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妇望望柴火,又望向孩童,喉咙咽了咽,窘色道:“孩子……我没钱……”
“收下吧,送你的!”孩童忍着饥寒挤出个笑容,将柴火交到少妇手中,不争气的肚子又传来雷呜般的咕噜声。
那少妇望着这孩童,眼泪再次流出,看那寒风中单溥的衣裳,还有脚上的草鞋,这孩童的处境绝不会比自己好多少。
“娘,冷……”屋里传来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她怎么忍心收取这孩童赖以生存的柴火,但她却无法拒绝,作为一个母亲怎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受冻。她哭了,现实的残酷让她无选择的接受这可怜孩童的柴火。
“孩子,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你,具说能够避邪!”少妇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刻有“赵”字的桃核,这是贫民最常见也最廉价的避邪饰物。
孩童将那微溥的礼物收起,束紧腰带,对那少妇微笑,转身离去。
那少妇只能望着那风雪中的背影哭泣,自己的孩子受冻,那孩童何常又不是个孩子,那只是一个还在妈妈怀里撒骄的年纪。
人情温暖寒风依旧无情,飘雪落下覆盖万物,眉已雪化白。
这一切看在那管家眼中,驱赶流浪汉无数他早已麻木,此刻他却一言不发将一枚铜钱丢向孩童,退回府中,那富贵朱门徐徐紧闭,像瞬间敞开的人性,再次关上心扉的大门。
大雪纷飞,万家灯火,黑夜的城门口下,在寒冬中闪耀着一点灯光,在这青牛镇里的一个小小夜市。
做生意的小面摊,老板揭开锅盖,腾腾热气呼然而上,一碗碗热呼呼的汤面上桌,桌前客人大快朵颐,那是寒冬中的至高享受。
“热乎乎的牛肉面喽,只要三文钱一碗,娃儿,要不要吃面?”面摊的老板玄喝着生意。
孩童在那摊前短暂的停留,想象那热气腾腾的面汤进肚,那种淋漓尽致的感觉。孩童摇摇头,咽咽口水,束紧腰带抱着肩臂继续前行,两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饥饿让这寒冷如同雪上加霜,他的身体也开始脱力。
来到街尾,一个烙饼小摊的老板正要收拾回家,孩童摸索出那唯一的铜板,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道:“老板,给我来个烙饼!”
“一个?”那老板收着摊,感觉奇怪一个烙饼买来啥用,像这样大的烙饼,至少三个才能充饥。奇怪归奇怪,但生意还是要做的,那老板用纸包好一个不到手掌大的烙饼递给孩童。
孩童接过烙饼,两眼放光,像拿到罕世奇珍一样,拿在手里两口就啃去一半,咀嚼着两个鼻孔呼喘着气,别说三个,现在就算五个他也能吃下。
他在寒风中咀嚼着,珍惜每一口烙饼,感受着那烙饼在嘴里停留的每一刻,好像世间没有何种无上美味能超越此时此刻的烙饼。
人,要满足的东西很多,但很多时候,某些很小的东西,就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那饼摊老板摇摇头,一看就知是个饿坏的孩子。
“老板行行好,好心有好报,来日行大运,财源滚滚来!”这时对面走过一个和孩童年纪相仿的小乞丐,伸着破碗,抖动着走过来向那老板讨要。
像这样的乞丐每天老板要遇到不少,那老板不耐烦地驱赶:“没有,走开走开!”
“老板,给点吃的吧!”那小乞丐缠着上来,看样也是很饿。
“走开走开!”饼摊老板挑起箩筐担子,准备收工回家。
孩童捧着饼,放慢了嚼咀的速度,眼望着那小乞丐,只见那小乞丐两眼凹陷,看样子也是没吃过几顿饱饭。
那小乞丐今天真的是饿,一直缠着饼摊老板不放,这天已很晚,如果讨要不到吃的,那么今天就要被饿一晚上。
那老板也是市井生意之人长年遇到讨要的乞丐,现今的小生意人,都不会理这些讨要的乞丐。
那老板的表情很强硬,小乞丐见到没了指望,垂下破碗,焉下头准备回走。
当!
半个饼落在那乞丐的碗里,是那孩童的饼。
没错,是那孩童小心翼翼不舍得吃掉的半个烙饼。孩童擦擦嘴,咀嚼着嘴里剩余的饼,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寒风中,呆愣着的老板和同样呆愣着的小乞丐。
饿坏了的乞丐虎狼般地拿起碗中的半个饼,大口大口吞咽,在狼吞虎咽中不时向着那黑暗中远地的身影投去无限感激的眼神。
那老板望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呆愣良久,又望向那个将饼吃得干净,舔着碗底饼渣的小乞丐。
饼摊老板半天没有说话,他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身处这无情世道看惯世间冷漠,而今,他缓缓地放下了担子,打开盖好的箩筐,掏出一个饼放在乞丐的碗里。
那乞丐有种受宠若惊地望着那老板,那饼摊老板没说话,默默地挑起了他的萝筐回走。
“等一下,老板!”小乞丐将饼摊老板急声唤住。
“怎么?”饼摊老板回头。
“你翻看一下身后的石堆缝……”
“咋?”那老板望望身后的石堆又望向那小乞丐,只见那小乞丐望着他点了点头。
饼摊老板狐疑地放下箩筐担子,在石堆里刨了刨,一窜铜色的物品掉落出来,那是一窜钥匙,他恍然地一摸身上,哪有钥匙的踪影,刨出这一窜正是他的家门钥匙。
“我早上看到你弄掉进去的!”
饼摊老板倒吸口冷气,回到家若是没有钥匙,他至少要在屋外冷半晚上才能破门而入,这事还不算完,明天还要修门换锁。他二话不说,从箩筐里掏出好几个饼,放在小乞丐的碗中。
小乞丐尽情的填饱肚子,这个夜,不再是个饥饿的夜。饼摊老板,静静地将钥匙放进口袋,这一夜晚,不再是个充满烦恼的夜晚。
两人禁不住同时的,往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望去……
夜已深,风雪更为猛烈,孩童困难地走在漆黑一片的山道,雪已过膝,他艰难地蹭行着。
夜,黑得可怕,只有那四周像鬼魅般的树影,从深山里传来整整让人心寒的狼嚎。像这样的环境,像这样年纪的孩子早就会被吓哭。但孩童没有,他面对恐惧,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从青牛镇到村里,少说有十来里地,为了生活他不少在这山道上奔波。
回到村里,众家灯火已经熄灭,孩童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回到自家。这是一间简陋的茅屋,或许用简陋已经不能形容它的结构,那只是几根树干支撑起来的茅草棚而已。
扁担放置门后,或许这是孩童今天唯一带回的东西,他往水缸瓢了半瓢冷水,硬着头皮喝下,以缓解他依然的饥饿感。
家里冷冷清清,四周的墙满是破满,寒风呼呼的往里灌。孩童小心翼翼地脱下草鞋,这个时候的脚早已冻僵失去了知觉,但是满脚的血泡和草鞋粘在一起,要脱下鞋显得有些困难。俗话说得好,卖盐喝淡汤,像这砍柴为生的孩童家里竟然也没有取暧的材火。床上那张像毯子一样溥的棉被,就是孩童所依靠的全部。
夜,越来越冷,奇寒和饥饿依旧煎熬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倦在被子里,用着让人无法想象的毅力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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