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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发散舰队消灭卡邦尼的侦察系统,压制所有警备队。而且,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消灭敌人的机动舰队。”
“消灭?”众人同时大惊。
有人说,飞云的会议室是个锻炼心脏的好地方。因为在这里,几乎每次作战,都要接触“惊吓”这个名词。如果说某人常做出些让人惊愕的事情,那么顶多把此人的行事评价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可是,当大家用惊吓来形容一个人的行事,那么评价就得改为“意料之外,情理之外”了。
以少胜多的战例,从来都是军事家口中经常提及的话语。但作为观察者的人是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身为当事人的感受。
事实上,即使是每次表面上都是镇定自若的丘克,也在他日后的会议记录中写道:
“每次听完飞云的计划,我都拚命地告诉自己,下次会议一定要带‘救心丹’,只是,每次我都忘了带。”
由于飞云的设想过于疯狂,所以反对的声音同样疯狂。
“姑且不论敌人派来围剿我们的舰队至少有五千艘,但……以少打多这种事情,不是迫不得已才干的吗?”索特对飞云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而他的态度,让飞云更加明了,索特的勇猛,也仅限于敌我均势或者己方占优的情况下而已。
这家伙,缺乏面对危机的勇气和坚忍,不是可造之材。在心里面,飞云偷偷给索特下了定论。
飞云慢慢道:“抱歉!为了救十万名弟兄,有时候让更多弟兄去冒险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毕竟希望就是生命!我们不动手救人,卡邦尼人在这里扎根后,一定会把他们一个个从藏身之所中拉出来枪毙的。”
索特不再言语了。
“大家放心!我飞云没什么好,就是逃跑最厉害。论逃跑技术,大概现在也无人能及吧?”飞云的反问句,带有强烈的自夸成分,该成分中所含的恶劣毒素,几乎在一瞬间里把所有人给毒死。
“哈哈哈!逃跑大王!”
“哈哈哈!兔子!”
“不!不!不!他是会放黑雾的章鱼!”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在确认自身的安全之后,都会无端地勇气大增,甚至出现近乎盲目的乐观。
飞云其实并不想制造出这种近乎盲目的气氛,可是对于这支刚成立的杂牌军来说,虚浮的乐观远比无尽的悲观要好。
算了……这群家伙,以后再慢慢锻炼吧!心里打定主意,飞云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汁划……
“其实,所谓的计划,只是在蒙骗对方的情况下,进行压制、反压制的简单动作……”飞云有条不紊地说出了自己的构想。
得知计划之后,在众人之间激起了水泡一般的低语反应,在短暂的恍然大悟的过后,各人的表情中都略带点戏谑的观望感,仿佛在等着看“惊吓”这个名词转移到对方指挥官心里面之后,对方是什么一个表情。
此时,路加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大,呃……打仗跟恋爱有时候很相似。在某种场合下,只要配合好灯光和气氛,发动攻势是无往而不利的。但是,老大你真的那么有把握才好,要知道,弄不好,我和我的姑娘们就像那些进入狩猎区的野鸭,不被打死也会吓个半死……哇!”
路加最后发出的惨叫声,大概是因为坐在他身旁的爱娜受不了自己的女队员被路加比喻为野鸭,所以偷偷用脚跺了他的脚背一下。想起爱娜军靴上那长长的鞋根,飞云不禁暗暗为路加祈祷:愿好的恶魔保佑你,每次都能躲过天使的惩罚。
但在台面上,为了表示跟路加划清界线,飞云狠心地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那你一个人跑去做乱叫乱飞的野鸭好了。相信卡邦尼人看到这么讨厌的野鸭,一定会忽略那些美丽的天鹅的。”实际上,再多的野鸭也无法掩饰天鹅的美丽存在,飞云这样说,仅仅是为了安抚爱娜罢了。
于是,我们可怜的路加,被飞云无情地出卖了!
九月二十一日宇宙时间凌晨零点五十分,在庞杰星系边缘的一堆巨型陨石群中,七千艘卡邦尼军舰,正沉浸在静默的虚空之中。
在旗舰奔马号上,雷莫夫正急躁地在舰桥上踱着方步。虽然,他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可是他的部下都知道,在他充满血丝的瞳孔中,怒气和风暴正在不断地加强中。
“没有发现吗?”冷不防,雷莫夫发出吼叫式的问话。
“……没……没有。”好像一只触电的兔子,监控员整个人跳了起来,尽力活动着他已变得僵硬的肌肉,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
雷莫夫没有再说话,可是舰桥上的将兵都知道,沉默代表的是:积累在雷莫夫心窝里的火药,又多了一桶。
不过,此时心里最害怕的人,不是舰桥上的将兵,而是同样埋伏在陨石群里的甘比斯。埋伏作战,是他提出来的;向上将调用一千五百艘拥有强大截击能力的巡航舰,是他提出来的;从飞云舰队的攻击范围判断出敌方主力应该在这附近,也是他提出来的。
所有人的计划,由他一手包办。可是如果他判断错误呢?让八十万大军白跑一趟的罪名就会落到他的头上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又有补给队遭到伏击,那他更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卡邦尼是一个崇尚武力、崇拜胜利者的国家。在女皇和国民的心中,胜利是理所当然的,胜利者也可以拥有凡人无法想像的无比荣光。但反过来,失败者遭到的处分也是无比可怕的。失败就等于无能,无能者并不是遭到处罚这么简单,在国民的心目中,无能者甚至没有生存的权力。
想起这些,甘比斯不禁变得汗流浃背,即便他让电脑把温度一降再降,也无法阻止汗水的淌下。
他开始安慰自己了: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虽然敌人的攻击显得很分散,但实质上还是有规律的。表面看来,是二十个地方同时攻击。但如果算上速度控制系统的话,是完全可以让飞弹在开始时慢速飞行,一定时间之后才全速攻击。
那么把时差计算在内,敌人顶多只有十支小舰队。
再分析攻击的形式,只有针对四颗行星的攻击,是采用上次对付雷莫夫的小型导弹的。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敌人的新型导弹战舰,只有两艘,而且就在这附近。
想起这里刚好位于两个星系的中心,甘比斯对自己的答案越发肯定起来。
“嗯!没错!还没搞砸的事情,为何要担心会搞砸呢?无谓的担心,只会让事情真的搞砸。”巧妙地运用着自己的理智,甘比斯开始把心中的不安给压了下去。
“报告!三点钟方向发现敌舰!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拉斯卡奥行星周边警戒线。数量一千一百五十,旗舰军火库号确认在其中!”监控员急促的叫喊声,换来的是如雷的欢呼声。
长久的等待,有了回报,此刻在卡邦尼将士的心中,想的是如何全歼敌人,以报一箭之仇。
甘比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胃原来一直在痛。甘比斯洒然一笑,暗忖道:胃痛总比掉脑袋要好。不过此时,雷莫夫那疯狗,大概已经磨利了自己的凶牙吧!
掩饰着心中对长官的不快,甘比斯打开了连接雷莫夫的通讯回路,不消片刻,金发野兽雷莫夫粗犷的面孔,就出现在全息投影仪上,看样子,雷莫夫很高兴。
可是,甘比斯的眼睛里却有一丝不快的神光一闪而逝。在战场的惯例中,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使用全息投影仪的。这不是说全息投影仪不好,而是在通讯萤幕已经能满足沟通需求的情况下,并没有使用它的需要。
原因很简单,把立体投影调得太虚,就可以看到人像的背后,这样显得对对方不尊重;可是,太真实的话,这个跟真人同样大小的东西会阻碍指挥官的视线。所以一般来说是不会采用全息投影仪的。
但是现在,雷莫夫不但用了,而且还做出一个熊抱的姿势,搂住甘比斯。
“啊!你真是我手下的第一智将!”
手下?第一?甘比斯的眼角在不停抽动着,此刻的他仿佛可以感受到,从雷莫夫身上传出的酒气。虽然这只是幻影,但那憎恶的感觉,却一点没有减少。
假如不是拜你所赐,我也不会跟着你踏上败北的耻辱之路!
心底是不满的,但嘴巴上依然要甜,奉承两句之后,甘比斯提醒雷莫夫:“我们千万不能马上动手!”
“不能?”雷莫夫愕然。
“人是感的动物,在快得手的时候,才是一个人最松懈的时候。所以我们要等他们摆开攻击架势,准备发射导弹时,才一口气冲杀过去,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甘比斯以不容许对方提出反论的严格态度如此说道。实际上在这次行动中,他必须排除因雷莫夫冲动而出错的可能。
“好!我听你的!”即将到手的胜利,让雷莫夫并没有多加计较。
十分钟后,好比被巡警发现的纵火犯,发现七倍于己的卡邦尼军舰来势汹汹地从左翼杀向自己,飞云舰队在慌忙中做出了甘比斯眼中的正确选择——连导弹都不发射,直接掉头向右侧逃跑。
“弟兄们!给我全速追击!”甘比斯大喊。
“是!不过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阴谋?”
“阴谋?困兽之斗还差不多。但是,你不觉得我们身为刽子手,有满足死刑犯选择坟墓座标的权利吗?别担心,只要不被咬到就好!”自从得悉对方的秘密武器是飞弹,甘比斯的信心一直很足。
正如甘比斯所预料的那样,发现自己在机动力上无法与卡邦尼突击舰媲美,飞云舰队选择了躲藏进附近的陨石群里,以求垂死挣扎。
“唔!不错!这的确是飞弹攻击的好地方。飞弹的自动导航系统可以躲开陨石,但光束炮就不可以。好!巡航舰凸前,准备截击。还有,让雷莫夫舰队后撤。”
非常保险地,甘比斯把巡航舰和战舰凸前,让只有单向防御力的突击舰在自己舰队后面摆阵,把所有炮口对准后方。
看样子,他们是被飞云的从后偷袭给打怕了。本来,从军事学的角度来说,把部分军舰的屁股面对敌人,这是很愚蠢的做法。虽然整支舰队变得像刺猬,可以防范来自任何方向的偷袭,但这也意味着敌人一旦突破某个方向的防线,跟此方向相对的舰只就会把背部毫无保留地显露在敌人的面前。
甘比斯其实也考虑了这点,然而一方面考虑到飞云舰队数量不多,凭那一千艘军舰没有突破自己前阵的可能,另一方面考虑到自己依然可能会被剩下那一千艘军舰偷袭。所以,他才摆出了这个并不正统的阵势。
严格来说,一炮不发,只是慢慢近的卡邦尼帝国舰队更像一个手持巨型盾牌,拿着利刃步步进的古代武士。
或许是甘比斯的小心获得了回报,监控员以喜悦的声音大喊:“大量敌飞弹向本舰队急速接近!数量……四万!”
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肯定,甘比斯用几乎狂喜的声音下令:“打开所有飞弹截击系统,把那些导弹全给我射下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万道蓝紫的光束细丝从三千艘巡航舰上齐吐而出。好像是吐丝的春蚕般,连绵的光丝,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绮丽光瀑,把代表毁灭的飞弹全数隔绝在这天幕之外。
而卡邦尼战舰,则在狂吐着审判之神的光箭,在飞云舰队中间制造出一朵又一朵的死亡光花。
仿佛可以感受到,飞云舰队战士的面容是何等的恐慌,甘比斯嘴角那弯弯的笑意慢慢向上延伸了。
卡邦尼舰队步伐整齐地进着,而飞云舰队则不甘心地、踉跄地向陨石群深处退去。
呈长蛇形的陨石群并不大,而飞云舰队是从蛇型的中间进去的,按这进度,只需几分钟的光景,就会被卡邦尼人从另一边出去。那么在毫无掩护的星域中,他们只能像原野上那些无助的羔羊般,在茫茫天地间悲惨地泣叫着,祈求凶恶的灰狼放过自己。
用力地压抑着自己因兴奋而略显浮躁的心情,甘比斯把舰队停在陨石群外面,稳妥地派出了所有宇宙战机,准备用战机把飞云舰队赶出来。
可是,当一千五百架卡邦尼战机呼啸着冲到飞云舰队中间时,惊人的异变,发生了……
无一例外,飞云舰队近千只军舰竟然同时爆炸。
灼热而紊乱的狂流,宛如席卷一切的宇宙风暴,一下子把所有战机卷了进去。
一架架“a”型的卡邦尼战机,在这瞬间却成了一头栽进火堆里的飞蛾,转眼就被爆炸所吞没。
不给猎物有反应的时间,就是不给猎物有反抗的机会。这一刻,飞云教会了甘比斯,什么叫做“高水准陷阱”。
这是一个超乎想像的光景,趁着卡邦尼舰队混乱的当儿,陨石群两翼几百块陨石突然动了,飞快地动了,仿如猛烈的雨势,劈哩啪啦地同时打向卡邦尼舰队。
平均体积比战舰大二十倍的巨石,在经过精心布置的引擎推动下,变成了宇宙中最可怕的狂牛。
卡邦尼人猛烈的炮火和飞弹,只够把巨石的表层打成细碎的石雨。由于惯的关系,飞弹出的石片,又大多被高速冲行的巨石所继续吸引,从而变相增加了巨石的破坏力。
如果,甘比斯摆出来的不是球阵;
如果,甘比斯的战阵是寻常布置,在阵前有更多的重火力;
如果,甘比斯不是被胜利所吸引,太靠近陨石群;
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军舰,被毁灭女神拥入死亡的怀抱中。
夺目的爆光,把黑暗的空间辉映得无比灿烂。死亡的凄美,在这瞬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仓皇中,甘比斯意识到,敌人的下一波攻势马上就到,而陷入混乱的舰队在半瘫痪的状态下是无法迎敌的,与其等混乱的毒素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不如痛而决之,实行壮士断臂。
没有理会通讯回路中凄厉的求救声,甘比斯果断地抛弃前卫部队,让舰队的剩下部分后撤,同时让雷莫夫舰队方向反转,把炮口对准陨石群。
听着士兵们在通讯中把诅咒的对象从神鬼换成了自己,一种无法压抑的难受感,让甘比斯用颤栗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一口,试图让理智的光芒再次沉淀在心底:像上次那样,先干掉我的巡航舰,再用战机攻击吗?不!这次,应该有点不同。
尽管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含糊不清的预感,却只能凭添他心中的不安和混乱。毕竟在他脑海中,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军火库号的自爆。
同一时候,在卡邦尼舰队后背方向、索敌范围之外,飞云舰队两千艘军舰正惬意地被陨石群抱拥着……
“嗨!没想到那家伙那么狠,竟然敢就这样把手臂给撕下来?”
“壮士断臂诚然是勇敢的一种,可是造成的流血和伤口,并不是一下子可以补回来的。”坐在指挥官的椅子上,透过通讯萤幕,飞云跟身处黑熊号战舰的丘克通话。
“但你这样子糟蹋军火库号的外壳,这么做好吗?毕竟,旗舰的外貌代表着指挥官的尊严。”
“曾经有位军事家说过:‘旗舰就是军队的灵魂和旗帜,不但给自己人看,也给敌人看’。但我觉得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为了天下苍生,拜托你当靶子好吗?’哼哼!这种赔本生意我才不干!反正,我军的最高指导精神就是:宁降不死,宁跑不降。所以,旗舰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就像衣服,是专门用来换的。”飞云笑着道。
“但我记得,你换旗舰外壳,好像比你换衣服还要频繁。”丘克适时地一刀子扎在飞云的厚脸皮上。
“……”飞云那张比要塞外壁还要厚的脸皮,被丘克的无敌巨炮一轰即破。
“……卡邦尼人已经把所有军舰调头,瞄准陨石群了。”
“那好!全弹发射吧!”并不需要铿锵的话语,从尴尬中抽身而出的飞云,只是随随便便地一挥手,十万枚长程飞弹,就从卡邦尼人的正后方,狂击而至。
就在卡邦尼人的突击舰刚刚露出屁股,导弹就打来了。时间之精准,就像用大锤一锤敲到刚把头探出地面的地鼠一样,竟然分毫不差。
这点,让丘克大为叹服。
飞弹群,发出足以震撼宇宙的嚎叫声,只是在这虚空中,声音全被命运之神无言地吸纳了,毫无保留地转送到地狱魔王的耳朵中,提醒他地狱的血盛宴即将开幕。
飞弹,终于击中了目标,随之掀起了乱暴的光热波澜。可是,这狂泄不止的能量之潮,转瞬间超越了附近真空所能吸收的能量极限,导致破坏的风暴就这样延展了出去。
连绵的光幕绚烂美丽,让人觉得这就是披在维纳斯女神肩上的披巾,然而,构成披巾的每一个分子,都是跟艺术和美感丝毫不沾边的死亡炸裂。
看着一朵朵、一串串的闪亮火花,在眼帘中腾起又幻灭,飞云心中并没有那种因无限制屠戮而自觉罪孽深重的感觉。
虽然因为战争,自己成了变相的孤儿。
虽然因为生存,自己痛苦又无奈地选择了战争。
甚至可以说,从自己被强征入伍的那一天开始,自己的生存,就建立在他人的死亡之上。
但飞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死亡,让更多人妻离子散。
要怪,就怪你们的疯子女皇吧!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企图把自己的野心和做法,强加在别国头上的疯子领导人惹起的。
暗暗为那些即将飘散在无边宇宙中的亡魂祈祷后,飞云做出了此次战斗中最后一个命令:宇宙战机出击!
明晰的信号,马上传到几十万公里之外,躲在陨石群左翼的路加耳中。似乎是尘封已久的情圣战能被再次点燃,路加劈哩啪啦地打开所有通讯回路,大吼:“亲爱的、宝贝、甜心、蜜糖,准备出击!”
“……”通讯回路中一阵沉默,然后足足过了十秒,回路里才传出几声类似死了全家或者倒了八辈子楣的女应答声:“是……收到……”
但是,路加还没来得及偷笑,飞云的怒吼声就传过来了。
“路加,你这混蛋!竟然作弊来骗我的酒!我饶不了你!”
“嘿嘿!我们只是打赌:如果我在一年之内,能让整队‘紫玫瑰’心甘情愿地让我喊她们‘亲爱的’、‘宝贝’、‘甜心’而绝不还火,这就算我赢。嘿嘿!现在她们不是心甘情愿地让我叫,没有开火吗?”
然而,当宇宙老鼠路加的阴险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后,无形的杀气,开始从女士们的身上爆发。
自己的中队被强行换上这么恶心的名字已经够让她们难受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成了这个混蛋队长的打赌对象,而且赌物竟然只是一瓶酒?
无法忍受,就不须再忍——开火!
不约而同,以爱娜为首的女机师们,纷纷向路加开火。
“哇!救命!谋杀亲夫啊——不!谋害长官!全部枪毙!不!枪毙太可惜了,那……全部终身监禁,服刑地点就是我的卧室!啊——又打?”
当路加的鬼叫传遍整个通讯回路的时候,飞云已经晕死了过去。
路加滥用职权,把所有战队换名还不算,还要在战场上公开调戏女部下……这要军法处置吗?还有,爱娜她们向长官开火,这是不是也要处罚?
考虑之后,飞云最后决定……
“大家不需要理会路加,请大家明白,我这样做并不是纵容部下,而是这样下去的话,路加就会在太空里替我军生下一大堆小孩,要知道,那些都是我军未来的一流人肉炮靶子,请大家为自身前途和命着想,不要理他们。”于是,一个近乎荒唐的命令,就这样下达了。
据说,在听到这条公开命令的当时,至少有一百个正在喝饮料的家伙被呛到了,而十倍于此数的家伙则笑倒在地上,造成该岗位的暂时瘫痪。
而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卡邦尼人则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奇怪现象:本应是突击部队的联邦战机队,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身分,还没进入战机的射程,他们就早早地开火了。但很快证实,他们正试图把飞在最前头的那架战机给打下来。
自相残杀?卡邦尼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被追杀的是一架旧联邦战机,而追杀者则是前拿斯特战机。
可是他们不是联合了吗?至少在颜上他们是一样的,如果要清理叛徒,刚才为何不动手?
千头万绪。无法找到合理解释,一位卡邦尼战舰指挥官向路加发出了秘密询问。结果得到的,却是公开频道上鬼吼式的回答:“救命啊!我的第三十到四十二号老婆叛变啦!她们竟然想谋杀亲夫。喂!卡邦尼人,如果你们献上包括你们女皇在内的三十位美女,我马上叛变!”
“……”不需要回答,四艘卡邦尼巡航舰马上向路加吐出愤怒的炮火。
“哇啊啊啊!卡邦尼的女人太厉害了!从今天开始,本大爷只接受本舰队美女的内部认购!”此话一出,通讯回路上顿时干呕声大作。而上次在回廊中生还的卡邦尼士兵则认出,这家伙就是旧联邦中闹得最凶,击毁舰只最多的家伙。
“揍他!”无意中,大部分炮火集中在路加的爱机上了。而此时,路加则巧妙地让自己的战机,徘徊在巡航舰炮火射程的边缘上。
爱娜顿时心领神会,突然放弃对路加的追杀,带着紫玫瑰的女将们,冲杀进再次陷入混乱状态的卡邦尼舰队中。而飞云麾下的两千艘军舰也不失时机地冲杀过来,对卡邦尼舰队形成围攻之势。
战局演变至此,形成了甘比斯上次在回廊战败的翻版。此时,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彻底丧失了抵抗或者继续缠斗下去的战意。
藉助优秀的推进系统,包括两艘旗舰在内的一千六百艘卡邦尼军舰,脱出了飞云舰队的包围,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留在包围圈中的,除去一千两百艘舰力战至完全击毁之外,共有六百三十艘卡邦尼军舰选择放弃。
请注意,是放弃,不是投降。
“我是代理指挥官皮耶达斯中校,我恳求给我军将士一个在生命和荣誉中做出选择的机会,如不同意,我等将力战至最后一刻。”
充分理解卡邦尼人战败比战死更惨这个概念,关上萤幕,飞云稍微征询了众人的意见后,在通讯中说道:“留下战舰和所有军火,我接受你们的条件。”
“感激不尽!”说完,这位中校就自杀了。当然,未免影响心情,刚看到他举起手枪,飞云就把萤幕给关掉了。
当然,这位中校并不知道,在刚才短短的十几秒内,飞云做了什么——飞云首先一把捂住强尼的嘴巴,不让他说出倒卖一艘卡邦尼军舰可以赚多少私房钱。然后,将手枪飞了出去,一招把刚回来就大叫“把所有美女给我留下来”的路加扔死。最后命令乔治和残阳去接收军舰。
实际上,此时军火库号舰桥上的众人都在擦冷汗。
在强击登陆舰上,残阳提醒乔治道:“我们没有必要去体会败军的心情,不过我要告诉你,卡邦尼人最崇尚的是武力,如果等会儿我们的威势不够的话,反而会让人瞧不起。所以,记住……”
“威势嘛!这东西我懂,而且我和我的弟兄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乔治得意洋洋的笑声,换来一大群男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
“……”残阳不知说什么好了。
进入敌舰,在看到部下已经控制好局面之后,乔治清了清嗓子,拿着扩音器大喊道:“你们,统统给我站好了,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人妖站中间!”
“……”看着依言而动的卡邦尼人,残阳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问了一句:“请问,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呃……你知道,自卫队有时候会配合警方行动,去酒吧等地方搜查,打击黑社会,顺便……呃……嘿嘿!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还是不懂!”残阳一面木然。
“……算了!”
日后闻名于世的“庞杰战役”就这样落幕,在此次战役中,飞云舰队损失大小军舰一百二十二艘,战机三百二十架。卡邦尼舰队损失军舰五千四百三十四艘,战机一千五百七十架。
双方损失如此地不成比例,在战史上实属罕见。
有人将此归咎于甘比斯的愚蠢,但更多人将此归咎于他的聪明。如果他不是如此敏锐地判断出飞弹数量的不合理,他就不会选择单向集中全数的巡航舰,也就不会让飞云有可乘之机了。
更多人将责任归咎于,卡邦尼人没有发现自己此前所追猎的,只是一千艘装了引擎和炸药的军舰空壳,而从陨石群中发射出来的导弹,则都是全自动导弹发射器的杰作。
事实上,这两种说法都不是最合理的。
飞云利用的,正是甘比斯的理智。正因为甘比斯是一个懂得吸取教训的人,所以才摆出这样一个全方位防御的怪阵,没有在前线布置足够的重火力,导致无法击毁陨石群。
飞云同时利用的,还有甘比斯两人的争功之心。如果不是两人心里有俘虏敌方战舰的念头,一开始就狠打躲藏在陨石群中的诱饵舰队,那很快就可以发现问题,这样子的话,飞云也没有机会偷袭吧!
然而,在后世的历史中,不单详细记载着飞云如何取得胜利,连他如何成功带领十万名流散在特卡斯境内的前联邦军人逃走,也纪录得相当详尽。
因为在这方面,飞云所运用的心理学招数,也是相当出的。
“这里是雷莫夫舰队,在刚才与飞云舰队的遭遇战中,我方合共击毁敌舰一千五百八十艘。残敌数目约一千三百二十艘,已兵分两路逃窜。现请各单位注意!现请各单位注意!若发现敌人,请勿火,统一报告本舰队,由雷莫夫少将统一处理。”在庞杰星系的卡邦尼军用通讯回路中,充斥着这条最新资讯。
当然,这资讯是假的,据闻是路加用美引诱某位自愿投降的卡邦尼女通讯员后,成功发布的。至于另一种恶质的说法,是因为该女兵害怕遭到大恶狼路加的侮辱,而不甘心地就范。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总之这条消息,在最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特卡斯被占区。
“飞云,你为何这样子宣布呢?”只是想询问细节,爱娜如此问道。
“这个关乎心理学的问题嘛……答案是这样的:一方面这只是一个暗号,听到这个暗号,那群家伙就会自己从老鼠洞里跑出来逃生。另一方面,胜利的消息也可以暂时蒙骗上层……”
“那你所说的统一报告,就是这个吗?难道你不担心,雷莫夫真的和指挥部取得联系?”爱娜接着问。
飞云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强尼一个眼。
“噢!这个由我来回答好了。事实上,经过我的一番布置,整个占领区的通讯系统已经完全被我方控制了。他们能听到的只有我们的消息。至于传出来的消息,则会全数转送到军火库号上面。”强尼飞快地作着电脑。
在萤幕上,爱娜马上看到一大堆代表卫星以及干扰系统的密麻红点,布满了整个星域。标有雷莫夫字样的舰队,正高速驶离自己。
此时,飞云插口道:“这消息除了可以蒙骗上层,也可以吓住那些行星警备队。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一千三百艘军舰分成两队,如果是平均分的话,每队就是六百五十艘军舰。这个数字依然超出警备队的承受范围。原则上,他们是不敢动的。至于所谓的报告,我们只是利用他们的情报,确认自己人的位置罢了。毕竟在行星探测范围内,我们不敢放入自己的探测卫星。”
“哦!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飞云你在出发前,向皮科特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道具了。”
结果,在敌人的帮助下,飞云准确地找到了十一队友军。
“咦?那队当海盗的家伙呢?还有,怎么多了几队?”路加反覆用手指头数了两遍,跑到舰长室,向飞云提出这个白痴问题。
“白龙那队人大概正在黑洞的深处跟地狱魔女调情,所以找不到……菲尔斯刚刚来电,说那些是躲起来的特卡斯行星警备队,想跟他们一起逃跑。”飞云一边翻箱倒柜找头痛药,一边胡乱地回答路加。
“这么多人?我们受得了吗?”
“你去问皮科特吧!是那家伙负责食宿的!”
“……你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在你对小蓝负责任之前,别跟我提责任这个词!天……我已经把小狗狗放在埃克罗星了,为什么我的房间还是这么乱?”
“把自己生活上的无能全推到一只狗的身上,你也太逊了吧!”
“……”猛地一声,飞云从床底下抽出了硕长的高分子振动刀,眼中凶光大放,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救命啊——!”
当路加的惨叫声传到隔壁的时候,爱娜问:“有人心痛吗?……没有?那好,大家睡觉吧!”
第六章 强敌
飞云疲倦地躺在床上,此前铺天盖地而来的情报,几乎把他的眼帘给撑破,现在他已累得不行了。
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正因为一切顺利,顺利得几乎有点不可思议,飞云才觉得体内有种虚浮的感觉,仿佛之前的胜利,只是握在手中的一簇阳光,虽然光辉灿烂,却什么都抓不着、拿不到。
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清楚地知道雷莫夫舰队已经远离。也可以确定在庞杰和卡拉罗两个星系中没有别的卡邦尼舰队,而所有的警备队,已安心地躺在自己的窝里睡觉,剩下的卡邦尼舰队,应该还在马里科尔回廊口附近。
照理说,自己应该没有忧虑才对。卡邦尼人即便发现那条胜利讯息是假的,马上从回廊出发,也不可能赶上自己。
那……会不会事先在埃克罗和特卡斯边境埋伏好,截杀自己呢?这也不可能,他们调派拥有七千艘军舰的雷莫夫舰队过来,这已经是极限了。除非他们预先估计到雷莫夫再次战败,而且甘愿放弃到手的战果,暂缓攻打特卡斯,转而把兵力投放到这边。
这也不可能吧!暂缓攻打,等于给了特卡斯喘息的机会,让他从全国各地,甚至从外国调外援军。此时不打,日后更加难打。
那有没有从卡邦尼本国调来的援军呢?也没有。根据埃克罗发过来的最新密报可知,距离最近的一队卡邦尼援军,最快也要在五天才能进入庞杰星系。
反覆把各种可能想了几遍,飞云还是找不出自己逃跑时会遇到危险的可能。
但根据飞云的习惯,想不出问题,这本身就是问题。因为战场最令人害怕的地方,就是在于其不可预知。如果说一切都是已知的,那这场仗不打也罢。
那……到底还有没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呢?
有呢?还是没有?
突然,飞云猛然甩甩头,自嘲地笑道:“唉!我已经算是知己知彼了。还要苛求什么呢?”放弃了无谓的臆度,飞云不自觉地想起了其他事情,他想着想着,下意识地把右手摸向右边——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小狗狗一向都是躺在那里的。不过,飞云摸了个空,此刻他才突然想起,小狗狗已经被自己留在了埃克罗星的飞云阁了。
“哦!看来我还是个怕寂寞的人啊!没了小狗狗,我竟然……”不自觉地,飞云想起了小狗狗,想起了繁荣和平的埃克罗,想起了那半隐在平静森林里的飞云阁,当然,他还想起了爱美兰。不知为何,当脑海中浮现出她那倩丽的身影,飞云心里突然腾起一股想马上把她拥抱在怀里的炽热渴望。
这股强烈的渴望,让飞云恨不得马上结束这种在敌占区里死命奔逃的生活,一下子与她携手飞入那片安静的森林里,不受打扰,好好地过日子。
我爱上她了吗?不是的……是的……也许是……也许不是……
突然间,飞云发觉自己已经无法用理智来掌控自己的感觉,他只知道,自己喉咙那火烧式的感觉,正在不断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让他的耳朵不断盘旋着爱美兰那句:“保重!”
天!我到底怎么了?人家虽然只是侍女,但说到底,她还算是皇帝的人啊!难道说,我真要全心全意地为埃克罗卖命,然后让国王把她赏赐给自己?
天!赏赐女人……这是什么世界?
飞云发现这不公平,对她是这样,对自己也是。
不想了,还是见机行事吧!
无法入睡,飞云披起外衣,穿着拖鞋,就这样吊儿郎当地去舰桥了。
“啊!亲爱的将军阁下,我等很高兴您在梦游的时候,还能想起这里。”说话的是路加,看样子他很高兴。而且飞云马上就注意到,路加衣领上那两片夺目的红唇印。
飞云早就听说,在对付甘比斯时,路加英勇地救了两个紫玫瑰的大美人,现在看起来,是真的。难道说,路加真的偷偷把情圣的基因植入自己的体内……嗯,绝对是这样!
“啊!对了,路加,我听说那两个女孩的七个仰慕者,嗯,好像是我们肉搏战部队的,为这事准备向你提出决斗。想问一下,你准备好了吗?”
路加的脸,嗄地一下变成了纸白,慌忙大叫:“不!不!不!这绝对是误会,他们搞错了。莎莎和菲丝儿的确想吻我,可是被小蓝挡住了。她们做了易……呃……她们请小蓝吃雪糕,然后同意对外宣称小蓝留给我的那两个唇印是她们的。”
头摇得像摇鼓,手摆得像钟摆,路加的模样可是够狼狈的。不过,更狼狈的还在后头,因为他马上发现连同飞云在内,十三个混蛋正一边笑,一边望着自己。
在这瞬间,他终于明白,自己被飞云骗了,准确地说是他自己的愚蠢和胆怯出卖了自己,在事实中,根本没有所谓的挑战者。
“你……你……”路加口齿不清地吐了两个字,就被爆然而出的哄笑声给淹没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
“原来路加的第一到第一千个情人,都是小蓝。”
“路加,快给钱!不然我就把这秘密说出去!”
“是啊!快给钱!”
可惜,慌乱的路加,正忙于四处寻找可以钻进去的老鼠洞,并没有在意旁人的闲语。
在众人的笑声中,路加慌慌张张地逃跑了,可是在第二天,那家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说跟女孩子们达成了某种秘密协定,竟让那两个女孩子在咖啡厅里当众吻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从那天之后,路加每天都会偷偷跑去飞云那里要求加薪……
撤退进行得相当顺利,九月二十四日,飞云舰队已经接近埃克罗边境了。
“三个小时后,我们就会越过旧特卡斯,进入埃克罗和自由都市之间的自由航行区。”强尼准确地报告着。
“嗯!把警戒级别调到最高。嗯,通知丘克等人,以三百艘为单位重编舰队,把舰队排成雁行阵。还有,倘若遇上敌军,不许停留,也不许停下救援友军舰只,所有舰只全速向埃克罗方向撤离。最关键的是,炮火一定不能停,而且要集中火力,猛打冲得最快的敌舰。”
感觉到飞云语里那不容置疑的味道,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