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在牢里我才知道，你妈妈是真和公社里的那个民兵营长有关系，立花应该还记得那个人，黑黑高高的，做木匠的。你妈妈到牢里看我，哭着求我原谅她，我那时在气头上，说只要我出去，就一定弄死你们。没想到一句气话真的把你妈妈吓跑了，她和那个男人一起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老头子一脸苦笑，摇了摇头接着说“扔下立花和立春你们姐弟俩，那几年你们受的苦我是知道的，也多亏村里的亲戚和邻居们的帮忙，你们才能活到今天。立花，我知道你现在还记着哪个哪个当时欺负你和二子，但是人要多想想别人的好，多想想人家给你们的帮助。柱子，立花从小没人教养，脾气性格坏，她这辈子吃的苦太多，这是我造的孽，请你多担待。”

    “到今天我还记得从牢里出来那天，是你六叔去接我的，当我在村边柳塘的草地上，看到又黑又瘦的姐弟俩正在挖荠菜子，我心那个疼，当时我发誓要让你们姐弟俩过好日子，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这个厂子能有现在的样子，大半是立花的心血，二子，你这辈子都要记着你姐的好。”我应了一声。

    “我和你罗姨的事，你们知道一些，但也不全知道，今天我就都告诉你们，那是我刚开始做电缆生意不久，立花管厂里，我出去跑业务，有次到西塘出差，在路边的一个小饭店吃饭，认识了美娟，她当时刚跟当矿工的丈夫离婚，一个人在路边开着小饭店，日子也很苦，她那个前夫总是喝酒，一喝醉就把她往死里打。我很喜欢这个文文静静的女人，所以我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跑到那个小饭店吃饭，想想那时也够傻的”。父亲又看了一眼罗姨，罗姨的脸微红，羞涩的低着头，这个老头子花花肠子也是不少。

    “之后我们在一起了，我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不只有那事，还有爱情。考虑你们姐弟可能会反对，迟迟没有和美娟结婚，唉，后来她那死鬼前夫在一次矿难中下半身给砸烂了，美娟这个傻女子又巴巴的去照顾他和女儿，一转眼好多年过去了，那小丫头今年能有23了吧？”罗姨笑笑没有答话。

    “五年前，她前夫终于死了，我当时就求她跟我，我要一生一世的照顾她，但是直到她女儿上大学走了，她才答应我，跟了我这几年，不是我照顾她，而是她照顾我，想想我这辈子也值了，儿子双全，还能有个知心的爱人。立花、二子，我要你们记着，不管我以后在不在了，你们都要把罗姨当亲妈一样对待，”我和姐都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女人真的不容易。罗姨却泣不成声。

    “你们都还老大不小的了，做事切记不要冲动，立花和二子，你们随我的性子，都是做事顾首不顾腚的主，以后要多注意，一时冲动，后悔终身。我在世上的日子不会太多了，接下来我想和你罗姨过几年快乐日子，出去旅游旅游，厂里的事以后就全交给立花了。立春这几年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能气的我半死的混球。这次的事你处理的很好，你有你的路，我也不想你再回来搞厂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我昨天想了半宿，有些事还是要在我还行的时候先说清楚，关于这个厂子和家业，我现在要立个遗嘱。”

    说到这里，全家都惊呆了。老头子继续说“我现在的手上的钱够用了，我不再从厂里拿钱，也不再把钱给你们了，我的钱留着和美娟过二人世界，呵，如果我不再了，都留给美娟。以后厂子里的收入不要给我了，留20给立春，其它的都由立花支配，为了这个家，你付出的够多的了，这个厂子以后就是你的，”老姐想说话，又被父亲制止。

    “我要是死了，厂的股权10给美娟，30给立春，剩下的都是立花的，这个我已经找律师办好了遗嘱手续，现在把这些安排好，以后就不乱了。我这辈子眼见的、经历的事多了，你们这几天的事都看在眼里我本不想管，以后你们再怎么搞，不要回来讲，你们的日子是你们的，都三四十岁一个，唉。”老头子什么都知道，我和苏雯的事他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老而不死谓之贼，鬼精鬼精的。父亲的话让我心里很酸，不难受，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父亲现在不骂我了，我反而心里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