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李必达披上了蓝色毛料的披风,戴上了镀金的头盔,上面是五颜六色鲜艳的羽翎,在众多扈从和将佐的簇拥下,走向了塔楼外的高台,这里本是布设弩砲和棒投器,控制整个布林迪西港口的城墙与船坞之用的,它恰好能俯瞰下面的广场,以及城外的营地,此刻在其下,李必达看到了顺着整个城市的围墙,绵延而设的木塔、营盘、栅栏、通道,兵士燃起的炊烟弥漫得如流动的飞云般,到处都是执勤的巡逻骑兵在走动,排列在木栅和武器架上的标枪、盾牌,就如同一排排整齐的灌木,在海湾上停泊的船只就是水面上的一堵堵高墙,他现在手头这四个军团的所有百夫长,恰好是二百四十人,齐齐站在高塔的下面,但是还不仅仅是这些人,所有的留任老兵、旗下精兵,加在一起共有千人左右,都准备聆听李必达的演说,“前任骑兵长官,究竟要将我们带往何处去?”
面对着所有人,李必达手扶城垛的第一句话,就是“难道凯撒还不够仁慈吗!?”
“布鲁图、喀西约等这些丑类,先前难道凯撒不可以随便举起个手指,就能将他们给干掉吗?下面让我来列举这些极有说服力的事好了,布鲁图和喀西约是在以弗所外的海面上,被凯撒俘虏的,他宽恕了他们;司平泽尔先前因背负了四千万塞斯退斯的债务,无法喘气,他的政治生涯即将终结,是凯撒大度帮他偿清了所有的债务,让这个混蛋能够继续人模人样地在会堂上尸位素餐;卡斯卡,是的,卡斯卡。他先前在行省总督的任上不但毫无作为,还肆意搜刮民众,卸任后被追诉了三次。每次都是凯撒动用各种力量帮他走出泥淖;埃提乌斯,先前他在克拉苏出征时公然发出诅咒。导致克拉苏葬身荒漠,还有许多军团的兵士魂断异乡,这种人,这种对国家和军队肆意攻击用心险恶的人,却能继续在元老集会场所胡说八道为所欲为,难道不是因为凯撒阁下的宽宥吗?凶手当中的许多人,都会使用这样的说辞来蒙骗愚昧无知的人,说凯撒是国王。是暴君,但是这种话能骗得到我们吗,我们都是与凯撒一起征战多年的,凯撒在战场上和我们共同吃住,一起住在帐篷里,一起在野外行军风餐露宿,他从不称呼我们当中任何一员叫‘兵士’,而是喊我们‘朋友’、‘同袍’,在他内战的时刻,也从来没有因私怨或者敌对关系。随意杀害过任何个人,当他知道军团里有的兵士家境不好时,就会自己掏钱。或者动员家境富裕的帮助他们,兵士们扪心自问下,你们当中不都曾经受过他的恩惠吗?”说完,李必达将手挥舞起来,“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军人,军人的理念很简单,不要忘恩负义,要有始有终。我记得当年在卢比孔河边上时。凯撒身边的军团兵士都曾集体发出誓言,为了洗刷统帅的耻辱。愿意追随凯撒到天涯海角,但现在我要说的是。凯撒早已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化为了一桩卑劣无比的暗杀的牺牲品,倒在了会堂上,他死前毫无戒备,因为杀害他的,全是被他视为友人和孩子的吃人禽兽!”言及此,当着所有人的面,李必达将披风的纽扣给扯开,揪住了自己的胸口,悲愤地呼喊,“我现在真的想将这群吃人禽兽的胸膛给剖开,看看他们的心脏是怎么长的!”
“将所有禽兽都杀死,为死难的独裁官阁下复仇,不管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兑现当初在卢比孔河边上的诺言!”十三军团的首席百夫长波罗,第一个带头喊起来,而后所有人都应和着这个口号,如怒涛般层起卷复。
“也许这个时候,元老院畏惧了我们,又会派遣某个法务官前来,开出各种空头的许诺,要求我们停下脚步,但兵士们请隔绝这种可笑卑微的阻拦吧!在凶手得到应有而严厉的处罚前,我们绝不会停下来,而相反一旦那些凶手伏法,我们就立即再度会放下武器,和平返回各自的安置地去。”这是李必达的要求,所以当第二天时,四个军团的掌旗官,就高高擎着各自军团的徽标,第一列走在了布林迪西城外堤坝之上,在他们的身后,是绵绵不绝的行军队伍——旗下精兵、骑兵、大队步兵、弩砲、辎重车辆、军奴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罗马城。
几个轻装的斥候骑兵,驰在了外围,李必达交授这些人的指令是,“告诉沿途的城镇放弃抵抗,为我军提供粮秣给养,另外令牌官快速绕道前去穆蒂纳城下,告诉我的监护对象少凯撒,叫他等着我主力军团的抵达,再发起对安东尼的进攻。”
布置完这一切后,拉着缰绳的李必达嘴角,再度浮现出了笑容。
一切都在榖中了。
半路上,马路拉斯坐在了车上,晃晃悠悠地顺着街道前行,直到他看到路边的白杨树阴影下,急速驰来几名斥候骑兵,统一都佩戴着百里香的花瓣,这是李必达部属喜欢给自己张贴的标志,便急忙请求一名骑兵停下来,询问他布林迪西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任骑兵长官李必达乌斯阁下,决定要凭借军团的力量,为死难的凯撒阁下复仇,督促元老院尽快对凶手下达处置决议。”那骑兵毫无表情地回答,显然这些内容是事先就烂熟于心的。
“可是元老院,已经在西塞罗阁下的倡议下达成决议了,就要对凶手颁布处置的敕令了,此次派鄙人前来,就是希望你们停下脚步,等待协和神殿的公论的。”马路拉斯急得连说到。
“我们等不及了。”那骑兵简捷地说到,就扬起马鞭,就马路拉斯扔在了路边,让他吃了满嘴满面的灰尘,于原地发呆。
“还是先回去吧,看来李必达的怒火是甚嚣尘上,我去见他,怕是会直接遭逢与阿奎拉一样的下场,被杀死的。”马路拉斯没多想会儿,就下令转向,后来又觉得回罗马城也不行,干脆就将长袍给脱下,逃到卢卡尼亚的庄园别墅里躲藏起来了,自此不问政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