,那不如我们假戏真做?”
郭敏宗双眼陡然发亮,韩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思明做起事情吃人都不吐骨头,蒋胤祥虽然不至于如此,但他同样得罪不起,就像夫人说的那样,如今之计只能假戏真做。
“夫人,那请你先去帮我请大夫,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自己。”郭敏宗摇头叹息道。
韩氏点点头,出了房门,吩咐府内的丫鬟去找郎中。
郭敏宗见夫人出去,从书房的角落里取出一支木棒,脸上露出一抹悲痛的表情,咬着牙抡起木棒,朝着脑袋上砸去,等到韩氏再次进入房间,整个人已然昏死过去。
ps:(今天俺生日,不打算过,晚上继续奋笔疾书,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