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生万物,万物化万法。
天地一阔,万象更新,一元万法宗近在眼前。
不管孟帅喜欢不喜欢,一元万法宗都是五方世界现存最大的宗门,占地万里,属地人口上亿。别说那些附属的凡人和小势力,只是正式的入门弟子,早已超过了百万。
这些弟子中,普通弟子上百万,外门弟子数万。所谓外门弟子,就是先天弟子。一元万法宗有超过三万先天弟子。而内门弟子也就是阴阳境界的,也有二千来人。再进一步,还有核心弟子,真传弟子,一阶阶上去,形成了一座庞大的武力金字塔。
根基如此雄厚,高端武力更是足以威慑地方,执事,长老,太上长老,老祖,每一阶段,都有强大的队伍,昭示着一元万法宗深不可测的底蕴。
如此规模,如此实力,听说已经直追当年鼎盛时期的乾坤万象宗。只差一个五方朝拜,万武来朝。
而这,也是一元万法宗正在追求的。
至少在今日,已经有些八方来朝的气象了。
四月十二,是一元万法宗三祖的寿辰前三日,正是各方拜寿的来客纷纷上山的时候。若是寻常门派家族,拜寿当日来即可,放在一元万法宗,说句不夸张的,当日来,连寿宴的会场都赶不及,非要提前来不可。于是,从四月初十开始,四面八方的机封器,灵兽从天上,地下驶来,都停在山门以外,等着被一元万法宗弟子接引上山。
北方世界的弟子是乘坐雪橇形状的机封来的,宽阔华丽,前面还有八只北方特有雪云鹿拉车——其实根本用不着它们拉,雪车能够自动前行,但为了体面,就是需要拉车兽。这雪车比之一般山门口停着的机封要体面不少,毕竟不管实力如何,北方世界也是名义上与一元万法宗平起平坐的大势力。
比起一般的势力,北方世界享受了高一点儿的待遇,可以进第三道山门,也就是所谓的“内门”,这样的优待,并没让北方弟子们高兴起来。
因为进了内门,(有连绵不断的山峰,离着拜寿的正堂,还有住宿区都隔着多少座山峰,这些山峰显然都只能靠爬的。这样的不便显得一元万法宗对他们怠慢的很。
而接待他们的,倒还是一个真传弟子,乃是个相貌秀丽的女子,看样子是二十五六岁模样,和一元万法宗的所有人一样,纵然是带着笑容,也难免透出几分傲气。
按理说,孟帅他们一行虽然没有长辈跟随,到底也是一方来使,只让真传弟子陪伴,未免失礼,但一元万法宗的架子太大,能让和孟帅同样身份的真传弟子来迎接,已经是不错了。孟帅反正不挑理,因为一元万法宗做得再好,他的印象也已经很差,不会好转几分,而做的再差,也就是那么回事。
孟帅对一元万法宗是抱有敌意的,甚至有对面冲突的打算,但不是现在。他现在的实力,在一元万法宗这庞然大物之下,只如一只小小的蝼蚁,要与这个怪物硬悍,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但时间在漫长,也会归结到某一点,就是那传说中的“总有一天”。
因此孟帅打定了主意,在这次一元万法宗中安分守己,礼数周到,对那真传弟子也是笑脸相迎。
那真传弟子还算客气,道:“妾身才杏棠,忝为真传第八弟子,奉命接待诸位北方来客,请跟我移步迎宾馆。”
孟帅客气几句,便带着人跟上。
大概一元万法宗弟子都是一个脾气,这才杏棠和慕恒九一模一样,说话只顾着孟帅一个人,将其余人视为无物。且她还不如慕恒九健谈,无论什么话题,说两句便停下,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冷场中,只好一路往前走,而她身后跟着的几个核心弟子,则跟木头人一样,毫无声息,另孟帅都颇有压力。
无奈之下,孟帅只好没话找话,目光一闪,看到队伍里有个熟人,一个青年刀客,长了一脸麻子,笑道:“那位孔兄,似乎来过北方,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是守一境界,三个月不见,已经是阴阳境界了。”<p>
才杏棠“嗯”了一声,丝毫不能理解孟帅为什么关注一个队伍里的内门弟子,她压根不认得孔不平,道:“可能是刚进入阴阳境界吧。他倒是会巴结差事。先谋取出使北方,又跟着来迎宾,看来是很缺贡献,这样还能晋级,倒也运气不错。”
她当面评论孔不平,便如评价地上一根野草,孟帅都觉得尴尬,孔不平在后面色如常。
才杏棠说完了这句,又看了孔不平一眼,道:“奇怪,他长得这样寒碜,为什么老参加这种门面工作?这不是丢我们一元万法宗的脸面么?”
孟帅更尴尬了,正要岔开话题,就听身后一个弟子上前一步,低声道:“启禀师姐,他是那个孔不平。”
才杏棠一怔,道:“哪个孔不平?”
那弟子低声道:“段师兄……”
才杏棠眼睛一亮,“啊”了一声,笑道:“是那个孔不平啊。难怪。段师兄隔了这么久,还记得这件事呢?”
那弟子道“段师兄贵人事多,我们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不过既然没发话说取消,那就这样呗,不然万一师兄想起来,谁来担待?”
才杏棠点头道:“也罢。”转头笑道:“孟兄,我门户中的小事,让你见笑了。”
孟帅含糊过去,他分明看到孔不平的脸色隐隐透出铁青,再谈论这个话题,与当面打脸一样。说实话,尽管他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对于一元万法宗这种高级弟子将低级弟子随意扔在地下踩,同辈之间也互相嘲讽,充满恶意的风气非常反感,整个人都不舒服。北方弟子也是如此,宋千寒、白无青那么傲气自我的人,神色也变得不快起来。
随意找个话题,孟帅道:“上次孔兄是跟着慕恒九慕兄来的,不知道慕兄现在如何了?是否更上一层楼了?”
才杏棠道:“慕恒九?死了。”
孟帅心底一寒,道:“怎么死了?”
才杏棠道:“关长老处死了他,半个月之前,就在长老从北方回来之后,发了不小的脾气,处死了慕恒九还有几个相关的人,谁知道是什么缘故。”
孟帅脸色一变,想起了在雪山上发生的一幕。当时关化鹏已经认输,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小人挑拨,尚素天还问他是哪个小人,他便随意把帽子扣在了慕恒九头上,还说回头就处死慕恒九,将人头给雪山赔罪。当然慕恒九说不定也确实提供了些线索,但真正陷入坑里,还是他们上了孟帅的恶当。当时尚素天也不过将他们一军,根本没有追问,不过就是那么一提也就完了。
没想到,关化鹏回来真把慕恒九杀了。
关化鹏杀慕恒九的缘故,肯定不是为和北方交代,因为半个月时间过去,根本就没人提这件事,北方也早就忘了,唯一的缘故,只可能是……泄愤。
虽然孟帅和慕恒九毫无交情,不至于因此难过,更不会认为自己有责任而觉得内疚,只是觉得不可思议,隐隐然有些不舒服,低声道:“那可是一个真传弟子啊……”
才杏棠道:“可不是?这种情况也很少见。他师父洪长老还因此发了脾气,让关长老赔了两件印坯才罢。不过托他的福,十二个真传弟子的位置又空出来一个。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可是不少。不过因为三祖的寿辰在即,门中事多,因此便搁置了。等到寿辰过后,五方轮转之前,肯定是要补充完的。”
孟帅越听越不是味道,才杏棠轻描淡写的态度和谈论路边砾石,以及谈论孔不平时一模一样,连最基本的“兔死狐悲”的心思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一群什么人啊?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弟子,莫非都是怪物么?
孟帅想起了百鸣山中对战过的黎佑生,也是一元万法宗的子弟,那小子就是在擂台上,一败涂地之后被自己的亲哥哥一脚踩死,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当初钟少轩就曾骂过他们全家都是畜生。
现在看来,还是骂轻了。一是范围不够并非全家,乃是全门派上下。二是用辞也不当,畜生尚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血亲。
才杏棠丝毫不觉气氛有异,反而因为刚刚说开了话,找到了不少感觉,变得健谈起来。一路上领着孟帅走过不少景点,随口介绍,成了个还算称职的导游。
一元万法宗的山水确实不俗,和北方又是两种风格。既有大雪山的雄伟,又不乏秀丽之处,生机勃勃,鸟语花香,确实有万象更新的气象。
但藏着成见,孟帅看着眼前磅礴的山水,都觉得带了几分鬼气。而跟眼前这女子走一路,还要应酬,更觉得难受,恨不得立刻结束这段旅程。
好在路途终有尽头,才杏棠停步,往前一指,道:“前面就是迎宾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