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万赫尔维提人突然折回的雄壮阵容,让小树山上所有的罗马兵士都感到骇人,“整个世界都在移动,而且他们好像根本无视我们,我们这几千人的布防是多么渺小啊——就像整片怒涛海洋当中,一艘无助的航船般,几个浪头就能轻易把我们全部吞没。但首席副将拉宾努斯,和司令官李必达乌斯,却十分地冷静,他俩的指挥艺术是所有人的曙光。”小树山上的骑兵砲阵地前,坐在草地上的萨博凯穆斯,一面看着山脚下搅起能遮蔽天空的烟尘的滚滚蛮族大军,一面在犊皮纸上记着这段毕生难忘的景象:到处都是锁子甲和长剑折射出的惊人魂魄的光芒,到处都是晃动的蛮子的尖顶盔,到处都是女子和孩子的哭喊和吵闹声,到处都是营车车轮滚动的轰隆声整片整片的飞鸟带着凄厉的叫声,它们也被赫尔维提人二十多万人齐齐前进的姿态吓傻了,不少鸟甚至带着沉重的羽翼,纷纷坠死在罗马人的阵地里。
但萨博扭头看到端坐在山顶上,旗标下的两位副将那镇定的面容,心中又涌起一丝宽慰,只要这两位在,总还是有办法的。
“李必达乌斯,你下面的椅子是不是坏了?怎么会有如此频繁的吱呀声。”旗标下目睹蛮族全军出击景象的拉宾努斯,不断地在额头、脸颊与脖子上抹着汗水,又听到正襟危坐的李必达屁股下的埃及式便椅发出轻微而不断的爆裂似的音响,便问到。
“嗯,啊,哦,是的!”李必达呆滞的眼神很长时间后才恢复来,他挪了挪屁股,自嘲说这把椅子是友人送的,可不能把它给弄坏掉了,而后过了一小会。屁股下的椅子又开始不自觉地响起来,明显拉宾努斯看到十二军团的司令官整个身子都在随着椅子激烈的抖着。原来,这种二十多万人集体前进的威势,也足以让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感到心虚啊,拉宾努斯想笑出声音来,但他又看到山下蛮族的架势,汗水呼啦又冒出来了。便咕噜着忙着继续擦汗起来。
这时波普与米卢跑了上来,对着二位汇报说:“是否可以进行弩砲射击了?”
“但愿我们这次能成功,蛮族的主力不要缠上我们。”李必达像是在祷告般叽咕了几句,随后举起了手来,波普便和米卢又跑了下去。
很快,骑兵砲“咔哒咔哒”地发射出了标枪、石弹。一阵阵击中了山脚下行进的蛮族大军的阵容里,一发下去就倒下一片,但也只是像在海水里砸出一些浪花般,很快就了然无痕了——无数蛮子依旧毫无所动地行走着,越过友人同族的尸体,好像根本没把十二军团放在眼里般。
“他们不会顾忌到我们的,杜诺列克斯一定告诉了他们。凯撒的主力在哪儿。而我们不过是可怜的牵制兵力。”拉宾努斯见到这个反应,顿时轻松起来,“凯撒阁下现在也应该行动了。所以——把你们的弩砲打得更激烈些。”
小树上上,二十多门弩砲,四五门抛石机,外加外围的蝎子弩,连续不停地打了起来,十二军团兵士和十军团的战友们(这两个军团之前有协同作战的经验)还专门射出了包裹沥青和布条。燃火的弹药,一道道火蛇不断窜出,阳光下蛮族在小树山下的通道,灌木和树林间都烧起了丛丛的火焰,不过赫尔维提人还是丝毫没有将小树山列为重点攻击的目标,两位酋长事前就传谕全军:小树山那里不过是罗马的疑兵,全军的目标就是要赶上高卢总督的主力。到时候男丁全部拿起武器冲锋,女人、老人和孩子拿着石块和标枪,看守辎重营车。
这会儿,赫尔维提人的前锋。距离凯撒的后队,大约剩下十个罗马里的距离,不过还是因为十二军团的猛烈侧射,速度缓慢了不少。
“前面是什么山?”前队当中,凯撒用马鞭指着对面两个弗隆外的一处兀立的巨大横坡,对伴随其旁的雷亚克斯与杜诺列克斯说到,对方回答说这是蒂洪山,越过此处再走不远就是毕布拉克德,我们可以加快速度,这样在两个白日刻后(约一个半小时),前部就能抵达目标了。
“不,叫第七和第八军团上蒂洪山,而后沿着山坡列阵,后队的第九军团护送辎重,绕到侧面去山顶,我领着第十军团其余部队,在山根处竖起鹰旗!”凯撒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为什么,最近总督阁下出尔反尔的命令是为什么?这也是所有卸下辎重,开始在布套里取出盾牌与斗剑的所有军团兵士最关心的问题,一会儿说追踪蛮族,安心等待军粮补给;一会儿又说军粮告罄,要去毕布拉克德取得补给,避开蛮族的锋芒;这会儿又要我们上蒂洪山布阵准备接战,不去那个什么爱杜伊城市了。但疑惑和抱怨可以埋在心中,百夫长那冷冰冰的眼神和随时打到身上的鞭子与手杖可是实打实的痛,第七军团与第八军团在山坡上战好队形后,一阵呼啦呼啦的转身声音,这样他们就占据了山坡,将作战的锋头对准了山下。
第九军团则快速排开通道,军奴们赶着骡马和辎重急速朝山顶上赶,因为里面全是军团的资金与仅剩的粮食,绝不能遭蛮族骑兵的掠夺。山脚处,第十军团与三个蛮族的辅助骑兵站在一起,而后所有的骑兵,看到爱杜伊人的指挥官杜诺列克斯被总督的束棒随从给拉下马来,没命地打着。
“你这个悖逆兄长,出卖共和国的叛徒。”凯撒的淡色眼珠更加冰冷,“你准备把我们四个军团出卖给赫尔维提人,现在就罢除你对附属骑兵的指挥权,小克拉苏,接过这位的职权,即刻就带着所有的骑兵,给我们赢得布阵时间,因为再过二分之一白日刻,赫尔维提人的前锋就会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