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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
    淘肉文一动关系着万千弟兄的命和幸福。所以,你要记住,不可以意气用事,更不可以情绪化。”

    “……”

    “一下子说太多,恐怕你接受不了,好好想想我的话,下次再谈吧!”说罢,丘克站起来转身离去了。

    望着丘克那最终消失在回廊拐角的背影,飞云仿佛在痛苦地低声喃语着:“如果,我是埃克罗人就好了……”

    埃克罗救援军惨败的消息,一如飞云所料地传来了,但早已料知事态发展的飞云却被事件的严重一下子打倒了。

    “根据确凿情报,第四舰队司令皮科特中将战死!组成救援军的四支舰队全数被歼,无一人生还。现在,卡邦尼第一舰队已经占据了南十字回廊口,正准备向我国内部突进。”向飞云宣布这一消息的,是毛里亚一级上将。

    飞云很想大声狂喊“这个消息是假的!是假的——”但他没有。毛里亚自身身分的权威,否决了一切幻想的可能。

    飞云的心,仿佛被人用锄头狠狠地锄掉了一大块,砸坏了,崩缺了,伤透了,流血了。

    自己从来没将皮科特当作是生死与共的哥儿们,却一直把他当作是知己好友。尽管立场不同,尽管曾被他硬着分手,但无论怎样,是他帮自己摆脱了流浪宇宙的窘况,是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他的手,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好人,大好人。

    在这冷漠的大千世界中,能够有人了解你的苦,体谅你的苦,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实际上,自己和皮科特彼此从不苛求对方些什么,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为之。

    现在,突然听到皮科特死了,飞云有种突然从平地堕入深渊的万劫不复感。

    “我知道皮科特生前跟你很要好。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谢谢!”好不容易从牙缝唇间出这两个字来,飞云发现,自己有流泪的冲动,那种该死的酸楚感,正围着自己的鼻子和眼眶打转。

    “我并不是不近人情的老头子,也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为了埃克罗的人民,也算是为了停止卡邦尼征服全银河的脚步,我希望你能带领新编第十二舰队,以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袭击卡邦尼的非主力舰队。”

    “非主力舰队吗?”飞云忽然觉得毛里亚不是那种蛮横的军人,他也知道,与其让飞云以卵击石,不如叫飞云以卵击卵,或许还可以相对地平衡眼前这极度不利的劣势。

    “具体的我不说了,你看命令状吧!我要率领舰队赶去南十字回廊口了。”

    飞云听到后一呆,接着马上反问道:“怎么?情况很糟!”

    “从南十字回廊拿斯特方向出来的是卡邦尼的蒙蒂亚舰队,估计用不了多久,暴风金狮也会出来。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

    “……”飞云没有说话,他清楚,让卡邦尼的舰队整整齐齐的排在回廊口,会是多么地可怕。除去地形因素,早已损兵折将的埃克罗根本不可能是卡邦尼的对手。所以毛里亚要快速赶过去,尽可能在敌人全出来之前把敌人赶进回廊,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反观自己这边,跟驻守在这里的第七舰队配合得好的话,多加利用这里的多陨石群、多变异星的复杂地形,挡住卡邦尼两支舰队,应该胜算不少。

    毛里亚看见飞云陷入沉思,也不便打搅,他说道:“就这样吧!在这次战事中,上头已经待,会给你最大程度的许可权,你就尽量发挥吧!打不赢就回来。”

    “等等!你说什么?”毛里亚最后一句话,深深地触动了飞云的心,他完全想像不到,埃克罗对自己竟如此宽容。

    “……像你这种人才,死了的话,太可惜。我们已经失去一个皮科特了,不想再失去你。就这样吧!”并没有让飞云追问下去,毛里亚径自向飞云行了军礼,切断通讯。

    “什么嘛!那群犯贱的家伙,飞云要走了,才假惺惺地说什么我们不想失去你。呕!听起来就恶心!”克里斯的大嘴巴哗啦一声开骂了。

    “克里斯,说够了吗?”丘克用大手一拍克里斯的背脊。克里斯像触电身亡的兔子,一下子僵立原地,被完全地镇住了。

    “这不怪他们。原本当权的是法希特和斯图加特家族。加上刚被消灭的第九舰队,这两个家族总共控制了埃克罗十一个舰队中的四个。现在他们提案失败,并引来大敌入侵,军方控制权很自然地落回到法兰西斯和毛里亚这些干将的手里。要知道,他们对飞云的评价一向很高。”丘克知道自己的解说并不能让飞云马上释怀,但身为长辈,一定要把话说出来,不然事情或许会更糟。

    飞云沉吟半晌,用低沉的声调说道:“不要管这么多了,既然我们只能在战术层面上做功夫,那就把眼光放在战术上吧!战略上,只要知道何时撤退才能保住自己,这就够了。”

    听到飞云的话,身旁的众人都清楚:对现实的失望,还有感情上的失落,使飞云彻底放弃了埃克罗。

    这样也好……众人心里是这样想的。

    二八八0年二月十三日

    埃克罗和自由都市边境菲尔诺的第二舰队刚刚从飞云舰队的眼皮底下通过。

    在附近的陨石群中,飞云舰队上的后勤资料员正紧张地跟眼花缭乱的数字搏斗着。

    搏斗异常激烈,资料员们各个打字如飞,汗流如雨,眼球机械式地不停在电脑屏幕上扫动着。他们的样子让克里斯很怀疑,在将来的某一天,专门从事这一工种的人会否进化成拥有苍蝇复眼、蜘蛛手脚的新人类,以适应工作的需要。

    好一会儿,强尼抢着向大家喊道:“卡邦尼的补给只能用五天。”

    飞云一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路加和丘克则亲密地上来拍拍飞云的胳膊。

    “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卡邦尼人为了尽快地结束战斗,必须以最快速度从特卡斯突入埃克罗国境,并对南十字回廊口的埃克罗舰队群形成合围。毕竟,从这里到那边,除去骚扰的话,突击舰只需三天就可以到达。当然,为了保证退路不被截断,他首先要摆平守在边境上的我们和第七舰队,然后才能赶过去。”

    “嘿嘿!谁知道我们的飞云老大神机妙算,早早地埋伏在这里,准备伏击他们的后勤部队。”克里斯以一种真诚的笑容说着,但由于他品行风评一向不好,使人觉得他有说反话的嫌疑。

    飞云没有说话,他脑袋瓜中的战略电脑正在不断地类比着。

    现在,损失四个舰队的埃克罗,整编的舰队只剩第一、五、六、七、八了。新编的第十、十一舰队作用不大。除此之外,就是自己这支只有六千艘舰的所谓第十二舰队了。

    因为南十字回廊方向的敌情无法估计,所以埃克罗一口气派了第一、五、六、十,总共四支舰队过去,第八和第十一舰队是守在另一边国境的。可以说,为了御敌于国门外,埃克罗已经是全境空虚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军队的话,那就是三大家族的私人舰队和王都卫队吧!但加起来也不过是一万之数。连安置在国境内的无人自动炮塔和巡逻队都算进去,也不够看。

    埃克罗已经山穷水尽了。

    如今,只有先以第七舰队为诱饵,吸引菲尔诺。然后自己从后击溃卡邦尼的补给舰队,从而拖出菲尔诺和雷莫夫他们。

    再看看毛里亚能否消灭暴风金狮吧!

    正在飞云叹气的当儿,监控员忽然传来“有国王密使来访”的消息。

    什么?国王密使?

    路加傻头傻脑地问小蓝:“国王密使是什么来的?新品种的圣诞老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忧心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脸庞。虽然不知道国王这时候亲自派人来是为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飞云舰队的行程是高度保密的,只有作为诱饵的第七舰队最高层才知道,现在人家竟然连舰队回程都等不了,直接找过来,十之八九不是好事!

    丘克甚至怀疑,国王派人来是为了解除飞云的兵权。

    到时候怎么办呢?就地反抗?跟埃克罗决裂?还是干脆投靠卡邦尼?

    无谓的猜想,根本无法消除不安的疑云,众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去迎接这位国王密使了。

    来的是一艘连埃克罗资料库中都找不到的最新型高速战舰,随时可以变换的外壳颜、高度反侦查的特殊装甲、比卡邦尼突击舰还要强大的引擎、外人从未见识过的炮火系统,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大家,密使的来头绝对不简单。

    可是,等两舰对接,舱门打开时,众人马上傻眼了。

    “爱美兰……”飞云怪叫一声,事实上,不但他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所谓的国王密使竟然是爱美兰。

    不过,怎样看爱美兰的表情,都不是为公务而来的,因为她刚踏出舱门看到飞云,双眼就红了,而且一看就知道,她在路上哭的次数绝对不少,连眼皮都有点水肿了。

    “天啊!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路加小声地说道。

    “是啊!怎么看,这都是爱美兰小姐自导自演的‘千里寻夫记’。”克里斯非常有经验地说道。

    “该不是她动用自己第一侍女的特权,私自偷了一条船,谎称国王密使,实为私奔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可以誉为经典剧情了。”路加唠唠叨叨地说着。

    然而,很不幸,随便蒙竟然都给他蒙中了。

    爱美兰双眼通红的,努力地维持自己淑女的仪态,缓缓走到不知所措的飞云身前,把一个类似记事本的东西递给飞云。

    “给你看这个。”爱美兰一脸坚决。

    “这是……”飞云的眼睛慌张地游移着。

    “这是我的日记本。”

    飞云还没有反应,克里斯就一面专业地以飞云无法听到得声音解说着:“嗯!根据我多年临床观察,女孩子的日记本跟女孩子的身体一样,一般情况下是绝不能给别人看的。看了女孩子的私隐跟看光女孩子的身体一样,是要负责任的……哎呀!飞云那白痴,真的接过去了……我的上帝啊!这次真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有那么严重吗?”路加傻乎乎地问。

    “笨蛋!看日记等于是心灵上的完全开放,也准备让对方完全占有自己。这叫做精神的无私奉献。你啊!连这个都不懂,亏你还自称情圣呢!”克里斯劈哩啪啦地教训着路加。

    被克里斯数落得什么也不是的路加,在一片懵然中,竟然傻到当众向小蓝拿日记看,结果当然是被人乱拳打过来,惨死当场。

    那边,飞云的精神则融入了日记当中。奇怪地,飞云直接翻开的,刚好是最后一页:

    二八八0年二月二日

    今天和前几天一样,我很开心,虽然飞云的反应依然有点木讷,但我可以感觉到他对我的存在已经有种熟悉的依赖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丈夫对妻子的依赖感,但我相信是的。

    今晚很奇怪,飞云忽然变了,无论是表情还是神,以往我在家里做什么他都不会理我的,他今天却让我回去皇宫。

    他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是战况不利?还是什么别的?

    我不知道,但是,在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皮科特先生的车子。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二八八0年二月三日

    那种不好的感觉应验了,今天早上,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一切都不见了,小狗狗、飞云自己的衣服、随身物品,我马上有种糟糕的预感:飞云要离开我了。

    我敢以我的生命发誓,这一定是可恶的皮科特先生干的。

    在我的印象中,皮科特先生不是这种在人家背后说坏话的小人。但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他会这样做。

    不过,我确定了一件事:就是我真的喜欢飞云。

    之前,我还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在飞云离开的今天,我终于知道了。

    我真的很喜欢飞云。看到那凌乱的房间,消失不见的东西,我觉得我被雷电打中了,我的心突然很痛,好像有刀子在割着心脏,一刀一刀。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往无底深渊里面沉下去。

    此后,我看到了飞云的字条。我不相信他的心是这样说的,虽然他的字一向很难看,但这次的字中,多了几分不忍的凌乱。

    我不顾一切地跑去宇宙港找飞云,可是他已经走了。

    我想追上去,找飞云问清楚。

    可是,飞云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他真的爱我吗?我的内心很矛盾啊!我又不敢向别人说。如果被别人知道了的话,别人会是什么反应?又会怎样看我呢?我真的很乱呀!

    所以,花了十秒钟,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大胆的决定,我要利用我的第一侍女身分,偷偷启用紧急避难权(在紧急状态下,第一侍女作为皇储的监护人,有权依照自己的判断,自行把皇储带到安全的地方,或者自行动用船只,离开皇都寻找救兵),把殿下的第三号备用救生船开走。

    咦?我一个人无法开船呀?怎么跟船长说呢?对了,再偷走国王的备用随身印章,随便捏一个理由,谎称自己国王密使就好,反正那些开船的也没有胆子反抗国王爷爷的印章。

    ……国王爷爷这么疼爱我,我想……他应该会理解我的做法吧?应该能……我也不肯定。唉!不管了,见到飞云再说。

    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

    飞云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爱美兰是深爱自己的,为了自己不惜乱来,冒充国王,连皇储的备用救生艇也开走了。

    滥用职权、擅离职守、欺君……飞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杀头大罪爱美兰没有犯。人家为了爱情,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尊严、甚至是自己的命。

    飞云无话可说了,只觉得这份爱,太深沉,太重了。

    他忽然发现,对已经准备牺牲一切的爱美兰再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所以他拚尽了他积蓄了十九年的勇气,采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吻。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作对了,但他感觉到自己拙劣地吻上去之后,爱美兰的手,用力地搂住自己的背。

    飞云很害怕,其实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所谓的吻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迷糊湿润的接触。女的柔软他根本感受不到。

    他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他怕看到旁人的笑脸,因为即使像现在,听着路加和克里斯那种类似怪兽吼叫的欢呼声,他已经害怕得要命了。

    但是,他又不敢搂得太紧,因为生怕弄痛了怀中的玉人儿结果,两人就这样怪异地长吻着。好久,才满面通红地唇分对望着。

    “飞云,你爱我吗?”

    由于吐字困难等一系列技术问题的关系,飞云直接又吻了上去。

    这一刻,温馨而醉人,飞云多么想让美好的时光这样无止境地延续下去啊!

    然而,就是这幸福的当下,两条让所有人愕立当场的消息几乎同时传来。

    “在森玛宇宙港待命的第七舰队遭到雷莫夫舰队的突袭,由于同时参与攻击的,还有宇宙港港口的自动炮火。所以怀疑国内有人叛乱,希望飞云舰队赶快来援。”

    另一条更加奇异,因为署名的人竟然是理论上已经战死的皮科特。

    “飞云!发生大事情了!糟糕透顶!我们见面再说!”

    在战场上,误报之事时有发生,撞见理论上已经挂掉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对于皮科特的死而复生,飞云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飞云他们竟然碰到了两支理论上已经被全歼的舰队。

    “战死人数误差了两百万人?计数的那个家伙国小没毕业吗?”路加很怀疑地说道。

    “说不定鼻子上还挂着鼻涕呢!”克里斯一面肯定。

    不过,皮科特的生存是确定的。一个小时后,飞云见到了皮科特的旗舰——猎豹号,也见到了伤痛欲绝的皮科特。

    “飞云!全完了!”屏幕上,像死了全家的皮科特,给人一种绝望到极点的感觉。

    “过来再说吧!”飞云叹着气,而且他的脑子也随着皮科特的到来,完全混乱了。

    事实不再是事实,那真正的事实是什么呢?

    几分钟后,两舰对接,皮科特上来了。

    就像是发生了恐怖小说里的灵异事件似的,皮科特突然如恶鬼附体般,哇地一声,发狂般大叫着,而且还出其不意地一下子搂住了站在飞云身旁的爱美兰。

    “妈的!皮科特你这混账!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吗?”路加看见这样,马上冲上来想揍皮科特。

    突然,在这个时候,皮科特又做了一件旁人无法预想的事情。

    他,忽然放开了羞愤不已的爱美兰,面向飞云虔诚地跪了下来,第二次磕头了。

    “皮科特……你……”飞云被皮科特的所为完全弄昏了头。

    只不过,皮科特接下来那句话,给飞云心灵的冲击可不是昏头那么简单。因为那句话是:“飞云!请你娶了爱美兰!”

    顿时,飞云头脑中有种当场扑倒在地上的强烈眩晕感,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要我分手的人是你,要我娶爱美兰的人也是你!

    飞云忽然有种想吃人解恨的冲动……

    请续看《飞云星志》第五集

    第五集 侍女女皇

    第一章 黑泽尔会战

    如果皮科特第一次下跪,给飞云带来的是惊愕。第二次下跪带来的就是不满的愤怒了。强烈的被侮辱感,刺痛着飞云掌管尊严的神经线。飞云整个心中都充斥着无所适从的不快。

    “亲爱的皮科特阁下,敢问一句,是谁赐予你控制别人婚姻和爱情的大权?是上帝?是爱神?还是说,你得到了你们国王陛下的授权?”飞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可是他的确很气,本来他的气已经因听到皮科特的死讯而消弭了,不过皮科特没死,并再次出来搅局,先前的不忿和现在的恼怒很自然地加叠。

    飞云相信,自己那不愠不火的语气,已经转为灼热的刺针,穿破了皮科特的脸皮,扎在皮科特的身上,假如……皮科特还有廉耻的话。

    被飞云算总帐的皮科特,脸的确在一瞬间连变数次。

    看着皮科特那张怪异的脸庞,飞云有种快意的畅快感。

    然而,皮科特的话依然出人意表。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还怪我反覆无常。但身为军人的你应该清楚,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局势下,三分钟前做出的正确决定,三分钟后就可能变成致命的错误……”

    “你别把战场跟这事搅混在一起,我和爱美兰怎样,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飞云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皮科特,心中的恼火越来越盛了。

    “请让我解释……”

    “我不想听!”

    察觉到飞云的情绪已经失控,皮科特很奇怪也很正确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爱美兰。

    对上皮科特的双目,爱美兰看到在他那茶的眼眸中蕴含着的委屈,竟不下于此前的飞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总之,在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飞云的手臂。

    “爱美兰……你……”

    “飞云,我知道你有发火的理由和资格。但……你是否让皮科特先生把话说完,再决定是否继续发火呢?”很大方地,爱美兰把整个身子靠在飞云怀里。同时却向皮科特投以一个充满距离感的眼神,仿佛在说: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有话就说吧!

    但皮科特环顾四周后,站起来说道:“这里人多。”

    飞云皱眉,爱美兰用手轻轻拉了飞云一下,飞云只好点头。

    几分钟后,在飞云那可媲美垃圾堆的舰长室里,三人展开了会谈。

    不过飞云和爱美兰坐在床上,皮科特坐在房间中唯一一张凳子上,小狗狗则理所当然地昂然站在爱美兰的身旁,不时向皮科特低吠两声。那种感觉,就像在审问犯人。

    皮科特似乎并不在意。

    “说吧!”飞云道。

    “飞云,麻烦你把这个涂在爱美兰小姐的左背上。”皮科特从怀中掏出一瓶奇特的粉红药水。这药水很奇特,装在极为名贵的雕花水晶瓶子里面,可是那种略显油脂的观感却给人一种劣质香水的感觉。

    “这个是……”飞云疑惑了。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跟这东西扯上关系?”很明显,爱美兰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乍听之下,来头不小。只是她的口气中带有一种厌恶的不信任感。

    “既然小兰说不要,那就不要好了。”可惜,飞云这次的护花使者当错了。

    “飞云,我说的是,这东西不应该用在我的身上。而不是我本身讨厌这东西。”爱美兰纠正飞云的同时,被皮科特眼中的认真吓住了:“不可能……你怎么会叫我用这东西……莫非……我……不可能!”

    从刚刚开始,爱美兰已经说了三次“不可能”了。皮科特的脸一点没变,仿佛写着“就是你”三个大字。

    “这个到底是什么?”飞云糊涂了。

    “验身剂。通常是用来验证皇族失散的子女。”眼睛一直盯着爱美兰,皮科特的语气越发尊敬:“当皇族或者贵族成员预感自己将和子女失散时,都喜欢用独一无二的手法,把家徽和自己的签名刻在子女的背。在平时,这些东西是看不到的,只有用上相对的药剂,才会显形。而辨认埃克罗皇家血脉的显形剂,就是我手中这种‘红粉玫瑰’。”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了。剩下的,只是必要的程序,以及飞云和爱美兰是否承认这个事实是真正的事实。

    皮科特转过身子了。

    爱美兰则是用很不确定的表情,用力而缓慢地向飞云点点头。

    飞云心中的惊愕丝毫不下于爱美兰。如果皮科特说的是真的,那么爱美兰就是埃克罗的公主了。虽然此刻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一旦证实,皮科特肯定会说明的。

    忽然间,在飞云的视网膜里,爱美兰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越来越高,使飞云有点想去仰视爱美兰。

    我怎么啦?飞云很怪异地哆嗦了一下。

    “飞云,帮我拉开拉链……好吗?”爱美兰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却突显出其柔弱的一面,让飞云不由得有种想要呵护她的爱恋感。

    “嗯。”飞云,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拉着爱美兰连衣裙的拉链。

    “嘶……嘶……嘶——”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拉开拉链的嘶嘶响。

    第一次看到爱美兰衣服底下的玉体,虽然只是一小片美背,飞云心中却腾起激烈的矛盾感。一方面,无言的激动告诉着自己,爱美兰已经把整个人完全给了自己。另一方面,诡异的现实却提醒着自己,双方地位的可能差距,流浪儿与公主的差距,天与地的差距。

    皮科特言之确凿,自己很难怀疑他。若属实,也正好解释了他上次棒打鸳鸯的举动。毕竟,自己的加入,必定会导致皇室继承问题的混乱。

    而且,爱美兰是公主这个事实,也恰好说明了为何皮科特竟然会向自己下跪……

    矛盾,不安,更加矛盾,更加不安。

    使飞云心乱如麻的可恶回圈,完全无视主人的想法不停重覆着。

    飞云停住了,直到爱美兰轻轻哼了一声“飞云”,飞云的手才恢复动作。

    谜底,终于揭开了。

    当飞云轻轻拉开爱美兰肩膀上的衣服,把一小滩药水涂在爱美兰的肩膀时,奇迹发生了。就像是浸过水才能看到的藏宝图,爱美兰的左肩膀皮肤立刻产生了惊人的变化,埃克罗的皇家徽章——圣十字金狮,清晰漂亮地呈现在飞云的眼前。

    “啊!”不自觉地,飞云发出一声轻叫。

    “失礼了!为了证实,请恕微臣大胆。”

    爱美兰搂着飞云床上的被子,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把背转过来。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沉默了,剩下的,只有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皮科特隆重地单膝下跪,以一种崇敬的表情配合着严肃的声响道:“臣马斯本·皮科特,参见埃克罗十四世女皇陛下。”

    埃克罗……十四世?

    今天的皮科特可谓语出惊人,使人惊吓连连。前一秒钟才说爱美兰是公主,后一刻就说爱美兰是女皇。

    飞云和爱美兰两人自觉已经被惊愕的波涛淹没了。此时仿佛有只恐龙在两人心里快速地奔跳着,“怦怦怦”地,心脏好像随时要跳出来似的。

    飞云望着爱美兰,爱美兰却对着飞云摇头。比起这份从天而降的莫大荣耀和权力,爱美兰似乎更在意飞云对自已的看法。

    “不,飞云,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爱美兰慌张无序的辩解、诉说,根本无法将飞云从愕然的漩涡中拉出来。

    “还是由我来解释吧!先说最重要的。”好似要为将要说出的话积蓄力量似的,皮科特停住了,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之后,以一种沉痛的声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现任国王陛下——埃克罗十三世已经在今早驾崩了,同时成为天国平民的,还有……现任皇储查克斯殿下。”

    “不——”爱美兰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悲情的眼泪,“哗”地如珠帘般落下,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哭成了泪人儿。

    “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没确认吧?”飞云首先是愕然、僵呆,然后反应过来皮科特话中还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充满可能的句子。

    “虽然没有最后确认,但也差不多了。总之,皇宫的秘密电脑向我们发出了国王驾崩的信号,而且死因是催眠剂中毒。”

    “不——”爱美兰再次惊叫,不过,这次她激动过头,竟然昏过去了。

    “……她没事。”飞云抱着爱美兰,感受着她开始趋于平稳的呼吸,对皮科特点点头。

    “看来,爱美兰陛下也知道,不,在确认一切之前,还是称呼她为殿下好了。”想了一下,皮科特暂时确定了爱美兰的身分。

    “飞云,这其实是我们皇室的秘密了。埃克罗皇族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家族。先皇们订出一条规炬:宁愿死都不能让人家控制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血脉。所以,皇族中人都有种经过数代改良而成的特殊体质,就是对催眠剂和自白剂等东西过敏。”

    皮科特长叹一口气,继续道:“其实这个秘密也是家父在二十年前无意中得知……君权国家,最大的特点就是权力集中。君王好,国富民强。君王坏,国穷民弱。因此国王是绝对不能受别人控制的。”

    “你的意思是,埃克罗星发生秘密叛乱,叛军抓住了国王陛下,并企图控制他时,反而导致陛下驾崩?”飞云很快地理清了线索。

    皮科特沉沉地点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到,我们中计了。中的,是双重调虎离山之计。”

    “现在,我已可以基本确认,是法希特和斯图加特两大家族同时叛变……”说到这里,皮科特一向充满精力的面孔显得疲倦不堪,他以一种夹杂着愤怒和无奈的声调继续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接下来,皮科特就向飞云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推断。

    飞云仔细地听着,再结合至今为止所了解的事态,一条完整而耸人听闻的大阴谋开始浮上台面。

    首先,是第一次出兵。卡邦尼人巧妙地利用了埃克罗和黑泽尔的亲密关系,再加上两大家族的暗中推动,很自然地促成了这次出兵,成功地把埃克罗近四成兵力调了出来,并以奥沙的强绝实力完成了重创埃克罗的任务。

    然后,是叛徒雷蒙·法希特散布假情报。一条他亲自主演的全军覆没假通讯,以超光速传到了埃克罗星,惊撼了整个王国高层。迫不得已,埃克罗派出了所剩的机动兵力,应战随时从回廊中冲出来的敌人,王国内部呈真空状态。

    最后,就是两大家族秘密控制皇宫,同时偷偷打开埃克罗的国门,放卡邦尼人进来,而这当中第一个牺牲者就是身处森玛宇宙基地的第七舰队。

    “现在,王国内部大概已经完蛋了……我好恨!为什么我会调走大部分自动炮塔?天哪,而且大多是在我领地内的。唉!总之,我和莫亚跑过来,是因为国内能够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本来我还想找第七舰队的……看来,晚了一步。”

    “等等!你说莫亚大人也在?他……”飞云近乎下意识地认为,莫亚受伤了,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放心,他没有受伤,但累坏了倒是真的。现在正窝在自己的龟壳里,发誓要冬眠二十个小时,还说谁敢吵醒他就用旗舰主炮将其轰杀……哈!那家伙在短时间内无法指挥舰队……如果你有空,我希望你等会儿去看看他。我可不介意你把那条懒虫从床上掀翻下来。”

    “……”飞云发现莫亚的恶劣脾,比自己还凶,从现在开始,飞云对莫亚的格有了初步的了解。他接着问:“还有,你为何不发消息通知军部,法希特的消息是假的?”

    “很可惜,这也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我还是从回廊遭到陨石袭击那时候开始说起吧!”

    时间,回到了当天。

    被巨大无比的陨石封住了回廊之后,皮科特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见招拆招的被动境地了——劣势。

    皮科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心思细密而不失大胆的人,在战略的构思上,他远比不上更大胆的飞云,也比不上近乎疯狂的卡邦尼人。

    自从猜到敌人会用陨石袭击后,皮科特就觉得自己想象力的矿山已被迅速挖空,贫瘠得不行了,然而,残酷的现状却视他要继续想下去。

    面对巨型陨石,最好的方法是炸掉。对于这种金属成分极高的东西,能量射线类武器是不管用的。飞弹对于它来说,连蚊叮都不如,可以说是隔靴搔痒,也不行。

    那么剩下的只有爆破这条路可走了。

    爆破吗?这法子,自己能想到,敌人也能想到。敌人会如何应对,自己又该如何对付敌人的应对?皮科特困住了。

    不管了,先搜集资料。

    “让a区的自动炮塔改为自行作,以收集资料为主,我要一份最详细的陨石地形图。还有,执行a计划。”

    “是!”南十字回廊拿斯特方向一千多座球体形状的全自动炮塔,正默默地等待一个自己无法对付的敌人到来。

    说起来有点讽刺,比起战舰,自动炮塔的优点就在于它的坚实,可是,跟巨型小行星的陨石相比,它的坚实只能算是脆弱。

    如果,它们面对的是舰船,哪怕是它们当中最弱的f级炮塔,也可以一口气报废三艘驱逐舰。

    在对付大舰队的时候,它们只有彼此联动配合不足这个弱点。但是,对于舰队来说,它们拥有的比宇宙母舰还要厚两倍的装甲,以及相当于普通重型战舰三倍的火力系统,是一个相当令人头痛的存在。

    不过,在陨石面前,这些让舰队司令头痛的祸源,只可以算是头屑,即使沾在上面,也仅仅是有碍观瞻罢了。

    炮塔放出的飞弹群,准确地击中了目标,扬起一连串感觉爆米花般大小的火花。几秒钟之后,火花也不见了,陨石本来就坑坑洼洼的表面上,只留下了一大片的黑痕。

    感觉攻击无用,炮塔开始撤离了,自身配备的推进系统开始作用了。

    于是,一场壮观但毫无概念的追逐战开始了,企图逃出生天的炮塔在前面如流星雨般飞窜着,巨大无比的陨石却像鲸鱼,大口大口地吞食着眼前这些小鱼小虾。

    一点、两点、三四点……越来越多的炮塔被陨石追上,有的被当场撞个粉身碎骨,有些发生了大爆炸,更多的像芝麻一样被镶嵌在陨石的前部,如果陨石的底不是灰黑的话,这些炮塔就会把陨石变成大麻子。

    皮科特的第四舰队早早躲开了,陨石除了千来个炮塔之外,什么也撞不到。卡邦尼人的目标也不在于此,他们要的,仅仅是那三个舰队,至于能否顺带把第四舰队干掉,那并不在预计之内。

    几分钟之后,整块陨石仿如插进泥土的冰棒棍子,前头插在原南十字要塞所在位置旁边的变异星域中,不多不少,恰如其分地打横,拦住了整条回廊,宇宙战机或许能飞过去,但也只限于皇牌飞行员而已。

    显然,所有的一切早已经过精密计算,卡邦尼人事先把陨石的外形修整过了。

    “可恶,算得比赌场老板还要绝。”皮科特如此咒骂着。骂归骂,但这份预期之外的工作还是要做的,只是,舰队的主角不再是皮科特,而是变成了爆破队的工程师。跟炸巨型陨石这项庞大工程相比,炸军舰、房屋这种爆破工程只能算是小儿科。

    问题是,在舰队中资历最深的工程师,也只有小儿科的经验。以至于他们被告知自己成了掌控千万人生死的主角时,马上脸发白,“哗”地一下,冷汗说冒就冒,并冲口说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工程师证书。”

    这个堂皇的理由,如果在平日,也许是缺乏想象力的无能者最好的盾牌,可是在今天,就成了迁怒的导火线。

    “妈的!世上什么时候有爆破小行星的工程师证了?你念书那么多年,干什么吃的?没有先例,不会自己按基本原理创造出来?”皮科特稀哩哗啦地骂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办法。

    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连质量和密度分布也不知道(因为部分陨石嵌进了异变星体中,无法准确测知),只凭粗略的陨石外貌地形图,是不可能做到精密爆破的。

    舰桥的屏幕上,标志着莫亚舰队进入回廊的最早时间正一秒一分地倒数着。此时的皮科特,心跳正以每分钟一百二十下的高速跳动着。

    心急如焚,但了无头绪,皮科特觉得自己整颗心仿佛被猛火灼烧着,焦躁不已。

    “陨石的形态倾向于矩形,就表象看来,陨石的密度应该是相对均匀的。如果我们能登上陨石中部,把全舰队的炸药都装上去,我看,至少可以有一半几率能把陨石从中间炸开两半。”其中一个年纪很轻,令人怀疑他是否未满十八岁的工程师是这样说的。

    当然,他的话马上就遭到同行的批评:“蛮干。”

    “有资格说话的人,多的是。”

    “大人为什么要用你的计谋啊!”

    “那么简单,谁都想得到。这也算是办法?”

    皮科特冷道:“能者与庸者的最大区别,并不在于其能力,而在于其敢不敢说,敢不敢做。”冷冽的寒光,飞快地扫过全场,数十位工程师的头全部乖乖地低了下去。

    “哼!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不算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好了,没有人有更好的办法吗?那大家就照这位工程师大人的话去准备。”

    “皮科特阁下,你怎么能称呼下官为大人呢?这太……”

    “你给我闭嘴。”皮科特—喝,年轻人被吓住了。

    “……”

    “好了,在你变得油腔滑调前,为了惩罚你,从今天起,你就是舰队第一技术主管。”

    “这……”

    “我的话就是命令。”没有回头,解散众人,皮科特迳自走上自己的指挥座。

    “传令,派自动炮塔探路,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清除陨石上的敌人。”皮科特下令。

    “敌人?”监控员望着空荡荡,没有任何敌情显示的监视器发呆。

    “笨蛋!你以为敌人会放着这么大一座陨石,不留任何防卫吗?”

    事实证明,皮科特的话是绝对正确的。当炮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