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肉文…”顿了一下,仿佛是强调,克萨斯皇帝很慎重地用笔指了指飞云健硕的身躯:“比如,除了指挥舰队你还擅长肉搏战这种事。”
飞云一听,顿时明了:自己从第一次打败雷莫夫开始,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其它国家的情报机关监视之下了。如果不是因为联邦被灭,卡邦尼又采取国境封锁策略,大概连自己小时候成为难民,在街上乞讨的事情都会被彻底地抖出来吧!
或许,即便连这个,被知道也仅仅是时间的问题:……可怕的情报机关……飞云不敢隐瞒,可是当他想把自己漂泊的童年细细说出时,皇帝却抢先一步说道:“朕并不是怀疑你的过去,实际上,朕对你的过去也不在意。朕只是想说,你在朕手下做事,朕可以保证让你拥有相对的公平。”皇帝碧绿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机的光芒。
“相对的……公平?”
“你下去之后,就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假如在dna化验中,能在你的体内找到万分之一的克萨斯血统,朕就可以给你绝对的公平。”
“绝对的……公平?”飞云陷入诧异中。
“朕知道这事情对你来说,本身就不公平,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朕虽然只重视人的才能,不理会血统,但替朕做事的大部分人不是这样想的,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不会……”飞云是这样随口应诺着的。
“好了,今天晚上还有一个欢迎你们的盛大宴会,你先下去,体检之后准备一下吧!”
“遵照您的意思。”就这样,飞云恭顺地离开了。
但,就在那扇代表权力和威严的大门关上之后。皇帝突然问自己左手边那个保镖:“我的老朋友,可以为我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吗?”
“陛下请勿如此称呼臣下,臣下担当不起。”
“你知道我在你们面前,一向都不自称‘朕’的。好了,快说吧!我很好奇。”皇帝又开始批阅奏章了。
“大家发现了吗?”那人不是对皇帝,而是对其馀三人说的。
“嗯。”三人同时点头。
“那么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个叫飞云的小伙子应该是天神级的‘基因强化人’。”
“什么!”皇帝一惊,笔一歪,在文件上画了好长一条黑线。他迅速镇定下来,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国的最高机密吗?这……”
“臣下并不清楚,照理说,天神级高手只有我们这里四个人。实际上,我国三十年来也只培育了我们四个。我们的技术从来没有外流,即便被敌人偷取了,也不可能能培育出完成度这么高的强化人……”
“你确定?”克萨斯十五世似乎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次。
那保镖没有说话,只是“唰”地把自己的外衣撕掉了,露出一身精赤强壮但线条极为明晰的肌肉,“陛下请看,我跟飞云小伙子的身形几乎是一样的。正因如此,所以他刚进门的时后,我等四人才不自觉地同时出手试探。”
“……”克萨斯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地搔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空气中酝酿着异样的沉默,仿佛说明着什么,但又在说明了什么的时候,又给思索者更多的谜题。
好久,皇帝才缓慢而有力地说道:“秘密传令,替飞云做全身精密检查,我要在最短时间内收到报告。”云霄阁
“是!”左边角落里那人一声应诺后,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了,仿佛健壮的身躯,就这样融化在空气中……于是,可怜的飞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直接运去克萨斯帝国第一医院深入治疗部,享受贵宾级危重病人的特别待遇,成了不折不扣的实验用白老鼠。
抽血、采集唾液和毛发样本、心电图、大脑扫描……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检查,弄得飞云头昏脑胀,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任人随意摆布的扯线木偶,根本没有自由,更谈不上什么尊严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替飞云检查的都是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医生及护士,只有这点,使飞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丽奈非礼时一样,使得飞云在无奈的痛苦中找到一丝异样的快乐。尽管如此,飞云还是担心,不知道下一个检查专案是否需要自己,配合地躺在手术台上,在不用麻醉的情况下,愉快地接受肢体解剖。
检查完了,就急急忙忙地被拉去某个高级宾馆。那里,几十个侍女、理发师、美容师、裁缝、服装设计师全恭候在那里,使飞云自认享受到了国王级的待遇,也享受到了国王级的疲累。
幸好,或许是因为事前经过精密调查,知道飞云对着装从来都没意见,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问飞云喜欢什么衣服。裁缝们都是遵照服装设计师的要求,拿着飞云的整体身型曲线扫描图,迳自在电脑上设计制作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全封闭的情况下完成。过程中,不要说皮科特了,连个眼熟一点的卫兵都看不到。唯一的安慰,就是不知道哪个家伙这么好心,把小狗狗送来了。
这动作替极度无聊的飞云带来一点小小的慰藉。
“小狗狗!你是不是纯种狗啊?不是的话,那就摇尾巴吧,不过话在前头,不是纯种狗就要拿去解剖,然后当狗肉煲喔!”飞云用双臂捧着小狗狗说道。
小狗狗亲切地努力摇着它那条芭蕉叶似的漂亮白尾巴。
“……小狗狗!口说无凭,我帮你抽血、采集唾液和毛发样本、做心电图、大脑扫描,证明你是纯种狗好不好?好的话,摇尾巴啦!”
可爱的小狗狗亲切而且立场坚定地摇着尾巴。
“唉!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也是一种幸福啊!”虽然知道只要自己对它叫出“小狗狗”这三个字,它就一定会摇尾巴,但飞云还是藉此抒发着心中的无聊和乏味。
就这样,时间,在不知所然的忙碌中消逝了。
两个小时后,自认是即将被拉到超级市场贩买的包装猪肉飞云,穿着无形中印有时尚保鲜日期的西服,踏上了宴会的红地毯。
他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真的不知道,出门前飞云完全认不出那个整体投影中的家伙是自己,但从来不看时尚杂志的他,看着自己的崭新模样也只会评价为怪模怪样。(在二十九世纪,镜子这种东西早就不用了。为了看清楚自己打扮的每个细节和全方位的立体效果,都是用立体扫描器把自己的外型扫描进电脑,再由电脑自动构成立体投影,让人可以全角度地品评自己的衣着,并及时做出调整。)
不过,当他碰见守候在门口的莫亚和皮科特后,他知道,自己给他们的惊吓绝对不小。至少,假若不是还有皮肉连着莫亚的下巴的话,那家伙的下巴肯定会掉到地上去。
“好家伙,不得了……飞云,你知道你现在很帅吗?”莫亚刚说完,飞云就起了皮疙瘩,以一种警戒的眼神盯着这个说话可能有歧义的家伙。
“不是,莫亚说真的。”一身贵族气息,身穿埃克罗传统礼服,以俊美形象出现在飞云面前的皮科特也是这样说的。
“有那么夸张吗?”飞云咧着嘴,有点不好意思。他又再看了自己一遍。嗯!好像的确不错,自己虽然不高,但身体结实,把西服笔挺地撑了起来。
“世界上最美丽的衣服就是你的完美体型。”看来,这句健身房常挂在门口当招牌的话说得没错。
自己的胡子被剃干净了,头发也被理成贵族常用的后梳式发型。怎么看,都应该对得起观众。没错,绝对是这样!想到这里,飞云有点沾沾自喜了。
“我刚才还在跟皮科特打赌,我说‘凭飞云那副德行,能够泡上替贵族千金折被子的侍女就不错了’,现在我把我的话收回来。”莫亚讶然地叨念着。
“怎样?”飞云一脸紧张。
“现在可以泡贵族千金……的贴身侍女了。”
飞云一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容貌自信也完蛋了,双肩顿时垂了下来。皮科特一看飞云这样,马上狠狠地盯了莫亚一眼。而莫亚察觉到这两道充满责备的愤怒目光,他的良心好比被鞭子抽了两鞭。他顿时低下头去了。
“不是的,其实飞云你已经进步很多了。”皮科特试着安慰飞云。
“知道了,知道啦!二十分增加百分之一百,达到四十分,但还是不及格,是不是?”飞云赌气地一甩头,撇下两人,迳自入内了。
宴会是晚上八点开始的,现在才七点半,所以,人并不多。但所谓的不多,也仅仅是依照实际到会的总人数来说的,现在大约五百人左右,应该只到了四分之一。
飞云对贵族们的迟到老爷作风并不在乎,在他心中,贵族大多是满肚子肥油,凭着血液里的特殊成分取得高官厚禄。因此,他正眼都不望那些贵族一下,同样地,也没有谁真正注意他这位穿着西服的克萨斯少将。
在没碰上爱美兰之前,美食和睡觉是飞云的两大喜好,所以跟结识贵族这种无聊的活动相比,前所未见的丰富美食更能吸引飞云的注意力。
可惜,冰红茶属于便宜饮料,在这里是找不到的。除了酒之外,顶多只能找到咖啡。飞云只好找了味道跟糖水差不多的低酒精葡萄酒当饮料。
捧着酒杯,四处乱逛的飞云很快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的猎物:只有皇公贵族才能享用的“梨美丝蛋糕”。
传说中,这种用七十二种材料、每造一个需要四十八小时的极品蛋糕,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味,不但松软可口、入口即化,而且无穷的回味能让人马上上瘾,终生不忘。而且,不同的材料,可以搭配出不同味道的蛋糕,传闻,这种蛋糕一共有十六款。现在,桌面上刚好就有十六款,每款五块……想起第一次看到这种蛋糕,还是自己当了难民不久,那时候,自己跟路加他们还在流浪,饥肠辘辘,刚好在街上商店的橱窗中看到了这种蛋糕的立体投影。在那种小店里是不可能有梨美丝蛋糕卖的。但那种仿佛可以随时透窗而出的美味,却一直深印在自己和路加等人的脑海里。
现在看到,绝对不能放过!反正蛋糕是以自助餐的形式摆在自己面前……不吃白不吃!
飞云刚想动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路加和强尼两人可怜兮兮的面容。一想的确,单是自己有份,自己的兄弟只能干瞪眼,那,太没义气了吧!但,贵族的宴会从来都不能带走食物,应该说,没有人带走食物。自己又不好意思向宴会的总管开口,人家肯定会把自己当成乞丐的,铁定名声扫地……那该怎么办呢?偷偷带走吗?可是蛋糕都是长三角形的,每块都有巴掌那么大。
凭自己的身手,带一、两块走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要各样都带一块,那就有难度了。
飞云陷入苦恼之中。
很快,在飞云又一次滥用了自己超凡的智慧之后,有办法了。
他首先把自己衣服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钮扣给扯下来,以此为理由,向侍者要了一个植物纤维袋子。接着,就是飞云表演绝活的时候了。植物纤维袋子虽然不厚,但因为是纤维造成的,所以,只要够本事,是可以把袋皮从中间剖开的。于是,飞云就用一把餐刀,快速而稳定地把不比纸片厚多少的袋皮剖开,变成十六个小型口袋。
然后,就是最重要而且最夸张的一步了。
飞云缓缓地静下心来,首先凭自己极为敏锐的触感确认没有人在注意自己,因为假如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自己肯定会感觉到的。然后!……飞云狂快绝伦地出手了,背对着外面,以肉眼难辨的极速,绝快地把每块三角形蛋糕的尾部平整地切下一小段。由于切面极薄,而且内外颜相同,所以飞云坚信不会有人发现的。
最后,以疾风般的快手,把蛋糕切片迅速送入口袋中。
在三秒钟之内,十六个口袋的蛋糕,稳稳地装进了飞云西服的口袋中。
嗯!没有人发现!
飞云是这样判断的,但做贼心虚的他决定还是绕一圈再回来享用。但,刚走了两步,一个清脆甜美的女音突然从背后传入飞云的耳朵里:“先生,请等一等……”
不会吧!这么快就被人抓包!我才第一次作贼,难道就这样光荣牺牲?不可能:我的出手怎么可能被普通人看见?
本来对于自己的身手,飞云还是相当自信的,可是随着脚步声高速接近,裹在身上的自信能量膜越发稀薄了。
心中的惊恐,使飞云的脖子仿似生锈的机器般僵硬,好不容易把脖子扭了过来,却发现背后的女孩已经把嘴巴凑上来了,在自己耳边说道:“我看到了哦!”
飞云一听,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吓得魂飞魄散,用颤抖着的声音问:“你……你想怎样?”
“嘻嘻!先生你好厉害哦!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餐刀用得那么出神入化。”
“过……奖。”飞云牙齿打颤。
“知道吗,按宫廷规矩,每个贵族只能要一块梨美丝蛋糕作为饭后甜点。而且,梨美丝蛋糕因为材料缺乏的关系,是很稀少的,连帝国宴会也不是常有的。每年只有那么一、两个节日会供应。”
“我至今为止,才吃了三块,我本来以为,要到我三十岁才能把所有款式吃遍。现在看来不用了。”声音依旧甜美动听,只是多了几分敲诈的成分。
“把蛋糕出来!”女孩的话已经是威胁了。飞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绑架犯勒索赎金的可怜虫。
但,飞云毫无选择,只得乖乖地把蛋糕出去。
斜着眼睛,飞云发现,这位拥有一头柔顺的亚麻长发的女孩,穿着华丽的连衣裙,但是,她全身上下,连一个袋子都没有,怎能装蛋糕呢?
显然,他的担心是多馀的。女孩手里还有一个钱包大小的小提包,她很轻巧地把十六袋蛋糕都塞进去了。她的动作,使飞云不禁怀疑,女孩是否早有预谋。
宛如世界上最成功的盗贼,女孩得手后马上离去了。飞云也长吁了一口气。然而可怜的是,他的麻烦并没有结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成了附近那群贵族注视的焦点。
“那小子是谁?”凭藉敏锐的听力,飞云在贵族群中听到不下十个这样的问话。
糟了!被她害死了!
咦?不怕!反正赃物已经不在,哪怕被人搜身都不怕!总之来个打死不认帐就好……等等,会不会有监视器呢?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算了,假如真的有人发现,我就栽赃到那个女孩身上,说是她指使我的。唔!就这么办,准没错。
一念至此,飞云顿时安心下来,在脸庞上堆砌起虚伪但礼貌的笑容,大方地向四面八方象征地轻轻点头,以示敬意,然后准备开溜。
可是,问题本身的复杂还是超过了飞云的估计,因为下一秒钟,飞云就感受到那群贵族公子身上若隐若现的敌意越发浓烈了,似乎随时会突破那层业已变得形式化的礼节界限。
同一时刻,飞云还听到了类似“那是谁家的混帐?怎么敢这么嚣张?”、“什么?不知道……那就是无名小卒啰!”、“我一定要宰了他。”之类、根本就是想杀人的攻击话语。
飞云发现自己忽然间成了蜚语之箭的箭靶子,更可怕的是,每个箭头上面都涂有致命的毒药……!
怎么回事?我顶多只是偷蛋糕的小贼罢了,怎么会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突然想起女孩所说的,每个贵族只能吃一块,那么按她的说法,顶多只有爵位最高贵的八十位贵族才有份吃。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跟闯入皇帝御花园偷苹果的笨贼一样,肯定会不得好死了。
情况不妙!飞云察觉到,已经有人开始拦住自己的去路,似乎,自己不留下名号,是不可能脱身的了。不过,假若留下名号,或许会死得更快。
怎么办?如果自己用暴力的话,单凭拳头要干掉这里所有人再逃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自己真的拥有使用暴力的资格吗?如果乱来,在星系周边的一千万埃克罗军民岂不是全部难逃毒手?
第三章 血统与忠诚
正当飞云陷入了矛盾的慌乱中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浑厚的男音:“哦!原来你跑到这来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人群仿似被劈开的蛋糕,突然分开了,一只麻黄的怪兽冲了进来,不,准确地说,是一名留着麻黄头发,身高一百九十公分以上的大汉走了过来。
哦?是比特元帅?他怎么来找我?
飞云是一个很善于观察的人,他马上发现了比特眼光中的异样。比特的黑眼睛此时显得特别黑亮,而且像古时候的雷达般不停转动着,上下打量着自己。
飞云怀疑,比特这种过分亲切甚至有点狂喜的眼光,拥有某种穿透的透视能力,可以看穿自己的衣服。或许说,比特的目光既像是打量女婿的岳父,又像是在审视失散多年的孩子。
凭着本能,飞云马上否决了后一种可能,很简单,他跟比特毫无父子间的亲切感,虽说并不厌恶,但那种缺乏心灵感应的恶劣触感还是替飞云否决了这一点。
然而,不好的感觉,使飞云马上起了皮疙瘩,他不禁心里暗忖:比特怎么这样望着我?克萨斯的人,怎么一个比—个奇怪。刚才是个女飞贼,现在是……没有给飞云思考下去的时间,身披醒目红披风的比特大步走到飞云身边,以一种所有贵族都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热情,一把搂住了飞云。
“呃……”被搂着的飞云,感觉到窒息的错愕。
“呃……没事,我太激动了……陛下正派人四处找你,请跟我来。”有点语无伦次的比特一手搭着飞云的胳膊,像照顾小孩子的父亲般,绑架似地将飞云带离现场。
更绝妙的是,看比特的表情,不是为了替飞云解围而过来的。
完全糊涂了。不知所然的飞云想问点什么,但又怕说错话,只好挑起些与己无关的话题:“对了,比特元帅……”
飞云刚开口,就被比特打断了:“飞云,以后叫我比特叔叔就好。”
“……”飞云心中惊讶!怎么这个绑架犯突然对我如此亲热,嗯,肯定不会是好事。心中尽管如此设想,但嘴巴上还是说:“比特叔叔…!”
飞云刚说了半句话,比特就笑了,笑容灿烂得像绽放的花朵。男人的脸像朵花,给同的感觉当然是恶心,飞云绝对不例外。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呕吐反应,飞云把话说出来了,他偷偷指着站在三十步外,拿着赃物,背对自己,以完美的淑女姿态跟别的贵族千金聊天的那个亚麻头发女子问比特:“那个亚麻头发、身穿浅紫连衣裙的女飞贼是谁?”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自己怎么能这样子说话不经大脑呢?心中之想,难道一定要变成口中胡话吗?他恨不得马上掌自己两个耳光。
果然,顺着飞云偷偷扬起来的手指头,比特在看到那个“女飞贼”后,一副喝水时被呛到了的表情。
比特一面狐疑,以怪异的声音问道:“女飞贼?”
察觉到无法隐瞒,也在比特的身上感到一股奇异的信任感,飞云只好以最简略、最快速的话语告诉了比特事情的经过。
“哈哈呵呵!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无法自控地大笑了几声,发觉自己无意中吸引了更多贵族目光的比特,一边拉着飞云继续前行,一边小声地对飞云说道:“万分抱歉,你真的确定她就是你所说的女飞贼?”
飞云眨眨黑眼睛,奇怪地反问道:“喂!从出手到得手,前后不到二十秒钟,这不是飞贼是什么?”
“如果她是飞贼的话,你自己岂不是男飞贼?”比特打趣地反过来问飞云。
“我?”
“你不是吗?你也是只用了不到二十秒,就从我的口袋里打劫了至少二十亿赏金。嘿嘿,原本只要把埃克罗联军收为真正意义上的附属国,我至少可以为家族争取到二十亿元,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飞云惊呆了,在沉默中不禁想到这个大猿人怎么这么好说话,我抢了他二十亿,他还把我当儿子抱着?
在心里,飞云越发坚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真理了。大猿人对我那么好,必定是另外有所图谋。
若是比特上一句话是使人惊呆麻木的细电,那么下一句话就是令飞云如遭雷击的惊雷,几乎把已经有点傻傻的飞云一下子劈成了白痴。
“嘿嘿!我当然想将你们这两个飞贼凑成一对啦!毕竟,你口中的女飞贼,可是我们伟大的克萨斯三公主殿下啊!”比特小声但清晰地说道。
仿佛有人一下子把整块番薯塞进了飞云的胃里面,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身躯突然被这吓人的可怕消息撑胀了。血脉中,到处奔涌着的,是惊吓的毒素;到处飞散着的,是不安的因素。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飞云觉得自己本来清晰无比的大脑思维越发紊乱了。虽说遇到变故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冷静自己,但连绵意外所造成的感情冲突,使得飞云心乱如麻。
不确定的飞云,又望了望那位“飞贼公主”,发现这位身材极为窈窕的女士身上的确充满着最高贵的气息。
结果,飞云的心绪更加混乱了。
好不容易,飞云努力地分析出以下几点:
第一、比特的热情,必定是事出有因。
第二、比特把我当作自己人了,不然绝不会不顾周围贵族的看法,公然救我。
第三、他竟然想把我和那个见鬼的三公主凑成一对……如果我是外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第四、他刚才的话语中提到了家族,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大概认为我是他那个什么家族的成员了。
第五、也是最可怕的一点,那就是这头大猿人真的有可能是我失踪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爸……想到最后一点,飞云突然觉得自己本来已不甚光明的前途上。最后一盏希望的灯火被强行掐灭了,未来……一片黑暗啊!
结果,就在错愕的混沌中,飞云被大猿人一把拉上宴会厅中间的圆台上。
但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飞云看到了克萨斯皇帝,一脸亲切的皇帝。
皇帝的亲切使飞云觉得有点过分,因为他亲切得居然不用自己跪下行礼,就一把拉搂住自己,亲热无比地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在眩目的灯光中,在恍惚中,飞云听到了几乎让自己当场晕倒的发言。皇帝是这样子向所有贵族介绍自己的:“先生们,女士们,容许朕为大家介绍今晚宴会的主角,我们克萨斯帝国的新生将星,我们伟大的克萨斯贵族的骄傲——飞云中将!”
等等,我什么时候变成中将了?
皇帝看来并不打算理会飞云的感想,他看都没看飞云,一口气往下说:“大家或许很奇怪,为什么独力数败强大的卡邦尼舰队,凭不到三十万兵力就毁灭南十字要塞的大英雄突然变成了我们克萨斯帝国的骄傲……其实,朕在今天下午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很惊讶。”’
什么?下午就接到报告?气死我了,把我蒙在鼓里,把我当猴耍!在飞云愕然过后僵硬不变的面孔下,一个愤怒的声音正在大叫着。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外人是否怀疑,这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很抱歉,朕太高兴了,高兴地甚至忘了应该先征询当事人的意见就在这里宣布了。晚上宴会结束后,朕会亲自带飞云去,让他们父子相认。不过,朕相信,他们一定会原谅朕的过错的,是不是啊?飞云!”
对于皇帝的马后炮,处于惊愕状态中还未恢复过来的飞云,只能礼貌地点头表示原谅。可是比起皇帝的狡猾,他更在意的是皇帝前面那句话。
什么?带过去?那就是说,我那个出生后就抛弃我不顾的混帐老爸不在这里啰!
还好,免得我生气过头,当场就送几拳给他,替妈妈报仇。唔,乖儿子打不肖老爸,这是家务事,应该没有人胆敢制止。
等等……那就是说比特大猿人不是我的老爸,嗯……还好。
接下来皇帝说了什么,飞云倒是不在乎了,因为全都是那些“希望飞云爱卿多多为国家出力”之类的废话。飞云更在乎的是那些正透过隐约微妙的空气传播着,几乎是准确地反映着客观事实的台下贵族们的私语……
“什么?那小子难道是……”
“唉!除了三大家族的继承人,还会有谁得到陛下的青睐。”
“那么说,他就是……”
“没错,陛下把话说得那么满,当然不会自打嘴巴。他肯定就是埃菲尔德家族的继承人了。”
“什么?”
“你大概也知道吧!埃菲尔德公爵年轻时曾周游列国,回来后来不及结婚就受伤了。传闻他在外头有个女人和私生子,但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丢失了。为了延续家族,他曾经动用几万名情报人员去搜索呢!不过找不到就是了。”
“唉!谁知道那个小孩会突然间回来?还是狠角……”
听到这里,飞云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但心却沉了下去。
事态的发展可以说已经是完全失控了,虽然奔向未来的马车怎么看都是朝着光明的方向狂奔,但事情本身的不可思议已经超出了飞云的接受范围。
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从米利亚魔女的掌心中逃脱的了,她那近乎诅咒的高超打压手段将会使自己的人生蒙上黑的暗影。甚至还认为自己将要牺牲爱情,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又或者在此之前被克萨斯当作炮灰消耗掉。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就像是最完美的童话故事,原本理应出身贫寒的小姑娘突然变成了公主。只是小姑娘换成了年轻人,公爵之子替换了公主。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也找不到能够再苛求什么。
看样子,比特那家伙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样算来,得到克萨斯最强武力支持的自己,大概怎么也比那些只有虚名的王子要好吧!
回想起爱美兰曾经教过自己的地理和国家知识,飞云想起克萨斯是没有王子的。
有的只是公主,长公主和二公主已经出嫁,嫁的人是……忘了。
或许是发生的事情太多,飞云有点懵懂了。只是傻乎乎地在皇帝发言完毕之后,听从皇帝的指示坐到一边,
然后在那里呆等着。
直到莫亚和皮科特两个家伙也坐到自己身旁,飞云混浊的眼神才有了变化。
“本想让你跟我们讲讲现代版的王子与灰姑娘传奇,不过看你这傻样,你这个冒牌的讲故事人大概才需要别人替你讲故事吧!”对于莫亚的话,飞云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你瞒了我们这么久。甚至一度猜想,到底是你骗了天下人,还是天下人骗了我。”皮科特说道。
“飞云不是故意把我们拉来这里的,说白了,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造成的美丽巧合。既然结局如此圆满,我们何须在意过程的曲折呢?”莫亚倒是挺开怀,也不管附近是否有人偷听,就这样对着皮科特说话。
“……”皮科特没说话,谨慎地点点头,同时,以一种询问的目光视着飞云。
飞云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大概,他想问的是爱美兰的事情。
“唉!我倒是希望,眼前的一切是我喝多了之后产生的幻觉……”
皮科特突然想说些什么,被莫亚打住了。
“看你的迷糊样子就知道你一定喝多了。不过,我们真该要感谢酒啊,因为有它代罪,所以不论是尴尬还是过错,都可以轻易被遗忘。”
假如是普通人听了这话,只会觉得莫亚说话奇怪。但莫亚的心意飞云是知道的。
比起发觉情势不妙、有点过分紧张的皮科特,莫亚显示出来的,是一份超越国家的友情和信任。大概他想的是,与其追问依然处于混乱状态的飞云,不如等他弄清楚所有事情后再谈。
对莫亚的好意,飞云重重地点点头。
事态的发展,一直呈螺旋状绞缠上升着。飞云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何事,就有一大群年龄跟自己相若的贵族子女拥过来攀附自己。
“久仰大名!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阁下大名闻之久矣。”
我敢用莫亚的人头打赌,不要说听过,你连我的名字怎么写都没弄清楚。
“慕名已久,一直想前去拜会,但苦无机会。”
拜托!那时候你真的知道我在哪儿?你真的那么厉害,你去做灵媒好了。
“小女子对公爵仰慕已久,不知道公爵明天晚上是否有空?”
不会吧?我什么时候荣升公爵了?你这么快就想献身给我?你少恶心了!
贵族们的话越发露骨肉麻,使飞云的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即便飞云每次礼貌应答时都在心里向这群家伙吐着恶毒的舌头,那群家伙也浑然未觉,似乎她们脸上那张具有天然毒免疫能力的厚脸皮就是最好的盾牌,把飞云的小诅咒全都挡住了。
在死神的眼皮底下逃命,还是在虚伪的热情中奔逃?飞云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楚,在这两种同样无奈的选择中,到底哪样才可以说得上是幸福。他实在分不清,大概,是因为两者给自己带来的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的疲惫,都是不相上下吧!
飞云甚至怀疑,由贵族给自己带来的恶心和疲劳,积蓄到一定程度后,同样可以让自己丧命。
正当局面开始失控的时候,皇帝温文尔雅的声音,仿佛是正在挥动魔棒的天使,巧妙地救了飞云!“游子归家,诚然可喜可贺,众爱卿的热情朕相当明白。但若是因此阻碍了人家父子的团聚,那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皇帝微笑着,像飞进花丛中采蜜的蝴蝶般,灵巧地闯入人群中,把已经陷入美女海洋的飞云,轻盈地救了出来。
皇帝的力气也很大,虽然飞云并没有反抗,但是就凭他一下子拉动飞云,把飞云像塞进罐头的鱼子酱般丢进磁浮车里那份腕力,就使飞云惊叹不已。
车子开了。
“不喜欢那份虚伪的热情吗?”一同坐在车后座的皇帝,在脱下他手上的白手套时,突然对飞云说出这话来。
飞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开口,因为他开始明白,在涉及敏感问题的时候,模棱两可的沉默远比自己那冲动的回答要好。
他的反应似乎也在皇帝的预料之中,皇帝并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用更加淡然的声音说道:“我也不喜欢,大概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但我必须习惯。因为只有这种人才最容易成为掌握权力和金钱的人。”
飞云更加不敢开口了,因为他发现皇帝连“朕”这个最重要的尊称都省略了。
皇帝的话,似乎永远都是出人意料的,就在下一秒钟,他竟然对飞云道:“我的名字是铁诺·克萨斯,我想跟你父亲是朋友。”说罢,铁诺皇帝向飞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象征友谊的右手,象征平等的右手。
飞云忽然明白到,这是一种邀约,这是一种诚恳。在皇帝的眼睛里面,飞云找不到自己所厌恶的虚伪,有的,只是朋友兄弟那种真诚。
如果皇帝在第一次见面,就向自己伸出他的手,自己是打死都不敢接的。但是,当看到皇帝清澈的眼睛中明明白白地透露着孤独和渴望之后,自己却不忍心了。
不是认同,却等于认同,奇怪地,并不须鼓起勇气,飞云同样地伸出手,伸出他那只因练武而满是老茧的手。
刹那间,飞云感到一股激烈但并不霸道的气势顺着手臂传导到心窝。但转瞬间又没有了,这是……“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跟人家握手了,好像有二十年了吧……”自然地把手收回去,倒映在皇帝眼睛中,不再是飞云,而是车窗外幽静的树林。
“其实,我很害怕跟人家握手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臣……”飞云刚说了半个字,就被皇帝劈头骂了个半死。
“我告诉你,以后在私下场合,我不自称朕,你也别想跟我自称臣!听到吗?听不到我就把你的耳朵先割下来,然后让你听个清楚。”或许这就是帝国之主特有的霸道,但听在飞云的耳朵里,却是柔和万分。飞云甚至可以听到,皇帝的心,正加速跳动着。
“我听到啦!”面对皇帝的凶恶,飞云反倒有点随便起来了。
“什么嘛!你以为我想当奴才的吗?”
飞云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了。皇帝的脸突然一松,道:“我还担心,从你的嘴巴里吐出来的,还是那个该死的‘臣下’呢!”
“回到刚才的问题,你知道答案吗?”
飞云摇头,他是一个很懒的人,如果不是关乎生死,他是绝对懒得动脑筋去猜谜的。因为他觉得,人若是整天活在猜忌的谜语中,会很累的。
“每个我愿意与之握手的人,都是我看得起的能人。但我很怕跟他们握手,因为,一旦握手了,我就能从对方的手上,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仿佛是感慨,又像是哀叹,皇帝的语气变得非常奇怪。
“你知道?”
“本来不知道的,但人在黑白不分的世界中活久了,就不再依赖自己的眼睛,而是用心去看对方的了。”
“……”飞云答不上话来,他觉得此刻的皇帝好比一个孤独已久的老人,需要找一个人倾诉。很不幸,自己就是那个被吐苦水的家伙。
“如果跟我握手的,是敌人,那我就会很放心地去猜度他、估量他。但若是自己人,我就会害怕。”皇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改为平视飞云的眼睛。
“自己人也会害怕?”飞云奇怪了。
“正因为是自己人,才会害怕,我害怕我握住的,是一只充满野心的手,是一只覆盖着阴险毒素的手。”
飞云开始有点明白了,能被铁诺皇帝看上的,必定是英雄豪杰。如果是自己人,彼此同心,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心怀鬼胎之辈,那就是无尽的痛心了。不过,飞云还是不懂,为何皇帝会如此看重自己,短短一天之内,变化如此之大。
看着飞云似懂非懂的样子,皇帝突然笑了:“握过你的手之后,我很放心,也很欣慰”
“我的手怎样?”飞云有点孩子气地急急迫问。
“一无是处、一无所求。”皇帝微笑着回答。
不是晴天霹雳,但飞云还是觉得,自己心中某些部分,突然碎了。是失望?是失落?还是不忿?飞云自己都说不上,可是,精神上的萎靡倒是确定的。
看见飞云一蹶不振的怪样子,皇帝突然一拍飞云肩膀,大笑了出来。
“傻小子,我是在羡慕你啊!”云霄阁
“羡慕我?”
“没错,我是在羡慕你。很难得,你在经历了国家的覆亡,见识了政治的卑鄙,目睹了人的黑暗之后,仍然能保持一颗平和、平静的心,这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这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啊!”皇帝不无感叹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懒吧!”飞云干涩地笑着,说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傻小子,心中无所谓,人便无所为。但是,你却能做到无为而有为。这不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吗?”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哦!”
“那你就当我的话是自言自语好了……”皇帝突然发现车子的车速慢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
“哦!到了,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皇帝看了看车窗外,突然把飞云给赶下车,然后关上车门。
忽然,原本隔着前后车厢的黑挡板降下来了。
“陛下,您还是无法面对埃菲尔德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