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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淘肉文“敌人?”监控员望着空荡荡,没有任何敌情显示的监视器发呆。

    “笨蛋!你以为敌人会放着这么大一座陨石,不留任何防卫吗?”

    事实证明,皮科特的话是绝对正确的。当炮塔群挪移到陨石附近的时候,陨石上的卡邦尼军有动作了。那是跟自动炮塔质相若的陆战用对空自走炮塔。由于整个地方都是金属质的,所以第四舰队的金属探测器完全不起作用。如果舰队冒然前进的话,大概会被这些表面披上金属矿材的鬼东西伏击个正着吧!

    噩梦的车轮,慢慢地碾动着,颇有越转越快的迹象。直到此时,皮科特依然看不到自己有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可能。

    卡邦尼人的计谋实在是太绝了,那些该死的炮塔不是一次冒出来,而是有需要才出现的。因为是陆战用火炮的关系,有不少火炮和飞弹的配置比舰艇用的还厉害。无论是火力还是射程,其单体作战能力丝毫不下于自动炮塔,这使得皮科特不敢轻易拿舰队去冒险,更不要说派登陆部队了——派,也是送死。

    这还不算,陨石原来还有别的功用。那些被炮火打散,飞射出来的陨石碎片,竟然有破坏通讯的作用,特别是远距离超光速通讯,几乎被完全禁止了。

    这时候,皮科特截到了法希特那份宣称全军覆没的紧急通讯,通讯的目的地并不是帝都,而是回廊口。跟莫亚的通讯比较,再联想两大家族的异状,真相昭然若揭。

    皮科特顿时气得肺部炸了,可惜,残酷的现状没有留给他生气的余裕……

    “报告,回廊口的戒备部队传来紧急通讯,说是遭到袭击。”通讯员紧张地大叫。

    “什么?接上来!”

    “接不上了,这只是电文,而且没写完。”

    “给我!”皮科特冲上前,一把从通讯员手中抢过纸条,一看,整颗心都凉了。

    只见上面写着:紧急,本国运输队袭击我们,数目三千,有布雷舰……

    电文只写到这里,很显然当时的情况已紧急到来不及通讯,那位通讯员也仅仅是凭着自己绝快的打字速度用生命的最后一刻敲下了这段电文。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皮科特一口气问了自己四个“怎么办?”但脑海里没有一个细胞知道该怎么办。

    偏偏在这时候,又传来了莫亚的通讯。这是通过布置在黑泽尔方向的通讯卫星中转过来的。

    “皮科特老弟,很高兴见到你还没死。”莫亚苦笑着说出这句不像问候的问候。

    “没死,不过也快了。”皮科特的眼睛里,清楚地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我猜猜,是遭到外敌内的夹攻吧?”莫亚用玩笑的口气说着无奈而残酷的事实。

    “你知道了?”皮科特惊讶非常。

    “马特用他的命告诉我了。”

    “马特大人他……”皮科特倒吸一口凉气,他无法想像,像马特那种用兵如神的男人,竟会轻易死去。

    “真正的骑士,永远不怕从前面砍过来的利刃,他们只会担心由自己人从背后捅过来的匕首。”

    “……”皮科特开始明白了。

    “糟透了!黑泽尔有部分商叛变,把马特卖给卡邦尼了,而且是等马特带人进入黑泽尔星炮火范围才开始勒索……”莫亚没有说下去,但皮科特很容易猜到,像马特那种人,是绝不会投降的。

    顿时,黯然神伤的味道,顺着超越时空的通讯纽带,输入到皮科特的心窝深处。一时间,两人沉浸在怀念和伤痛的氛围中。

    好一会儿,莫亚才缓缓地说道:“在我后面的那头狮子已经把我的屁股和背上的肉都啃光了,我会在一个小时后到回廊……我不想给你压力,假如觉得没有把握,你自己先跑吧!我可不想给那头该死的狮子有加餐的机会。”

    “抱歉,我那边的回廊口也被宇宙水雷封住了。”

    皮科特一说,莫亚马上敏感地察觉到皮科特的意思了。他很清楚,那点水雷是拦不住皮科特的,顶多放点血,怎么也可以冲出去。

    “这样吗……那就谢谢了。但,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莫亚感激的同时,少不了忧心一番。

    “被一只老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在屁股后面追杀,怎么会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多一对牛屁股在狮子的大眼睛前面晃来晃去,或许那只可爱的狮子会为决定到底先吃哪一只牛而发愁……”皮科特眨眨漂亮的茶眼睛,笑道:“你说,不是吗?”

    “哈哈哈!有趣!有趣!”

    “这还不算,运气好的话,我们跑一段路,或许还能找到第三只牛。”

    莫亚一听,来劲了,马上接着道:“这样的话,把三对牛角并拢在一起,这下要哭的家伙就变成狮子了。”

    “说不定还能把它戳个肠穿肚烂呢!”

    “嗯。”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了。但皮科特这个决定,除去自己的坚持和对莫亚的深厚友情之外,还有一些另一层次上的理:没有莫亚,自己肯定不是奥沙的对手,那只能以溃军的姿态逃走了。

    卡邦尼人不可能永远封住南十字回廊,此处地理位置的重要不允许他们这样做。那就是说,陨石上一定提早装置了炸药,只是位置和引爆方法自己不知道罢了。如果奥沙成功歼灭了莫亚舰队之后,兵力损失并不大,那么接下来就会引爆陨石,通过回廊,进而追杀自己的舰队。

    暴风金狮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无论是速度还是破坏力,都是超一流的,除非自己疯狂使用短距离空间跳跃,否则不大可能逃过其追杀。

    但若是加上飞云的话,那就意味着双方都要重新把棋盘上的棋子重置一次了。

    唉!为什么暴风金狮的徽号是狮子,埃克罗的皇徽也是狮子呢?卡邦尼人大概会预言说,这是预示奥沙将会成为征服埃克罗之主吧!

    皮科特用力地摇着头,努力把这不吉祥的念头从大脑中驱赶出去。

    “对了,想到解决国内那些蛀虫的办法了吗?”莫亚突然问。

    “唉!连第一个问题都解决不了的人,没资格伸手去拿装有第二个问题的信封。反正我心意已决,那就先干了再说。剩下的时间,让我们祈祷吧!”

    “祈祷?如果祈祷是万试万灵的话,我早就当信徒了。”

    “你这种无神论者别在这里胡扯了。”

    “好了好了,祈祷就祈祷,不过话在前头,如果上帝不回应我的祈祷,我就去找大魔王撒旦。反正哪边让我活命,我就去哪边。”莫亚摆出一副极不负责任的样子。

    “卡邦尼女皇呢?”

    “抱歉,我对人世间自封的‘活神’从不感兴趣,特别是那些拥有女皇头衔的大骗子。”

    “算了吧!保住小命再说。”

    “好!”

    繁忙而不见得有成效的工作全面展开了。

    皮科特一边努力地清空埋伏在陨石中部的卡邦尼自行火炮,一边让人通过互联网路对陨石上的电脑系统进行入侵。但,两方面的成效都不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皮科特觉得在自己面前消失的,不是沙漏中逐渐变少的沙子,而是生命……

    他很清楚,直到现在,自己的动作和反应,依然没有超出卡邦尼人的估算。这样下去的话,等待自己和莫亚的,只有永恒的灭亡。

    但,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莫亚切断通讯不久,就告知皮科特他已经被卡邦尼人的无人战机追上了,损失很大,更可怕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受伤的军舰都没有逃命的机会。

    四十分钟后,他第二次把千艘以上的受伤舰队从主舰队中割离。至于是降是战,由该分舰队的临时指挥官决定。据莫亚所知,他们都选择了死战……

    连马特给莫亚留下的舰队一起计算,此时莫亚舰队的总数已经减少到九千艘了。

    “我来了,你那边没有进展吗?”莫亚的影像再次出现在皮科特面前。

    皮科特摇摇头。

    “算了,十分钟后,我的前锋部队就会把陨石的中部当作炮靶子……”

    “等等!有埋伏……”皮科特刚打断莫亚就发现自己失言了,莫亚怎可能猜不到,另一面也有自行炮火呢?

    “我说啊!战争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我知道,卡邦尼预先装炸弹的方向肯定是我这边……方便嘛!哎!不管怎说,我也感谢你留给我的两千个自动炮台。在狮子继续品尝我的屁股肉之前,让他吃吃没肉的干骨头也好。”

    接下来,莫亚把舰队驶入了回廊,用炮台把回廊口封住了,把大舰队停在陨石上自行炮火射程外,然后以两百艘舰为单位,一波波送死似地派上去,把自己能发射的所有炮火倾泻在陨石上,企图在渺茫中击中那潜藏在地底深处的卡邦尼炸弹,或者击中陨石的某些关键部位,幸运地使陨石发生龟裂。

    在牺牲了三支小舰队后,奥沙的舰队也杀到了回廊口,可怕的无人战机也正以每秒一座的速度破坏着炮台。一队五百架的无人战机,更企图直接杀入回廊之中。

    惨劣的败势,似乎已不可挽回,就像那决堤的洪水,蜂拥而至,一发不可收拾。绝望的阴云,开始如慢慢收紧的绳索般,勒紧了埃克罗人的心。

    “最后五分钟,五分钟后,我让全舰队原地回转,并布置水雷,为你拖时间。”莫亚在通讯中说道。

    “但是,这……”

    “抱歉,没工夫跟你开玩笑。这是命令!”说完,莫亚刚硬起来的口气又软了下去:“只剩四分半钟了,不行的话,你自己逃吧!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莫亚大人……”

    然而,不知道是莫亚向恶魔的祈祷显灵,还是命运之神那种公正得近乎冷酷的作风有所改变。陨石突然间没有任何徵兆地爆炸了。耀眼的光芒、飞溅的碎石、猛烈刮起的宇宙风、瞬间混乱一片的通讯,无一例外地说明了这是事实。

    “万岁!”

    “上帝保佑!”

    “恶魔胜利!”

    乱七八糟的庆祝之声,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一个一贫如洗的人,突然间被告知中了上亿元的彩金,那种暴发户式的狂喜,一瞬之间充斥埃克罗士兵们体内的所有神经线。

    “好像……太幸运了点吧!”在猎豹号上,皮科特不信地喃语着。

    而在另一边,莫亚却像一个刚在赌场靠出千赢了大笔钱财的骗子,一面着急地想立刻跑路。

    “快!快!快!快走!”这种命令,毫无幸运感可言。

    莫亚那副东张西望、害怕被奥沙追上的贼样,使部下不禁怀疑:日后,曾经眷顾过莫亚的幸运女神,会否因为莫亚过于现实的世界观,而选择将其彻底抛弃呢?

    巨大陨石,从中间裂开两半,露出一条足以让五百艘军舰并行而过的宽敞大道。

    莫亚舰队的众人,一边争先恐后地大声鬼叫,说要自己先走,一边却像绅士一样克制自己,有序地离开。

    这点是最让皮科特哭笑不得的,看来,司令官的恶习,早已毫无保留地传染了整个舰队。

    奥沙并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他知道从现在起,逃出生天的埃克罗人对自己的反击必定是坚决而可怕的。

    有点可笑,他最担心的居然是敌我双方的士气。

    从这一刻开始,埃克罗人大概会坚信自己受到幸运女神的庇佑至少一个月。而自己的部下却会猜疑己方是否已被幸运女神抛弃。

    这种心理上的失败,是奥沙停止进军的一个考量因素。

    另一个因素则是莫亚那家伙逃跑时不忘留下礼物——大堆大堆的宇宙水雷。如果在平时,这是很容易清理的,问题是这次,大部分的水雷跟金属质的陨石碎片搅和在一起,探测器根本无法作用,造成了销毁的不彻底。可以说,南十字回廊现在不安全。

    还有,突入回廊的五百架无人战机也报销了。

    连同埃克罗那些装甲薄弱的驱逐舰一样,全都成为宇宙里的尘埃,归于虚无了。

    至此,作为卡邦尼争霸天下的终点——“黑泽尔会战”正式降下帷幕。

    第二章 神秘佳人

    皮科特的话,让室内的空气越发冷寂起来,直到他说到大军脱险,飞云两人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的情况是,陛下虽然已经驾崩,但由于消息封锁的关系,会接受两大家族发布的投降令的人依然占大部分。”皮科特说着说着,把期盼的目光投向飞云两人。

    飞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一起拼。即使无法抢回埃克罗星,也要逃出去?”

    “准确地说,是希望你领导我们,光复埃克罗。”皮科特的言辞很谦虚拘谨,暗示着在飞云头顶上正盘绕着一个未来女皇皇夫的光环。

    飞云和爱美兰同时沉默了。

    发现自己说话有点过急的皮科特马上会意,转而说道:“唉!我在说什么。连明天如何都无法预知,怎能猜测后天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整备军队,准备迎战。”

    飞云一听,顿时明白皮科特指的是即将到来的围剿。毛里亚等人的投降既然已经可以确定,那么自己身为埃克罗国境内最后的反抗势力,理所当然会受到卡邦尼人的围剿。

    “大概有谁会来招呼我们?”飞云问。

    “呃,恐怕,我们最不想见到的,会全部到齐一个不少。我用自动炮塔撞开水雷冲出回廊的时候,发现蒙蒂亚舰队和反叛舰队正虎视眈眈,那里大概有五千艘舰。从其中一个在第一轮中躲过陨石撞击的自动炮塔得知,南十字回廊另一边还有蒙蒂亚舰队的另一支分队,大约是四千艘。此外,奥沙舰队主力依旧完整,依我看,绝不少于一万二千艘。”皮科特说道。

    “刚过去的菲尔诺舰队是一万五千艘。第七舰队传回来的消息是,雷莫夫和甘比斯加起来是一万二千艘。”

    “那么说来,我们要面对的是四个整编舰队。”

    “可是我们自己只有两个舰队左右。我自己六千,莫亚七千,你的最完整,还有一万多艘……”

    飞云正在说话的时候,室内的通讯屏幕上突然响起了“哔哔”的声音,然后毫无表情的电脑合成女音响起:“舰桥有紧急通讯,是否接入?”

    飞云望了皮科特一眼,随即说道:“接入。”

    强尼的头像马上出现在屏幕上:“飞云,第七舰队有幸存者过来了,大概三、四千艘。但是未曾完全摆脱雷莫夫的追击。”

    “阿比萨尔斯呢?”皮科特突然紧张地问道。

    “很遗憾,战死了!至少有三艘舰目击了中将阁下被击毁……”强尼的头低了下来。

    “噢!这样吗?谢谢!”皮科特低下头。

    把痛苦的思绪沉浸在回忆的哀伤里几秒钟之后,皮科特再次把头抬起,对飞云说道:“这样吧!杂务先由我来处理,毕竟此刻在现职军官中,我的军衔最高……飞云,你和爱美兰……小姐先谈谈,你等会儿再出来就好。”说完,当着强尼的面,皮科特行了一个很平常的军礼,出去了。强尼也知趣地把通讯关掉。

    变得有点冷清的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

    飞云和爱美兰两人仿如石雕般姿势僵硬地对望着,尽管眼中神光千变万化,但姿势始终未变。

    在无言的视线流中,感情的细线慢慢不断地重覆着织和分解这两个步骤。每当错愕的暗线和安慰的明线织在一起,往往又被矛盾的利剑所斩断。当矛盾感聚积在一起之后,又会被温柔的视线所融化、消弭。

    好一会儿,爱美兰才幽幽地轻声道:“飞云,我的心很乱。”

    “我知道,我也是。”

    “陛下一向对我很好,虽然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他那份特别的关怀,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待其她侍女的……我们大多是单独在一起,我……我一直都没有怀疑……”

    “他是为你好。”

    “也许,……应该是吧!”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飞云怜惜地说道。

    “……”静静地凝视着飞云,爱美兰的眼睛里,开始泛出异样的闪光。红唇轻启,颤抖着的丽音缓缓而出:“飞云,抱紧我……”

    没有多余的话语,飞云就这样,安静祥和地跟爱美兰拥抱在一起。他并不是第一次搂着爱美兰,只是这次少了那份男女之间遐想的冲动,反而多了几分亲情。

    这是一种自然的熟悉感、融入感。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那么平和。

    飞云发现,自己活了十九个年头,才第一次明白,这种拥有感情的感觉,是如此地珍贵。不想多说些什么,只想静静地搂着对方,感受这份平静的温柔。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爱美兰才说道:“飞云,你知道吗,皮科特的想法,不代表我的想法。”

    “……”

    “你不需要回答,我知道,你的心,同样很乱。”

    “……”

    “再怎么说,现在聚拢在你周围的,都是依赖你、信任你的朋友。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先把他们救出来,摆脱卡邦尼人的魔掌。”

    “那……你呢?”不知为何,飞云有种害怕冷落爱美兰的感觉,仿佛不抱着她,就很可能在下一瞬间失去她。

    是因为依赖,所以害怕失去?

    还是因为太爱,所以不想离开,哪怕是短暂的瞬间?

    飞云迷糊了。

    然而,爱美兰却在飞云面前,缓缓地抱住了正在东张西望,企图引起两位主人注意的小狗狗。没有介意小狗狗已经变成灰黑,爱美兰就这样紧紧地搂着它,让它的狗爪子轻轻搭在自己柔嫩的肩膀上,并把自己的玉脸贴在小狗狗的背脊上。

    看见爱美兰一副毫不在乎,惬意万分的样子,飞云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有小狗狗陪我就够了。”

    “……这样也好。”飞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飞云啊!”

    “嗯!”飞云很认真在听。

    “我听说了,你有站在最前线的习惯……”

    醒悟起爱美兰也在这里,飞云连忙想说明,自己绝不会拿她来冒险。谁知道,爱美兰说的竟然是:“我不管你站在哪里,我只希望你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为你在背后打气了。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会是这样……所以……”

    “所以?”

    “所以你这次不把大家从卡邦尼的魔爪中拯救出来,你别来见我。”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折,让飞云整个人懵住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家推出房间去了。

    “喂喂!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啊!”

    “从今天起不是了。”爱美兰的话有点近乎蛮横了。

    “什么?”

    “笨猪,在我打扫完房间之前,你别指望能进来。”

    飞云眨眨眼,还是听不明白。不过,爱美兰似乎没有变,这倒是值得庆幸的。摸着自己的脑袋瓜,飞云就这样傻乎乎地步向舰桥了,根本不知道,爱美兰此时正坐在门后面抱着小狗狗,数落着小狗狗的男主人是如何地蠢笨。

    所谓的军事会议,是在莫亚的卧房召开的。

    所谓的开幕式,就是皮科特冲上前,一把将莫亚连人带被子一下子拽到床下。

    当然,开幕式致词就是莫亚的嗷嗷大吼:“你这臭小子——”

    在一轮让飞云目瞪口呆的追杀和逃跑的恶劣追逐战之后,两位拥有阁下尊称的前辈终于气喘吁吁地坐下了。

    “飞云小弟,别见怪,我们一向都这样的。我最讨厌睡觉时被人打扰。”莫亚说道。

    “哦!这么巧?我也是哦!”

    “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兄弟了。让我们一起在房门挂个牌子,写着‘皮科特与狗不得进入!’好不好?”

    “……”皮科特和飞云同时无语。

    “情况怎样了?那头狮子特地不吃早餐和午餐,就是为了赶来吃我们这顿丰盛的晚餐吗?”莫亚问。

    “情况依然混乱。皇都那边发来投降令倒是真的,据我所知,毛里亚已经同意接受。”

    “那家伙只要脚踏出战场,就会把自己的脑袋取出来,放块石头进去做代替品。头脑僵化的家伙,一点都不懂变通。”

    “……”皮科特和飞云无语。

    “对了,如果我没猜错,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受到卡邦尼用焰火热情招呼。有什么计划吗?两位天才!”

    皮科特自知自己不是一流的战略家,他并没提出什么意见,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战术分析:“陛下驾崩,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假如法希特和斯图加特家族在这种时候宣布我们是叛军,肯定会受到强烈的反对。他们能够做的,只是为卡邦尼人提供情报。真正动手的还是卡邦尼人。”

    “哦!看来,不痛快地干上一仗,我们是无法跑路啰?”莫亚说道。

    “的确,所以我认为,挑选合适的决战时间和地点是最重要的事情。森玛基地附近,是法希特的地盘。很不利,但在突入我家族领地之前,我们必定会遭到菲尔诺和雷莫夫舰队的拦击。”

    “拖久了更会被奥沙那头狮子追上来,从背后一口咬断我们的脖子。”莫亚道。

    飞云沉吟半晌,也附和着说道:“菲尔诺这人太可怕了。深知提前决战对他不利,他不会干的,只会拖住我们。所以,冒然进攻绝不可取。”

    “那就在这附近挑个大一点的小行星区,最好是刚好够我们全部藏下去,又不至于太大那种。”莫亚点头道。

    “先磨耗卡邦尼的兵力,然后再找机会一口气突围?”皮科特有点意见:“但我们的飞弹补给不足啊!”

    “我们不足,卡邦尼人更加不足。奥沙舰队跟我和马特对战过,雷莫夫刚刚打完第七舰队,蒙蒂亚舰队本身装载过多水雷,他们的飞弹数目绝不比我们多。卡邦尼人这次是轻装突击,哪怕法希特家族事先为其准备,也不可能备足所需的飞弹。大家都知道,我们两国的飞弹型号是不同的。”

    “的确,在单纯的能量射线炮击战中,躲在小行星群中的我们会占优势。”皮科特的眉头一扬,突然又垂了下去,因为他想到一件事:“但……对方会不会依仗粮食充足,对我们围而不打?”

    飞云笑了:“没关系,谁说我们就这样被人家困死。只要每艘舰拉上三、五块大石头当乌龟壳,然后我们大摇大摆地冲过去,我敢打赌,他们明知道我们穿着龟壳也要冲过来张大嘴巴咬我们。”

    “咦?果然是妙计,虽然我们跑不快了,但至少安全。”皮科特兴奋地说道。

    “还有,我们顺便发布国王陛下驾崩的消息吧!趁他们没准备好,我们越早出手越有利。”

    莫亚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不需要说那么准确,就说是卡邦尼收买了埃克罗叛徒,害死陛下,我等武人将会用各种方式抗击卡邦尼,直至最后一滴血流尽。唔,这样就好。”飞云两人点头。

    另一面,在收到皮科特等人发出来的公开讨伐文,以及了解了飞云等人的动态之后,奥沙相当头痛,所以他联系上菲尔诺。

    “喂,我的老狐狸,有什么好办法吗?我可不想去啃那块满是小石子的劣质牛排。”奥沙是这样挪揄菲尔诺的。

    菲尔诺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让自己明亮调的金发披散开来,用右手食指轻声敲打着自己的面具,一边制造出清脆的叮咛声,一边说道:“即便是狮子,一味挑三拣四的话,也会营养不良而死。恐怕,这块肉你吃定了。”

    “……有好的胃药吗?我想先来两片,为即将到来的恶劣消化做准备。”

    “抱歉啊!我的狮子大人,如果有胃药的话,我会先吃上几片的。但问题是,那块肉还会跑动,还长在埃克罗那群不听话的牛身上,现在不吃,等它跑到自己的地盘,我们可就没机会吃了。”菲尔诺很无奈地摆摆手。

    “不肯乖乖进屠宰场的公牛吗?”奥沙的大眼睛里,绽放出一种凶猛的肉食动物的寒光,似乎心中的不满,可以增加其胃口。

    “发疯的狂牛如果没有人制止,会跺坏庄稼的。刚刚向我们投诚的那些硕鼠肯定会吓得落荒而逃。没办法了!”

    “没办法吗?”

    宇宙时间二月十三日p12:00

    预期中的无奈,造就了后世所称的“埃克罗会战”有个沉闷的开局。

    这一边,是把舰队排列成圆球阵的埃克罗军,总舰数两万九千七百二十一艘,将兵合计三百七十二万人。另一边,是把舰队排列成半球阵的卡邦尼军,总舰数五万六千三百四十二艘,将兵合计七百三十八万人。

    无论是舰艇数量还是人数上,卡邦尼人几乎是埃克罗联军的两倍。

    怎样也好,这也是卡邦尼帝国自远征以来,最大规模的会战。

    然而,这种沉稳的打法,使得两边都对“轻易取胜”这个词不报有任何幻想。

    虽然表面上埃克罗联军处于劣势,但卡邦尼人舰队中,到底拥有多少实力,彼此都心知肚明。

    由于连续的奔逃,埃克罗军能逃到这里来的大多是完整的军舰,受损的军舰基本上在中途掉队被消灭了。而卡邦尼人的舰队,因为战事连绵的关系,受损战舰并不在少数,也来不及修理。真正能够放心拿出来对战的,大约只有四万八千艘。

    士气上的差异,也被皮科特弥补了。

    皇都对皮科特公布的消息迟迟没有反应,反而一味以国家军部的名义发来投降令,使得埃克罗舰队中所有人的心起来。

    “那群卖国贼!把自己的廉耻低价贱卖不够,还要把我们祖先的坟地全都送给卡邦尼人当牧场吗?”

    “法希特和斯图加特!你们这些用士兵鲜血印刷钞票的恶魔,我绝不放过你!”

    相比起那些粗俗不堪的粗言,这些话只能算是语言化了的愤怒而已。

    皇都那该死的沉默,本身就代表着虚弱的胆怯。并不需要皮科特刻意提醒,通讯兵们都偷偷地监听着来往于宇宙星际之间的一切通讯。

    几个小时过去了,无数人脸上的红润已经褪尽。

    当不安的揣测转化为人们心中的事实后,猛然爆发的怒气从巨大的心理冲击造成的混乱中产生。

    败仗的失落,转而为失去国王的无尽伤痛、愤怒激动所取代。

    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话,炮兵们早就朝着无人的虚空乱开炮门疯狂发泄了。

    两军开战伊始,地利和士气上的因素,对两军的炮击命中率产生了致命的影响。

    “攻击!”

    “发射!”云~霄~阁

    千千万万门火炮,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咆哮,绚丽的光彩,片刻之间把整个虚无的空际全填满了。

    高浓缩能量光束相互织,渲染出一幅以生命为点缀的壮烈图彩。

    铺天盖地的炮火,如布幕般罩向对方,掀起的,却是不一样的火花。

    埃克罗的,是碎石的灰黑。卡邦尼的,却是爆炸的金黄。

    两军主帅在同一时刻下达的命令,所产生的效果,竟然截然不同。埃克罗炮火的命中率是99%,而卡邦尼只有48%。其差异之大,连奥沙都吓了一跳。

    在炮击的首轮中,就有一千三百艘卡邦尼军舰被血祭了,不少舰艇还是同时中三、四炮而毁灭的。而埃克罗人的损失,则悄然地隐没在碎石粉末掩盖着的浊流之中。

    一种被迎头痛击的轻微沮丧感,悄然蒙上了卡邦尼指挥官的心头。

    令人讶异的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兵力占优势的卡邦尼人竟然处于压倒的劣势中。攻上前线的卡邦尼军舰,仿如撞到电墙上的蚊子,劈哩啪啦地全被干掉了。

    “果然是哀兵必胜啊!”菲尔诺用一种跟感叹无关的语气说着,显然,一个新的计谋,正在他的心中酝酿着。

    几秒钟之后,他说话了:“既然对方想要把心中的风暴释放出来,我们就让他们释放吧!等风暴过后我们再收拾他们。”说罢,竟然不理其他舰队的反应,迳自将舰队后退了。

    “大人,菲尔诺擅自后退了,真是岂有此理!那个软弱的家伙……”副官向奥沙发出的抱怨,被比冰水更冷的话倒泼了回来。

    “如果你像菲尔诺那样懂得什么叫做进退,你现在已经是阁下了。”奥沙轻轻地挪动着他宽大的下巴,他仅仅是动了一下下颚,就把副官镇住了。他舌头无意中轻舔牙齿的动作,很自然地使副官联想到吃人这方面来。

    菲尔诺的动作,显然是非常有效的。

    他的退却,使人产生一种软弱的假象,那就像是感情的壁垒突然破了一个大口,使埃克罗人一直压抑在沉默防线背后的滔天怒火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仿佛是吸管一样,菲尔诺舰队那份刚柔自在的运动,几乎是在半瞬之间,就把与之相对应的第七舰队残部给吸了出来。

    “糟糕!”皮科特惊叫一声。他后悔万分的同时,脑海中却没有冒出诸如“早知道就不该把第七舰队的残部给飞云了。”这种低劣的想法。

    这并不是飞云的错误。把失去指挥官及大半兵力的第七舰队,置于飞云的指挥之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莫亚指挥刚合并的第二、三舰队已经够忙的了。对于皮科特自己来说,要多指挥这队整编之外的舰队,显得有点吃力。而把这份舰队给飞云,刚好可以替飞云勉强凑成一个舰队的基本数量。

    事实上,以飞云的指挥能力,这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皮科特忽略了第七舰队士兵们的感受。他们刚刚在法希特家族的背叛中失去了指挥官,正满腔愤怒,无处宣泄,却偏偏被告知要受飞云这个客座提督的指挥。在他们心里,难免产生被收容,被遗弃的感觉。

    再加上飞云舰队本身就杂乱,联邦的、拿斯特的、特卡斯的、还有一些小佣兵团。所以心底的轻视感更加强烈。

    以至于被菲尔诺用小计谋一引,就中计了。

    飞云也好,皮科特也好,莫亚也好,谁都叫不听。

    连“快给我回来!这是命令!”这种命令发过去,都只换来“能够向我们下命令的只有阿比萨尔斯阁下”这种可以说是任到极点的不负责话语。

    皮科特想移动小行星群去追,可是莫亚却说:“让他们把自己的任带到地狱去吧!我们没必要跟着只会向地狱冲锋的蛮牛一起滚下毁灭的陡坡。”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第七舰队残部还没把锋利的爪子伸向菲尔诺,就被蒙蒂亚舰队的毒牙咬中了。

    “掉在大街上的钞票,不捡白不捡!给我狠狠地打!”蒙蒂亚那种辛辣而又准狠的侧翼攻击,很快让第七舰队陷入了混乱。

    十分钟后,第七舰队完整地从苦海中脱离,全员进入了历史的书页中。

    第七舰队的鲁莽自杀,使局势对埃克罗更加不利了。

    力量的天秤,向卡邦尼方向增加了倾斜度。重整之后的卡邦尼稳住了阵脚,开始向埃克罗联军发起潮水式的进攻。

    奥沙威压着莫亚;雷莫夫、甘比斯、蒙蒂亚三支舰队从三个方向夹击皮科特;至于飞云,则用他少得可怜的六千艘舰,去抵挡菲尔诺一万五千艘舰的整编舰队攻击。

    如果不是飞云启动章鱼系统,作牵引光线,用陨石和被击毁的军舰残骸拼命抵挡那暴雨般的攻击,好歹守住了这一角,埃克罗联军早就崩溃了。

    在狂风式的攻击下,大量的陨石,被击碎成碎末,伴和着因爆炸而产生的能量风暴涡流,调合出一种黏的存在。使得遮挡在埃克罗联军面前的掩饰布料,越发稀少。

    损失比例的差异,更让人丧气。无论是人命还是士气,都在急剧地丧失中。这种不平衡的扭曲感,开始如毒蛇啃咬心窝般,搅动着司令官们的心。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飞云心想。

    即便是皮科特和莫亚不时发来赞许式的鼓励,但那种由绝对实力的差异,所带来的无限压迫感却让人吃不消。

    无论是多么高强的能力,只要不是用“无限”这个词来形容这份能力,那就说明,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限度的。不论皮科特和莫亚对自己的期望有多高,或如何强迫,不可能的事情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飞云并不是说要放弃,而是那种兵力分分秒秒都在减少的窘迫感,使他有种快要发疯的感觉。

    “生死有命,上天注定!”这种有点近乎颓废的想法,也开始在军中蔓延了。

    或者,将其称之为歇斯底里也许会更贴切。

    “我们这边守不住了,快派援军过来。”特卡斯舰队向克里斯发出求助的资讯。

    “好!就过来!”

    几分钟后。

    “援军呢?我们怎么没看见你们有动作?”

    “不是啊!我们已经开始招募了。”

    “什么?”

    “不如这样好了,你们先给我五十艘军舰,我替你们装上广播器材,你们直接去对面招募卡邦尼人好不好?”

    “去死吧!臭小子!”

    “有力气骂我,不如向卡邦尼人多吐几口口水!‘’克里斯不甘示弱地对骂着。

    “你们这些联邦的混账!好啊!你再不派兵过来,我们就向卡邦尼人投降!”正当特卡斯人还在得意洋洋地自以为做出了最大威胁,克里斯非屈服不可的时候,却忘了一个事实——克里斯耍流氓的功力要比他们高。

    连半秒钟都不用,克里斯就回敬了过来。

    “哼!假如你们敢投降的话……”

    “哼哼!我们敢又怎样?”

    “如果你们投降,我们就比你快一步投降,抢先一步赶到俘虏营,把所有双层床的上铺先占了。然后把你们的拖鞋先收起来,在你们午餐的牛中掺水,在你们的枕头里面放蟑螂,用口香糖把你们浴室的水龙头全都塞住……”克里斯劈哩啪啦的一阵恶鬼式的乱吼,倒真把特卡斯人给吼住了。

    “……”

    特卡斯人有种天花乱坠的感觉。

    结果,双方都不说话,继续在白热的能量豪雨中,默默在这种你打卡邦尼人一枪,对方还你十炮的劣势中硬撑下去。

    另一边,丘克按照飞云的指示,采取极为柔的防御策略,像风车一样不停地调动舰只,把受伤的舰艇调到战阵内侧。可是,没打多久,全部舰艇,无一完好。

    于是,按照克里斯的说法,丘克是着他“从一大堆烂苹果中,找出几个不那么烂的。”

    丘克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他:“臭小子,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你就想办法把这个非常烂的局面,改进成相当烂吧!”

    恶劣洪水的水位线一直在“非常烂”和“相当烂”这两个指标之间上下浮动着。

    如果说,在战场上还有谁的境况好一点,那个人应该是皮科特吧!雷莫夫由于不敢突击,所以其刚勇完全无法发挥。本来就不擅长保持距离对攻的他,被皮科特修理得很惨。假若不是有甘比斯用细密炮火压制皮科特,以及蒙蒂亚那种辛辣的四十五度切入式、远端炮火狙击斜射给皮科特造成中等程度的出血,雷莫夫早就完蛋了。

    皮科特很清楚,虽然他在敌我兵力消耗的绝对值上占了上风,但兵力的差距依然存在。若是不幸地出现飞云或者莫亚舰队崩溃,那么自己赢回来的这一丁点筹码,就会马上全输回去。而且,这个消耗数字是会浮动的,当自己兵力只剩一半不到时,其余的兵力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全歼。

    所以,他也在努力地寻找着打破局面的办法。

    “有什么好办法吗?”在视像通话中,皮科特问莫亚和飞云。

    “噢!有个最简单的解决办法。”莫亚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快说!”

    “很简单,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