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贵族间的礼仪,一向严苛而繁琐。(
比如在正式的拜会之前,要提前几天呈上自己的名帖,给主人一个缓冲的时间。像阿莱格里这样贸然闯上门来,已经算是失礼之举。更别提他们师徒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贵族的架势,身份高的在和门房谈笑风生,做随从的在后面爱理不理,就连递出名刺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散漫。
这是哪里来的乡下贵族哦,连属下都管教不好。
青衣小吏暗自讥笑道,这种下人若是在将军府里,早就被大管事乱棍赶出去了。如此看来,对方很可能又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府上央求老家主,为其在军中讨一个闲职。不过看这家伙细皮嫩肉的文弱模样,到时候还不是哭爹喊娘的滚回去,在某个穷乡僻壤的小角落里,老老实实做一辈子的土贵族。
带着几分轻视之意,他伸手接过那份名柬,不由纳闷的“咦”了一声。
名刺的材质光滑洁白,居然使用了昂贵的魔纹纸,这种瑟兰岛特产的纸张,每一方都能卖出天价。青衣小吏已经在将军府守了三年门,经手的名刺数不胜数,其材质也大相径庭。除了常用的羊皮纸和绢布外,他甚至见过纯金打造的名柬,但这种轻薄坚韧的魔纹纸,却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
“公子请稍候。”小吏收起了轻慢之心,恭敬的后退几步。方才转身离去。在权贵门下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论心里如何想,表面上一定要恭谨有加。否则不慎惹恼了哪位大人物。对方只需要弹弹小指头,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小人物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刚才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土包子的感觉?”待其离开之后,阿莱格里方才逐渐醒过味来,随口问了一句。
“好像是……”两个月以来的相处,让师徒二人的关系亲密了许多,达尔尼昂挠挠头。尽力回想道,“那小厮瞅咱们的眼神,总感觉不太对劲。”
“还是经验不足啊。”阿莱格里似乎有些后悔,“真应该让科林安排几个能说会道的随从,也省得需要我亲自出马。”
“是我反应慢了,老师。”达尔尼昂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职。自告奋勇道,“下次,您就在旁边看着,由我来应付他们。”
“这不怪你,”阿莱格里无所谓的摆摆手,感慨道,“礼仪这种玩意,就是贵族弄出来糊弄人的。目的不过是标榜自己的高贵身份而已。”
“额……”达尔尼昂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连日常生活中的待人接物都不甚精通。更别提所谓的贵族礼仪了。
“忍忍吧,反正也就这几天的事。”阿莱格里下意识的解开了领子上的纽扣,畅快的呼吸了几口。这种特制的礼服,穿上去显得笔挺匀称,但实际上,却把人束缚的难受。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无聊打量周围风景的达尔尼昂,率先发现了赶回来的青衣小吏,赶忙扯了扯阿莱格里的衣袖,自己当先迎了上去。
“这位……小哥,”他刚一开口,就不得不停顿了片刻,来思索如何称呼对方,“不知老将军是否有暇,面见我家大人?”
“不好意思,劳贵客久等了,”门房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他非常好奇对方的身份,居然能让老将军做出避而不见的决定,“可真是不巧,老大人一早就去城外,监督庆典场地的准备工作了,请贵客改日再来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将面面相觑的两人晾在了原地。
将军府的侧厅,雕花的窗棂下。
“老将军真不见他?”莫德西奇抿了一口杯中清茶,似笑非笑的望向对面。
一身便装的库德兰,惬意的靠在圈椅中,就像是某个颐养天年的富家翁。闻听此言,他抬起眼皮瞥了这个年青人一眼,缓声道,
“既然这是王上的意思,老夫自然不敢违抗,可其中究竟有何深意,不知能否解释一二?”
莫德西奇的蹿升速度之快,让斯诺顿官场的所有人都不由为之侧目。而且以王上对其的信任程度来看,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像库德兰这种即将退休的老人,也对其有所忌惮,毕竟谁都不愿意,为自己的家族树下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
“哪有什么深意,”莫德西奇轻笑,一派闲雅风范,“只是王上不想看到,群臣与他牵涉过深而已。”
“这么说来,王上很快就会对他动手了?”混迹官场数十年的库德兰,立即从其话中,推断出了纳奇尼的真实动机。
“非也非也,”莫德西奇摆摆手,否认道,“若王上确有此意,又何必打草惊蛇呢?”
像他这种王上的近臣,本就有着联络君臣关系的纽带作用。一些纳奇尼不便说出的信息,就需要他们或明或暗的向群臣反馈。
“哦?”库德兰花白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他本就不是擅长机变之人,靠着敦实的品性,方才一步一个脚印的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另外,道尔格斯伯爵,作为艾西娅小姐的代表,也来到了诺曼城,”莫德西奇侧头,望着庭院中小荷尖尖的静池,轻声道,“老将军最好也不要急着见他。”
“这也是王上的意思?”库德兰霍然睁眼,不满的问道。他与道尔格斯的年纪相差无几,曾经是军中的同袍,感情一向深厚。若是纳奇尼王,连老友间的聚会都要过问,未免显得有些过分了。
“只是小子的建议而已,”莫德西奇摇摇头,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若是艾西娅小姐,甚至是德兰诺老公爵,提出了什么要求,到那时,老将军怕是要左右为难呢。”
“你是说……关于阿莱格里的要求?”库德兰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不由低声哼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要对付他,难道不是?”
“咦,那不是费妮小姐吗?”莫德西奇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窗外,似乎有这么宜人的盛景一般。
荷池畔,柔弱的少女款款而来,身旁跟着一位器宇轩昂的青年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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