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佳酿醉春花,一颦一笑添红霞。由来只知相思美,今时方觉得奇葩。
女人饮酒是风景,美丽的女人喝酒更是时常引人关注。
此时此刻,酒楼之中许多男子亦是心中蠢蠢欲动。
顾长风动了!
霍的一声,他站起来身来,想要过去拦住雪千寻,他不愿再让她在这买醉,亦不愿再让这里的男人见识她的妩媚。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小姐共饮一杯?”
站在雪千寻面前的说话之人乃一翩翩公子模样,一袭月白色衣衫,手拿折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顾盼有神,粉面红唇。
然而,却是步履轻盈,体态婀娜,体带馨香,吐气如兰。明眼人一瞧她前,便知此人乃是一个女扮男装的西贝货。
而这女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容貌姣好,一身淡绿色齐襦裙的女子,却又风情万种,不停得搔首弄姿,随着这女公子来到雪千寻面前之时,又是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她,当一瞥雪千寻前之时,忽然嘴角一勾,挺起自己那饱满的脯,仰起下巴,意味深长的对雪千寻笑了笑,似有不屑,又似嘲讽。
见此,顾长风不由一愣,缓缓的坐回原位,静观其变。
只见那女公子挂着一丝极为礼貌的微笑,灵动有神的眼珠子却是上下移动打量着雪千寻,眼神充满了欣赏和一丝惊艳。
雪千寻的脸色却是忽然变得沉下来。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觉得有趣而跟此人喝上几杯。
但是现在女扮男装的女子却让雪千寻直接联想到东方不败。
她就是女扮男装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雪千寻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女公子脸色顿时一僵,拒绝她的邀请的人极少,如今不给半点情面。毫不客气拒绝她的人却是头一遭遇到,顿时令她有些惊愕。
女公子却是不怒反笑,道:“小姐,在下并无恶意,只是…”
雪千寻再次冷冷的打断道:“滚!”
女公子笑容再次一窒。心头微怒。
而她身边的女子却是呵斥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话音却是千娇白媚,说着又挽着那女公子的手臂,言道:“你可知公子是何人?知府大人便是公子的父亲。公子邀你共饮是你的福气,你竟敢一而再拒绝公子的一番盛情。”说完又对女公子深情款款的眼送秋波。
女公子当即笑容再展,旋即伸出玉指轻轻一抚女子的脸颊,随后继续看了看雪千寻。眼神忽然又变得极为炽热。
此时,那女子自曝这女公子的身份之后,顿时酒楼之中便有窃窃私语起来了。
“原来是她,那位出了名不爱须眉爱巾帼的知府千金。”
“竟然是她!”
酒楼之中却是早有人认出这位女公子来了,但却忌惮她的身份不敢多嘴。
“不爱巾帼爱须眉?大哥,此话何意?”
“贤弟。你却是有所不知了,这位知府大人的千金十四岁嫁于本地首富,然而她丈夫英年早逝,她十六岁便成了寡妇,她夫婿既无兄弟姐妹,又无子女后人,是以她继承了她夫婿所有的家产。”
“如此年轻便守寡。还真是可怜。”
“可怜?她才不可怜!父亲是位高权重的知府,自身又继承一大笔家产,就连这间酒楼都是她名下的产业之一,她可活得比谁都滋润。这个知府千金丧偶之后也不改嫁,百姓初初还以为她是贞洁烈妇。然而久而久之,众人才知道不是这位知府千金贞洁守身,而是她有独特的嗜好,好女风而不喜男色。”
“什么?好女风?女子跟女子怎么能?”
“嘿嘿…贤弟,这你就不懂了,女子与女子之间相互取悦。此谓之为磨镜。还有那含垢包羞……”
酒楼二层之上俩名锦衣男子似也出身不凡,俩年的对话正好被顾长风收入耳中。
听完之后,顾长风顿时怪异的看了看那位女公子,又看了看雪千寻,脸色极为古怪。
就连不苟言笑。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落尘在听到之后亦是嘴角一搐。
顾长风与落尘能听见,雪千寻自然也听见了,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彩。
然而,这位女公子可没有这份耳力,见雪千寻半响未言,还以为她的反应是惊异于她知府千金的身份。
女公子嘴角一勾,她既有钱又有势,这又是她的父亲治下,她即便横行无忌又如何?
女公子再次柔声邀请道:“小姐,现在你愿不愿意与在下回府共饮一番,在下府中美酒佳酿无数…”
雪千寻又再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滚!”
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女公子的耐已突破了临近点,只见她折扇一合,拍着桌子,怒斥道:“不识抬举,这间酒楼都是本公子的,你竟敢让我滚?你可知道得罪本公子会有什么下场么?”
雪千寻冷冷的看着她,正欲动手将她扔出去,却听得有人说道:“哪你又知不知道得罪雪姑娘会有什么下场?”
闻言,众人齐齐向说话之人看去。
只见一位眉目清俊,面如冠玉,一身锦衣狐裘,约莫二十余岁的贵公子从楼下缓缓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见到这人之时,顾长风顿时一怔,因为他认识此人,在京城当过差的恐怕没有谁不认识此人。
女公子冷笑一声,表情甚至厌恶,不屑道:“你又是何人?也配跟本公子说话?”
贵公子身后四人齐齐喝道:“大胆!”
其中一人言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对建昌伯出言不逊。”
闻言。女公子顿时脸色一变。
建昌伯,张延龄,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也是她最溺爱的幼弟。十余岁之时便因为皇帝宠爱皇后之余厚待其娘家,将他封为建昌伯。
张皇后很护犊。对自己这个有幼弟张延龄更是溺爱,在她眼里,这个弟弟永远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为之百般回护,处处纵容。而皇帝因为皇后的关系,对这个小舅子也是荣宠有加。
张延龄之所以出现在此还是因为杨莲亭。
事实上张家出了跟西岳商会有些生意来往之外。与杨莲亭的交情并不深厚。
但名义上杨莲亭是皇帝义子,张皇后自然也是他的义母。这样算来杨莲亭与张家亦是这有这样一份亲戚关系。张延龄更是知道他姐姐张皇后不久之后就会给杨莲亭做媒,将自己侄女许配给他。到时他们与杨莲亭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了。
此次杨莲亭遇刺失踪,朱祐樘很是重视,将能派出的人手都给派出了。而张延龄在自家侄女的恳求之下,也带出了家仆为寻找杨莲亭出一份力。
张延龄昨日也登门造访想去慰问自己这个未来的侄女婿。可却是被有伤在身,不便见客的理由给婉拒了。张延龄也没有生气,因为他谅解杨莲亭是真有伤在身,饶是谁被困在崖下八日不吃不喝也受不了。
但昨日张延龄却见到了从洛阳赶来的雪千寻。
张延龄对雪千寻的美貌一直垂涎三尺,两年前他见到杨莲亭身边的雪千寻之后,便被冷艳妖娆的她勾走了魂。
但当时雪千寻在京城不是足不出户,便是时刻不离杨莲亭左右。即便他有色心,却也令他无机会下手。
而他那时起也知道了雪千寻是西岳商会的主事。
直到杨莲亭封侯之后,张延龄也就慢慢断了这个心思,因为他以为雪千寻是杨莲亭的女人。封为逍遥候之后的杨莲亭已不是他轻易能动得了。
但一年多前,他再次偶遇了雪千寻,那时的她竟然没有跟在杨莲亭身边,这令他再次蠢蠢欲动,上前与之搭讪。
可惜,雪千寻待他冷冷淡淡,不假辞色。
然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雪千寻宛如天山峰顶高贵冷艳的雪莲一般,更加让张延龄心中升起了一股要征服的她。从而选择忽略了杨莲亭,在那段时间开始对她发动了追求的攻势。但也不敢对她使用强硬手段。
久而久之,他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了杨莲亭与雪千寻其实并没有男女之情。而只是简单的上司与下属,兼朋友关系。
这个消息令他欣喜若狂,雪千寻越是对他不假辞色,他越是对她穷追不舍,若不是她身后还有杨莲亭护着,或许他早就忍不住强行硬来了。
不久前,雪千寻忽然失踪了一些日子,随后又忽然回到了洛阳,最后竟然在这被他碰到了。
“真是天赐良机啊!”
看着脸上红润微醺,竟显妩媚妖娆之态的雪千寻,张延龄顿时在心中暗道。随即又一瞥自己身后的一个护卫,刚刚便是这人眼尖发现了雪千寻前来通报了他。心想,自己必要重重的赏他。
张延龄绕有兴趣的打量了这女公子一眼,见她姿色竟也不俗,不由眼前一亮。
这样的女子若是平时被他遇到自然亦是会想要亵玩一番。
但如今,有雪千寻在此,与她相比,这女公子顿时就黯然失色了。
张延龄淡然道:“既然雪姑娘让你滚了,你还留在这干嘛?”
“你…”女公子心中顿起怒火,她何时吃过这样的亏?若是普通的伯爵,她亦不惧,但张延龄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恐怕就连她父亲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卑躬屈膝。
张延龄冷笑道:“你什么你,难道还想让我送你一程不成?”
女公子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立时转身走出了酒楼。她是这间酒楼的主人,却被人逼得不得不低头离开。
张延龄旋即挂起笑脸,对雪千寻热情道:“雪姑娘。好久不见,我们真是有缘,竟能在此相遇。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不知延龄有没有这个福分请雪姑娘移步至雅间小酌一番?”
闻言,顾长风顿时一惊。他可是知道张延龄是个什么样的主。此时雪千寻很明显心有郁结,情绪失落,而她已有醉意,若是落入张延龄手中,真可谓羊入虎口。
于是,顾长风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走了过去。
张延龄身后的护卫顿时上前拦住了他,喝道:“你是何人?”
顾长风躬身行礼道:“锦衣千户顾长风见过建昌伯。”
张延龄瞥了他一眼,又环视四周,见到落尘之时不由一愣,他自然也是认得落尘,但见杨莲亭未在此地。他顿时放下了心。
张延龄问道:“你就是奉皇上旨意保护逍遥侯的锦衣卫千户顾长风?此次逍遥侯遇刺,你的罪责可是不小啊!”他不知道顾长风为何也在此地,但对于任何可能妨碍到他的人,他也不会给好脸色。
顾长风不卑不亢道:“卑职回京之后自当向皇上请罪。”
张延龄未再理会他,而是看向雪千寻,微微一笑,道:“雪姑娘。请!我们一道移步雅间,一同小酌畅谈一番。”话音一落,不容雪千寻拒绝,便伸出手欲要拉她走。
见此,顾长风顿时便上去挡在雪千寻身前。
张延龄怒斥道:“顾长风,你想做甚?”
顾长风一愣,他自然是不想雪千寻被张延龄带走。忽然,他一瞥落尘,立时拱手道:“建昌伯息怒,卑职奉逍遥侯之命保护雪姑娘。要将她安全带回去,所以…”
“混账!!”张延龄怒骂道,冷冷的看着顾长风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对雪姑娘不利?”
“卑职不敢!!”顾长风一时无言以对,对着落尘看了看,又瞧了瞧雪千寻。希望她主动拒绝张延龄。有他们在,张延龄自然也不敢强行带走她。
落尘亦是对着雪千寻摇了摇头,他倒不是担心雪千寻吃亏,而是怕张延龄若是敢在她情绪如此不稳定的时候对她欲行不轨,会被雪千寻直接给杀了。
杨莲亭对张家兄弟好感欠奉,很早之前便吩咐过除了生意往来,不要与张家中人有任何牵扯,因为他不想与张家产生什么摩擦,从而与张皇后交恶。
“张家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尽量离他们远点。”
此刻,杨莲亭说过的话也回荡在了雪千寻耳边。
以前,她一直谨记他的吩咐。
但是现在,她再也不想听从他的话。甚至她要跟他唱反调,他不想她做的,她偏要做。
雪千寻站起身,伸出手搭在张延龄手臂之上,笑道:“我跟你走。”
顾长风一怔,惊愕道:“雪千寻,你??”
张延龄只觉浑身飘飘然,仿佛吃了仙丹灵药一般神一震,一把抓住学千寻柔嫩的玉手,道:“好,好,我们立刻到雅间去。”旋即拉着雪千寻向二楼走去。
雪千寻摇摇晃晃的依着他的身子,走上楼梯之时又回首,笑着看了看落尘与顾长风。随后便与张延龄缓缓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嘭!!”
顾长风一拳砸在了桌子之上,神情满是不甘,又猛然抬起头,对落尘问道:“落兄,你就这么看着雪千寻跟建昌伯走,难道不怕她出事?”
落尘默然,他又能怎样?就算他开口,雪千寻也不会听他的。若是动手,张延龄的四个护卫也不是摆设,而且若是动手了,必导致杨莲亭与张延龄交恶,与他交恶意味着与张皇后交恶。落尘不想给杨莲亭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但他也不会就这么任雪千寻胡来,只见他转过身,对着身后桌子坐着的四人吩咐道:“马上将这里的情况回禀公子。”事到如今,落尘唯有先将此事汇报杨莲亭,他对杨莲亭充满了信心,他相信,只要杨莲亭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就会有解决的办法。最起码,有杨莲亭在的话,张延龄也得忌惮三分。
四人对视一眼,顿时有一人应道“是!!”而后立即快步走出了酒楼。
顾长风不由惊疑,他自然知道落尘口中的公子指的便是杨莲亭,因为落尘一直便是这样称呼着他。
他惊疑的是这里除了落尘之外,竟然还有着杨莲亭的人。而看样子,不像是跟踪监视雪千寻,而是暗中保护着她。
顾长风心中疑惑道:“雪千寻与逍遥侯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雪千寻断不会如此。但他也知道,唯有杨莲亭才震得住张延龄这个横行无忌的主。他只能寄望杨莲亭早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