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挑灯会武,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整个过程波澜丛生,高潮迭起,最后以还算圆满的结局落下帷幕,值得围观了全程的观众津津乐道很长时间。
也只是津津乐道而已。
结果既定,暗爽之后的焦南山立刻维持秩序,将慕恒九以及所有一元万法宗弟子和激动地人群分隔开来,护送到迎宾馆,以礼相待,并没有做出什么乘胜追击,得意忘形的举动,身为一个大庄的庄主,又是个活了百余岁的老狐狸,这点城府总是有的。
慕恒九确实是昏过去了,不过主要原因是脱力。十成力的负担很大,而和孟帅对拳之后,他发现对方的力量超出想象,因此又催了一遍力量,超出了十成的界限,精疲力竭,加上孟帅的拳力,飞出去脱力晕倒,但没受重伤。这也是孟帅控制得好的缘故。焦南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后患少了很多。
至于孟帅,自然也事了拂衣去,没离开大雪山庄,就是功成身退了。虽然他很乐意在关键关头装一次但事后没完没了的应付众人的欢呼和拥戴也是麻烦。因此他保持了雪山式的高冷,留下几句高深莫测其实鬼知道在说什么的话之后,便也去了迎宾馆。
巧合的是,双方冤家对头,住同一个迎宾馆,相聚也不过一墙之隔。
带孟帅来的焦玉书倒是很高兴的讨论刚刚的战斗,还一直追问孟帅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不过察觉到孟帅的疲倦,就告辞了。
孟帅等人走光了,捧着拳头吹气不止,露出很是跌份儿的苦色。刚刚对拳那一下,他是受了伤的,拳骨有骨裂的趋势。到底是他借用外力,金刚真气运用不及对方自然,若非量上更胜一筹,又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伤势不会比慕恒九轻。
好在他疗伤的本事是一绝,龟灵养生,黑土世界齐上片刻便治疗了伤势,保证明天早上见人时是好人一个,任谁也想象不出来台上威风八面的特使其实吃了个暗亏。
处理好伤势,孟帅才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焦玉书来找孟帅,道:“爹爹请你去用早餐,顺便商量要事。”
孟帅道:“还有谁?”
焦玉书道:“还有一元万法宗的人。现在爹爹对他们可客气了,一点儿看不出昨日的样子。”
孟帅笑道:“昨天庄主对他们也很客气啊。无论如何,庄主都不会对他们翻脸的。”
来到花厅,果然见餐厅中的排场很是盛大,不过却没摆一整桌,而是类似于自助餐的形式,佳肴集中在一起,人却散座在各个餐桌上。用餐的有八大庄主,一元万法宗弟子还有昨日会武中几个出彩的年轻人,包括朱鹳,苍鹰,谢离他们。
八大山庄的庄主并不坐在一起,反而一两人独居一座。有的跟着一两个后辈弟子,唯有焦南山和霜降山庄庄主同坐,商量着什么。其他后辈则三三两两同食。一元万法宗弟子都坐在一起,占去了一个角落。只是他们虽然靠的近,却没什么互动,大部分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的东西,相互关系显得很是疏远。而慕恒九则还没出现。
孟帅一进去,朱仙苑抬头看见,向他挥了挥手,孟帅点了点头,先去取餐。
取餐之后,孟帅正要去朱仙苑那一桌,就听有人道:“孟贤侄,这边来坐。”
孟帅回头,就见招呼自己的正是大雪山庄的庄主焦南山,颇为无奈,对朱仙苑抱歉的一笑,走了过去,道:“庄主。”
焦南山笑道:“贤侄,昨日的事情麻烦你了。”
孟帅道:“好说。还靠庄主谋划,晚辈不敢居功。”
两人你来我往的捧了几句,焦南山才正色道:“贤侄,你已经知道五方轮转的事了吧?”
孟帅点头道:“略有耳闻。”
焦南山道:“一元万法宗来人,大概就是为了此事。这个五方轮转是牵涉到五方世界每个大势力的要事,开启之前有一系列程序,需要各方面沟通。慕恒九想必就是为此而来。”
孟帅道:“全赖庄主主持。”言下之意,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决定就行了。
焦南山道:“若在以往,倒都是山庄与一元万法宗接洽,但我看这次他们来者不善。譬如他们在挑灯会武上挑衅,是自己为之,还是有人指使?倘若是自己为之,还罢了,倘若是一元万法宗之意,恐怕就有与我不利之心。”
孟帅点头,道:“那庄主的意思是……”
焦南山道:“我八大山庄在北方世界尚有一席之地,若放在五方世界,那就差的太远了。与一元万法宗这样的势力交流,不免相形见绌。唯有请雪山三冷三位大人出面,方不堕了我北方世界的威风。”
他看了一眼孟帅,笑道:“若在往常,三位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如何着急,也难以见几位一面,更别说提什么要求了。好在这回有孟贤侄,那自然完全不同。孟贤侄深受几位老大人信赖,我等做不到的事,你信手便可。这一次全仰仗公子了。”
孟帅心道:你这么捧我,也改变不了我那堂尊软硬不吃的脾性,他若不肯,找我有什么用?当下笑道:“这个我还真得回去面禀堂尊,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若许可,自然千好万好,他若不许,我也爱莫能助。”
焦南山连声道:“一定许可,公子出马岂能有错?”
正说着,只听轰的一声,一元万法宗弟子都站了起来。孟帅愕然回头,但见慕恒九从外面进来。
除了脸色苍白点,慕恒九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沮丧之色,反而精神奕奕,神态礼貌中透出自然而然的骄傲,一如昨日。
孟帅心中暗叹,这份气度已经胜过玄彻几分,看来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至少表面上是的。
慕恒九取了早餐,随手往下压了压,众弟子才落座。他本人却没去一元万法宗的角落里入座,反而径直来到孟帅面前坐下,客气地点头道:“庄主,孟兄。”
孟帅笑着点头,致以问候,两人都做到了一般大派弟子应有的礼貌。
焦南山笑道:“慕贤侄歇好了?一会儿去正厅商议正事可好?”
慕恒九道:“正好,确实到了商议正事的时候了。”他看向孟帅,道,“我们什么时候上雪山?”
孟帅一怔,焦南山脸色微沉,道:“上雪山?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行程?”
慕恒九道:“自然是要上雪山了,我是替师门前来商议大事的,不上雪山,怎么商议?”
焦南山笑了一声,道:“慕贤侄初来乍到,恐怕不清楚。雪山三位大人高高在上,向来不参与这等事,我八大山庄全权代表了,贤侄安心留下就是。”
慕恒九淡淡道:“我虽年轻,但出门之时,师长们再三嘱咐,一定要面见雪山三冷,方能禀告大事。慕某身为弟子,不敢阳奉阴违,为图自己省事,就不把师长的吩咐放在心上。若是不上雪山,恐怕我这次算白来了。宁可打道回府,也不敢勉强。”
焦南山听得虚火上升,强压下来,道:“想必一元万法宗的几位高人是出于谨慎。可是他们也不了解情况,雪山三位平时是绝不下山的,纵然是一元万法宗的强者,恐怕也没办法强求他们老几位。”
慕恒九泰然道:“他们不肯见,那是他们自重身份。我若不上雪山求见,是我偷懒。为使命计,纵然吃闭门羹,也要求见一回。焦庄主不必为我担心,我早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他说的淡然,但不把八大山庄放在眼中的意思从用词、语气乃至神态上看的清清楚楚。焦南山被气得不轻,险些露出难看脸色。
慕恒九又对孟帅道:“孟兄从雪山上下来,能否指点路途?倘若不指点,我只好摸上去,若触犯了几位前辈,还请孟兄为我分辨一二。”
孟帅沉默,虽然他也不喜欢慕恒九的狂气,但不至于和焦南山一样生气,对方蔑视的不是自己,当然谈不上感同身受。眼见双方不妥协,他索性打圆场道:“庄主,我记得你也要上山求见堂尊?于脆如此,明日一早,大家一起启程,上冰峰去。我实话实说,上了山也不一定能见到堂尊,全凭他老人家一时兴致。但有我在,绝不让堂尊见怪各位。若堂尊有所见罪,在下一人承担了。”
慕恒九拱手道:“到底是雪山弟子,如此气度,实在难得一见。就依孟兄。”说罢起身,自行去了。
焦南山见他越来越狂悖放诞,不顾礼数,心中气得窝火。以手据案,良久不言。倒是茹慈道:“一元万法宗一向如此。焦兄,你别跟小孩子置气了。孟贤侄,你去雪山多带几个人行不行?”
孟帅苦笑,林岭性情孤僻,自己不经他同意,乌央乌央带人上去,他若见怪,自己非冻在冰里几个时辰不可。不过一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道:“庄主也要上山?索性大家一起去拜见好了。”
焦南山摇头,道:“我哪里是跟他置气,只是大事……”
孟帅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焦南山传音道:“孟贤侄,上了雪山,无论如何要安排我先私下见一见梅园大人,性命攸关,切勿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