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没多久,林如海带着贾敏告退了。淘肉文林滟却说,要再留一会儿。含笑看着恩恩爱爱相携离去的兄嫂两人,林滟无比的好奇,贾敏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娘瞬间改变了态度,以至于两人好得像是亲母女似的。
“你还不回去休息,赖在我这里作什么?”林夫人斜了一眼女儿,故作厌烦的问道。
林滟做出伤心的样子,蹭到林夫人身边,扯着她的袖子,用力眨眨眼睛,作出泪水迷蒙之态,哽咽道:“太太有了媳妇,便不疼女儿了。”说着,还一头滚到林夫人怀里,各种撒娇,各种不依。
林夫人向来最爱她这小女儿的娇态,早就换回慈容,搂着女儿,一下下的摩挲着她的头发,温和的说:“又来胡说,你嫂子是别人家的女儿,你却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疼你能疼谁。”
“可见是我平日里太娇惯你了,对你嫂子好点,便来吃醋。”
林滟见此,越发的撒娇作痴,双手攀上林夫人的颈子,小猫似的磨蹭,“嫂子有哥哥疼就好了,太太要只疼人家一个才行。”
林夫人被她磨搓的没法子,只好连声应该是,“行行行,只疼你一个。快点起来,多大的丫头了,还跟娘撒娇,丢人不?”
林滟赖在林夫人怀里,说什么都不起来,直说:“人家还小呢。”
“是哦,今年都十二了,再过两三年就该出门子了,还小呢。”林夫人没好气的戳了下女儿了的额头,笑骂道。可她眼中满满的笑意,抚在林滟身上越来越温柔的手,无不说明,她极喜欢女儿跟她亲近。
林滟笑嘻嘻的,就这么半躺在林夫人怀里,好一会儿才听得林夫人开口:“我知你疑惑,为何今日对你嫂子这般和蔼。”
“太太是天下最慈祥的婆婆了,连我都知道,您对嫂子严厉,是为了哥哥嫂子好。像嫂子这般出身国公府,生性聪慧的女子,心里定是明白太太的苦心,只会打里心里感激您的。”林滟极会说话,从她口中永远都不会听到他人的缺点,只有赞扬,好似天下人在她心中都是真善美的代表。
听了女儿的话,林夫人微微蹙眉,心中有些担忧,女儿太过纯善,总以为人人都是好的,将来怕是要吃亏啊。可是,她也教过不少次,这丫头大约是天生的性子,竟是依然如此,改不了几分。唉,罢了罢了,她得跟侯爷说一声,给女儿挑夫婿的时候,一定得选那种性情宽厚,家风纯朴之人,至于家世、根基、学识什么的,到是次要的了。
“太太?”林滟半天没得到林夫人的回应,疑惑的抬头,正好对上林夫人含笑的双眼,“滟儿,你啊,太过纯善了些,这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还有老爷,太太,哥哥,嫂子,谁敢欺负我啊。”林滟笑得格外甜蜜。
“嗯。”林夫人搂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嫂子是个精明人,厉害着呢,你要跟她多亲近亲近。我和你爹到底不可能看着你一辈子,日后你出了门子,想要在婆家过得好,仰仗最多的便是娘家和儿子,连丈夫都要靠后。到时我和你爹去了,你能倚仗的只有哥哥和嫂子了。”
林滟坐直了身子,极认真对林夫人道:“老爷和太太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林夫人见女儿红了眼圈,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因为用力,指节泛折,心疼的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嗯,嗯,我和你爹的日子长着呢。”
“太太,以后不许再说这话吓我。”林滟一头扎进林夫人怀里,闷闷的道。
“好,好,好。”林夫人抚着女儿纤细的背,温柔的说。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林夫人手中轻抚爱女,眼睛盯着桌上的烛台出神。她的身体在生完女儿之后,便一直不大好,尤其是每年秋冬或冬春交际之时,总要躺上大半个月,每当那时,她便觉得自己寿数无多,可儿子才娶妻,女儿未出嫁,她那敢就这么撒手而去。如今,儿子到是成亲了,可也跟她疏远了,儿媳妇不是自己看中的那一个,过门之后,难免看着不顺眼。
唉,她也是魔怔了。儿子和儿媳妇情份好,她才能早上抱上孙子。虽说,无论正妻和妾待生的孩子都是她的孙子、孙女,但嫡孙跟庶孙能一样么?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原该嫡子长于庶子才是正理。还好,今天的事给她提了个醒儿。各家年轻一辈都渐渐成人,真正读书用功的孩子少,到是走马章台,念花好色,斗鸡走后的纨绔占了大多数。
林家的爵位已经蒙圣恩多袭了一代,到了儿子这儿,得凭他自己的真本事去搏。虽说可是荫官、捐官,终究不如自己考出来好。林夫人在儿子身上寄予了厚望,绝不会眼看着儿子被那些浪荡子勾|引的贪花好酒,不知上进。万一,儿子真被外面那些贱|人引诱走了,再弄个外宅或偷生下孩子来,林家几辈子的脸可真是要丢尽了,不但儿子的前程毁了,连着林侯爷都得背个教子不严之过。与外面那个不干不净的狐|媚子相比,儿子留恋儿媳妇,就不是那么让人不可以接受的了,甚至林夫人还很庆幸。
正院里,林夫人想着该让女儿跟儿媳妇亲近一点,自己对儿媳妇也要宽和一些。这个弯儿转过来了,她便想到儿媳妇的爹是荣国公贾代善,是今上的心腹重臣,有他在,儿子的前程会更好一些。
松风院内,林如海和贾敏隔案而坐,手边都放着一本书。夫妻两人正在背书,背的便是四书之一的《论语》。要说林如海的原身,四书早已是背得滚瓜烂熟了。但是现在的林如海不行,虽有原身的记忆,可原身学的那些东西,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完,变成自己的。
既然已经决定在这里生活下去,那么就要努力提高生活的品质。具他老婆说,光想要提高生活品质还不得,还得有能力护住这种生活品质,不被人欺负。在封建社会,想要做到这点,就要做官。
嘤嘤嘤,为什么这时代必须得男人出头露面呢?他明明就是宅男啊,三次元的事情,他处理起来很有压力的。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为了让老公尽早将林如海的记忆转化成自己的,这两天晚上,贾敏都要陪着丈夫一起温书。像这样,她随意提出一句四书中的句子,由林如海接着背下去。
“啊!”林如海抓抓头发,迟疑了一下,皱着脸接了下去,“民免而无耻”一直背到论政篇结束,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贾敏纤细的玉指在桌上轻敲,笑咪咪的说:“来,谈一下你对这段的感想。”
林如海的脸皱得更紧了些,连挺直的肩背也不自觉得塌了下来,他单手支在案上,托着下巴,特别不解的吐嘈:“,你说孔子是不是闲得慌儿,没事说这么一大串的话。然后他的弟子们更无聊,还非要记下来。最最无聊的就是我,还得全都背下来,倒背如流都不行,连跳句背都得特别熟!”
“你说,就背个四书,做好八股文就能治国?”林如海郁闷极了,想到自己以后就要拿着随便四书当中的某一句话,开始编八股文就头疼,更让他头疼的是试贴诗。尼玛,诗这东西,他听过、读过,就是木有作过啊。那什么这个韵那个韵的,真的很坑爹!
贾敏端茶而笑,慢条斯理的说:“能不能治国我不知道,但是做不做得好八股文,却关系着你能不能考中举人、进士。”她伸手将林如海盯了半天的点心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小巧的下巴微扬:“吃罢,吃完之后,跟我说说,今天下午在你的同窗好友找你做什么来了?”
林如海刚要伸手拿点心,闻言苦笑了一下,“别提了,遇到个好极品的人。”嘴里说着,便要下手去拿,被贾敏一巴掌拍开,嗔了他一声,提高声音叫人:“翠竹,墨菊打水来。”
外间伺候的翠竹应了一声,里间的两人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是翠竹叫小丫头的声音。
林如海嘿嘿一笑,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小声道:“媳妇儿,你这当家奶越来越有范儿了。”
贾敏斜了他一眼,也小声回道:“在什么位置唱什么歌儿!到是你,把那个怜香惜玉的性子收收,少有事没事的对那些丫头笑,若是敢招来烂桃花,有你受的。”
林如海刚想喊冤,葱黄色软缎的门帘挑起,翠竹和墨菊捧着香皂、帕子一应洗澡一前一后的进来,两人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提着铜壶,捧着铜盆。
林如海特别不自在看着其中一个丫头,跪在自己面前,将铜盆捧过头顶。他扭了扭身子,最后还是觉得尴尬,瞄了坐在对面贾敏一眼,咳嗽了一声,轻了轻喉咙道:“放在那边,我自己去洗。”这么大年纪了,还让别人给洗手什么的,太丧失了!
贾敏见状,低头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