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行年方十二,身子还未长开,虽和同龄人相比已经算得上人高马大,但在毕家兄弟这等莽汉眼里就显得极为矮小了。
而此时他又口称‘老夫’,若是寻常时见了,毕窦少不得要捧腹大笑一番。
但现在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在这之前,就是这个小矮子一拳打飞了他的兄弟!
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好歹毕迩在暨京一带还算小有名气,人称摇山力士,和自己一样天生力大,更兼师傅看重,传了他们兄弟二人《犀兕蛮力诀》,使得力气扶摇直上成倍增长,就算与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的马奎相比也只是略逊一筹而已。
料想二弟解决一个半路杀出的矮子自然是手到擒来,没曾想他却被那个来路不明的矮子给一拳打飞,现在更是倒在树下生死不明。
“这位好汉,你还是好好思量一下,莫要和朝廷作对,枉送了阁下一身好武艺!”
眼见自己这边落到劣势,毕窦马上开口劝道。
他倒也是个有眼力的,来人既然蒙着脸,那八成是不想露了真容,到通缉令上走那么一遭,既然如此,那还有转圜的余地。
“徐……这位兄弟,俺被贼人害了不要紧!万望乞怜,救俺姐夫则个!”
马奎看到徐慎行的身板,哪能猜不到他的身份。只不过他虽然大大咧咧,但很多时候也分外心细,知道徐慎行不想被他叫破身份,便临时改口,一面抵挡着毕窦越来越急的,一面大叫道。
其实此时如果马奎喝破徐慎行的身份,叫出他的真名,那么徐慎行为了自己的身份不被捅到上面去,惹出一竿子麻烦来的话,就势必只能将在场公人全部灭口才行。这样一来,马奎的姐夫自然也能得救。
马奎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坏了义气做出这种违心的事来。
徐慎行闻琴知意,在心底也暗道了一声好汉子,便不再犹豫,朝着毕窦喊了一声:“走狗看拳!”这才抬手攻去,也不愿占那偷袭的便宜。
却说徐慎行来到这个世界久矣,大森罗拳的熟练度早就已经满了,但只有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连番激战,原本已经练到了极致的这套拳法才让他有了新的感悟。
威力自然是不可能再加了,但却多了许多变化。
譬如原本大森罗拳包容万象,以敌之弱点破敌之守势。
可在没有锁定敌人的时候,大森罗拳一拳打出去,却只是犹如太祖长拳般平凡无奇的拳头。这种情况在面对多人围殴的时候更为常见。
在徐慎行原本的计划中,这种情况要等到他存满了银钱,学了新的掌法《漫如雨注》之后才会好转。
然而在他真正将大森罗拳融会贯通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自如地操纵拳法所带的伤害属性了。加上将一套拳法随心所欲地各种拆招重组,现在的大森罗拳,才能当得上‘森罗’这个千变万化的名称!
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也有个说法,唤作‘衍武’,即为从一套既成的武学中衍生出来的新武学。不过只有将某种功法修炼到极致,拥有免许皆传资格的大宗师才能做到这一点。
毕窦在后天之中也算个高手了,但此刻却完全被一套大森罗拳千变万化打得兴起的徐慎行压制到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前半生纵横江湖,从未遇见过这样奇怪的敌手。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余力去注意那个正在拽锁的黑莽汉了。
无论自己的刀势如何改变,面前那个矮个子都能够从容应对,反而给他一种自己正特地将要害露给对方打的错觉。不管这么做,对方都能够如影随形地跟上自己的动作,这让他心里直犯嘀咕,莫不是对方学的功法专门是克制自己的?
此外更加令人惊讶的则是对方真气的属性。
兼修数种真气的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那些人不是天赋不够,贪多不精最后只能在三流打转;就是天赋不错,但为真气属性冲突而累,修炼辛苦缓慢,事倍功半不说,还要冒着随时走火入魔的风险。
江湖上也有传闻某些门派的镇派神功就是数种属性同修的特殊功法,只不过自己一直无缘得见那些传奇门派的弟子,一睹那些功法的真容。
即便如此,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脑袋发誓,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门派功法也决计不可能像眼前这人一般。
他们交手不过三十余合,对方就至少换了六种特征完全不同的真气!其中两种真气更是阴毒无比,到现在还让他的经脉隐隐作痛。
如果对方不是手下留情,那两种真气只是一触即收的话,现在他早就已经性命不保了!
越打越觉得憋屈的毕窦终于不干了。
他拼上性命,一刀架开了徐慎行的拳头,也不顾自己前胸暴露在对方拳下,只是提气往后一纵。
果然徐慎行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并没有对着空门大开的他补上一拳。
“你这厮,打便打吧,为何还要戏弄老子!”他脸色通红,将大刀往地上一插,空手在自己脖颈上划了一划:“老子打不过你,要动手就给个痛快的!”
难怪马奎一开始会认为他们兄弟也是条汉子,至少从武品来说,他们倒也是个利落人。
“我本来只是要教训一下你们而已,知道厉害的话就走罢!不要在给贪官当狗害人了。”言罢,徐慎行也不在关他们,径直走到囚车旁。
此时马奎正操着自己的金蘸斧砸那两个银光闪闪的铁锁。
只见火花四溅,那铁锁也是纹丝不动,急的马奎团团转。
“雪纹七星钢……这县衙也忒舍得下本钱了。”徐慎行看了看那个铁锁,不由有些惊讶。
这玩意的硬度和韧性都极为惊人,非常合适用来打造长兵器。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挺贵的……
“别砸了……也别用手拧。”徐慎行阻止了马奎不自量力的举动:“想要砸坏这把锁,我看你还不如砸掉囚车本身来的简单。”
“那该如何是好?”马奎闻言更是焦急难耐。
“交给我罢。”
沉吟些许时刻,徐慎行从怀里拿出一只簪子,这是他在途中一个小镇上买的,本来是打算等把胡桃教的像个女孩子的时候再送给她以示奖励,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处用上。
片刻后,那把水火不浸,刀枪不入,就连先天真气都没奈何的雪纹七星钢锁就被徐慎行一簪子捅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