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以还是别做什么各个击破的美梦了,下决心逃命去吧。[网 ]”孟帅正容说道。
荣令其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神色显得痛苦不堪。看他的样子,孟帅真的怀疑他马上又要吐一口血。
不知为什么,荣令其明明应该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孟帅总觉得他刚刚大干一场似的,充满了疲劳。
怕他立刻抽死过去,孟帅安慰道:“依我看来,不至于往最坏的情况发展。现在想来,那两人恐怕不是一早就勾结上了,倒像是一见如故,一拍即合。虽然男女一见钟情也是寻常,但那两位满肚子坏水,肯定是因利害而合,谈成了一笔交易。”
他边分析,边点头,显然也把自己说服了,道:“至于交易的内容,我看也不是你。一来你这样的大人物,关系到天下大利,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达成交易。二来看他们这样子,有点像达成了长期合作战略同盟关系之类之类的,总之很不符合你的情况。”
说到这里,孟帅又觉得宽解的过了,道:“虽然她可能还没把你卖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发奇想,就会溜出口。此地不宜久留,我看你还是早作打算的为好。”
荣令其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道:“给我拿纸笔来。”
孟帅道:“这哪去找……”目光一瞥,发现窗台上竟然就有一个笔筒,往里面看去,笔墨俱全,又打开柜子,果然见到一沓纸,便一起取了出来。道:“给你。”
荣令其道:“研墨。”
孟帅对他指手画脚颇觉不爽,但看在他伤势严重的份上,还是帮了他一把,不但研墨,连纸都铺好了,道:“你要干什么?要写信求助?要是路途不太远,我可以帮你送信。”
荣令其道:“通信?……好吧,也算通信。”
孟帅道:“你那朋友强力不强力,能不能把外面那些家伙一扫而光?”
荣令其不再回答,笔端一沉,落在纸上。[网 ]
只第一笔落下,孟帅就看愣了,但见笔锋一划,拖出了一条长长地墨迹。
这哪里是书信,分明是绘画啊。
这当口画的什么画?
这是嫌时间太多,要浪费点才舒服么?
荣令其显然雅擅丹青,寥寥几笔,已经勾勒出一个人形,再加修饰,人面已经栩栩如生,比之当初孟帅在通缉令上见到的面目模糊的肖像,却已经天差地别。
只见他画的是一个青年人,长的貌不惊人,但精神焕发,看来神采奕奕,令人一见之下便觉提气。
勾勒完毕,荣令其指着画中人,道:“你看看。”
我看什么?刚刚你画的时候我一直在看啊。
孟帅心中腹诽,面上却道:“嗯,看见了。”
荣令其撑住桌子,道:“看清楚了?”
孟帅道:“看得很清楚。这是谁?”
荣令其没有回答,突然点上了桌上的灯台,将刚刚画好的丹青凑过去。
孟帅“啊”了一声,就见火苗曈曈,画纸已经付之一炬。
这不是有病么?
孟帅看了一眼荣令其,暗道:“听说垂死的野兽会在死前发狂,做种种莫名其妙的事,没想到叫我赶上了,不过他做的稍微文艺范儿了一点。”
荣令其不知道自己给孟帅编排成了什么样子,手一抖,灰烬尽数吹散,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喘息不止,道:“我来告诉你,我这一身麻烦,只有见过这个人才能解脱。”
孟帅点头道:“你要把宝贝交给这个人?好得很啊。 赶紧交了,你少一个大麻烦,正好让他们各自散去。”
荣令其道:“但是我出不去。我看你现在还自由些,不如替我走一趟。”
孟帅大为不爽,暗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干嘛要把风险转嫁在我身上?这差事神经病才捡呢。”当下拒绝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怕是办不好。一路上有个闪失,我是什么事小,若是你那宝贝出什么差错,那可就坏了。”
荣令其盯着他,道:“千钧重担落在你肩上,一国命运也压在你手。这是天大的荣耀,也是天大的危险。你怕了?”
孟帅见他激将,道:“要是我认同的事,天大的风险我也敢担。但若是不信的,一点风险我也不冒。”
荣令其道:“你忘了地道之中我跟你说的话了?”
孟帅道:“当时你也没说服我。”
荣令其直视着他,过了一会儿,道:“我看你一路扶持我,还道你想通了。”
孟帅道:“做事情也要有始有终,你又是条人命,总不能看你死在外面,那跟想通了没什么干系。你可别想多了。”
荣令其被他气得脸色更是发白,过了半响,才道:“你是不肯把东西带去给他了?”
孟帅道:“你安心想想怎么逃出去吧。如果在这件事上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但是也要我先活着。”
荣令其缓缓道:“既然如此,你去给我送个信。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通知这个人来我这里取东西,如何?”
孟帅道:“那倒可以。只是送给信的话,倒也没问题。”
荣令其凑到他耳边,以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个地址,怕他记不牢固,还特意又重复了两遍。
孟帅闻言,皱眉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离着沙陀口又不远,当初你干嘛不直接去找那里?还回你的老宅做什么?这不是节外生枝么?你要一早把麻烦交付出去,哪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荣令其嘴角一抽,既像是抽搐,又像是冷笑,道:“你去吧。我要睡一会儿。”
孟帅“啊?”了一声,道:“外面危机四伏,你居然敢睡,这是破罐破摔了?”
荣令其道:“我现在全身乏力,就是想要逃跑也跑不远,何况现在天光大亮,也不是逃跑的时候。等我歇息几个时辰,晚上再做打算。”说着靠向床铺,倒了下去,双眼合住,竟像是睡着了。
孟帅看了他一眼,道:“了不起,佩服。关键时刻豁得出去,虽然不是那种豁得出去。”说着转身要走。
突然,耳后风声微动。
孟帅反应不可谓不快,脚步一垫,已经向前跃出,然而身子刚动,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痛,眼前登时一黑,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荣令其已经站直了身子,目光在孟帅身上一转,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放在床上。
荣令其再次伏案疾书,这一回是真的一封书信。他弯腰将书信塞入孟帅怀里,一面从袖子里艰难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时,只见里面放着一盘蚊香一样的香料,另有三枚药丸。
他将其中两枚药丸捏碎了蜡封,一枚药丸含在口中,另一枚塞入孟帅口中。
接着,他将孟帅抱起,塞在自己的床下。再将那蚊香点着了,放在床头,袅袅的轻烟升起,弥散在空气中。
做完这些事,荣令其似乎耗尽了力气,缓缓倒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的神色,低声道:“祖父,孩儿已经违背了您说的,倘若身死,就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带下去,好过落入他人手,您将如何看我?”
孟帅眼前一黑,又是一亮,已经出现在黑土世界当中。
现在的黑土世界,依旧是一片绿色烟雾,朦朦胧胧,连那棵世界树也分不清了。
在黑土世界中,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精神十分疲惫,现在黑土世界又如此无聊,令人十分不爽。
他试着像以前一样,退出心神,但只出现一阵眩晕,身子依旧在这个世界之中。
孟帅心头略慌,忙叫道:“蛤蟆,你快出来。”
只听异声响起,那蛤蟆果然到了他身边。
孟帅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出不去?”
那蛤蟆啧了一声,道:“你在外面受了什么伤了?”
孟帅这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来,怒道:“被人暗算了,我去年买了个表,枉我还这么帮着他。”
那蛤蟆道:“果然。虽然详细的原理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说说我的理解。一个人的意识有浅层的意识和潜意识。一般你在外面想事情,都动用的表面那层意识,而进入这里,却用的是潜意识。你收了伤之后,大脑封闭,浅层意识封闭了,潜意识却还在,因此你是进的来出不去了。”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只有等我清醒过来,才能出去了?你有办法让我早点清醒么?”
那蛤蟆道:“若在往常,你和我一起呼吸那树上分解出来的灵气,很快就能苏醒。不过现在么……”
孟帅看了看眼前的绿色浓雾,道:“现在没有办法?”
那蛤蟆道:“没办法啦,你跟我在一起歇歇,不也挺好?”
孟帅百无聊赖,道:“我倒是想歇歇,但外面不由自主,就怕把命丢了。罢了,那绿雾什么时候散?好歹让我有些事干?”
那蛤蟆道:“我看就要块了。或许下一秒,或许两三个时辰,或许到明天,那就要看你的运气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只见绿色雾气一阵波动,似乎受了大风吹,又似乎如冰雪见了太阳一般,霎时间散开,露出黑土世界的原貌和那株树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