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的“嘭”的一声,酒壶碎片和酒液飞溅,花老夫人那一下,却是使了狠劲,那在花芷身上耸动的男子顷刻倒地,后脑勺有血迹蔓延而出,像是死了一样。
花芷惊骇地转身,就看到老夫人双眸带血丝地怒视着她,她瞥见地下的还在泊泊流出的血,大声喊了起来,“何彦!”
眼见到此地步,她还关心那个野男人,老夫人只觉胸口一股灼热的火焰,汹涌喷发出来,但找不到出口发泄,她一手揪着花芷头发,就骂道,“孽障,你还有没有廉耻,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来……”
花九也不提醒老夫人,地下被酒壶打成重伤的男子是何御史家的小公子,她冷眼看着这场她亲手布置的戏码,唇边有讥诮,这就是花业封一直维护的女儿,她要花业封亲手毁了花芷。
花芷猛地瞥见花九,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就推开了花老夫人,还光着身子就朝花九叫嚷着扑将过来,“是你,花氏,是你害我!”
花九冷笑了一声,“我害你?我可没让你大白天跟野男人媾和,也不怕污了人眼去!”
她这么说着,轻松地闪身避过,无人看见的时候,脚一伸,绊了花芷一下。
花芷整个人就不稳的朝舷外栽倒出去,恰好这当,老夫人也站稳了身子,她大步靠近花芷,尖锐的指甲一掐花芷背脊上那点带皮的肉,口中还骂着,“小贱人,就和你那娘一样……”
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完,花芷栽倒的同时,手往后扑腾,一把抓住了花老夫人的手腕,两人齐齐从舷处栽进湖里。
花九眨了眨眼,这还真是意外,她绝没想到花老夫人也会掉进湖里。
吴氏惊惧地看着花九,人缩了缩肩,刚才她可是将花九那一脚看得清清楚楚。
恍若冰刀的阴寒视线扫到吴氏身上,花九脸上浅笑高深莫测,“母亲,还不快找人救祖母上来,祖母年纪大了,有个万一就不好。”
吴氏像才反应过来,她手脚惊慌的不知怎么办,只好唤着那撑画舫的船家,答应使银子,那些人才噗通一声跃进湖里救人。
这当,那湖泊里,花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挣扎了那么几下眼见着就快没力气了,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先救我祖母,快!”花九遂喊道。
跳下湖泊救人的有两个船夫,听花九这么一喊,刚才朝花芷游去的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方向,两人都朝花老夫人游去。
花芷还在死命地扑腾,她本身就是不会泅水的,这会那模样,狼狈至极,但至少还有力气不停喊着救命。
花九却是笑意更深了,她弯腰从地上捡起花芷的衣裳,朝湖里说道,“芷妹妹,你光着身子,船夫怎么好意思救你上来,我把衣裳给你扔下去,你接着,先裹一裹,免得莫名其妙失了清白,到时候父亲不得不将你随便配个人家,要再嫁个傻子那可如何是好!”
花芷一听,怒不可恕,她张口想骂婊子,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迫吞了一大口冰凉的湖水。
然后,她果真看到她的衣裳被丢了下来,离得她远远的地方,哪里够得着。
花九还在说着,“哎呀,芷妹妹,大姐准头不行,这可怎么办?喂,那船夫,你一会小心点,手别碰着我二妹了,她可是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船夫已经将花老夫人从湖里抱了上来,虽然现在是六七月的天气,但那湖水还是冰凉的很,老夫人根本挨不住,只这会的功夫,人就已经晕厥了过去,好歹那船夫懂点落水的把式,一按老夫人肚腹,一掐她人中,老夫人就吐出几口水来,人也缓了口气。
而另一船夫,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本来他们两人将老夫人弄回画舫就在犹豫到底谁在下去救花芷,听花九那么一说,这船夫汉子立马一个猛扎子,就又跳了下去。
花九轻笑出声,乐不可支。
果然,那船夫汉子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人,花九清晰地看到他抱着花芷,将花芷带上画舫时,在水里手不安分的在花芷光裸身上摸了个遍,甚至那下身都没放过。
花芷羞愤异常,可是又不敢将船夫推开,只得任他妄为。
眼见如此,花九佯怒的大喝道,“那船夫,你手做甚,怎能无耻地摸我二妹,小心夫人我叫下人仗毙了你去!”
她话说的大声,被这曲水琳琅湖的动静引来在岸边围观的人,依稀都能听见。
花九这么一说,那船夫果然收敛了,花芷见游到她衣裳边,她怨毒地看了花九一眼,然后抓起水湿的衣服暂时裹在身上,要不然一会上画舫的时候,还不让所有的人都看了去。
老夫人意识是清醒了,花芷做出这等事,她也觉没脸,干脆就来个装晕,没看见,要收拾也得等回了花家关起门来收拾。
花芷被救了上来,她在湖里呆的时间最久,嘴唇都被冷的没血色了,整个人不停的打哆嗦,吴氏赶紧脱了外衫,罩在她身上,然后才叫船夫将画舫撑回岸边去。
息子霄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瞅着花九淡色眼底有再讽刺不过的笑意,就知这事让她很满意。
“子霄,二妹……她……”花九一上岸,就扎进息子霄怀里,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无比伤心的样子。
息子霄哪能不知花九的名堂,他心头觉花九调皮,但表情少的面瘫脸就是这点好,心里再怎么想,那脸上也是冰冷的面无表情,周围旁人看来,那是杀意凛然。
他顺着花九话头接下去,“那光身男子?我杀了他!”
岸边围观的人随着息子霄的话视线转动,光身的男子?再一联想花九没说完的话,所想到的事距离真相也不离十了。
花九在息子霄怀里嘴角翘了起来,她保证不出半天,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花芷那点破事。
有府里的婢女早过来了,瞅着花芷一上岸,就拿了披风给她围的严严实实,拥着她往府里走,花业封也是来了的,他紧张地瞧了瞧花老夫人,眼见无大碍,才松了口气,然后他眼神落到花九身上,最后又移到吴氏就问,“怎么回事?”
吴氏被这问话吓的一惊,她畏畏缩缩的用余光瞟了花九一眼,然后凑到花业封耳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就见花业封儒雅的国字脸越发黑了,越呈铁青的颜色。
“回府!”末了,他大喝一句,这种丑事,也只能关着家门,才能收拾了。
花九拉着息子霄走在最后,结果才没走几步远,就有一小厮哭喊着朝画舫上冲,“公子啊,谁将您打成这样……”
花业封脚步一顿,他转身,就见那小厮抱着光身脑后还有血迹未干的何彦跑了出来,瞧见了花芷,那小厮许是认了出来,脸上立马闪过恨恨的神情道,“原来是花家,就等着我们老爷上门问罪吧!”
说完,随便找了件衣衫将何彦一裹,带着人走了。
花业封顿觉事情不对,他厉色地看向花芷问,“那是谁家的?”
听花业封这么问,花芷眸带毒火地看了花九一眼,居然就笑了起来,“何御史家小公子,何彦!”
何御史家,何彦!
这几个字像是惊雷打在花业封耳边,好半晌他都没回过神来,花芷却是已经示意婢女带着她离开,只是转身之际,她又瞥了花九一眼,这次她做了个口型,没有声音。
花九认了出来,她是在说,等死吧!
息子霄凤眼冷凌,他手几乎抚上了腰间的软剑,花芷想说的话,他同样也看懂了。
哪想,花九半点不放心上,她冲着花芷微仰头,小而尖的下颌扬着,脸上笑靥如花,再是纯良不过,却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蔑视清清晰晰地表现出来,那从骨子里弥漫而出的高傲,像是俯视众生的女王,她花芷,不过一介蝼蚁而已。
花业封垂了下头,转念过来,便朝着花九低吼了句,“九丫,你干的好事!”
花九脸上的笑意敛了,闲闲问道,“阿九不知,父亲所言何故。”
“你敢说,今天这事和你没关系?”花业封继续问道,他来之前就听马夫说了,现在一回味,便明白过来。
花九故意瞥了眼周围还有未散去的一些人,声音略高带点气愤的道,“又不是我叫二妹去跟野男人大白天媾和的,她将祖母带下水,也不是我推的,父亲好生偏心,怎的便将所有的事都怪到阿九的头上,阿九就知,您是嫌弃阿九从小没娘亲,早知如此,阿九就跟夫君不回来了,还省的累及你心疼的庶女。”
说完,她还嫌不够,当场眼眶就红了,眼眸湿润,又哭的没有声音,好不惹人怜,将一在家不受宠的女儿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围观的人中有哗然出声的,这等事不管放哪都够三姑六婆闲聊很久了。
花业封当场气的就扬起了手,想给花九一巴掌。
息子霄哪能让他如愿,两根指头快如闪电地掐着花业封脉搏,微用力,立马就让他额头生出冷汗来。
“想死么?”息子霄薄唇轻启,吐出冷若冰霜的三字,隐晦中带着血腥,若是动了花九,他便真会杀了花业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