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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郭远一头雾水,“你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谁是山努亚国王?”

    “看,你知道月亮为什么那么大,却不知道山努亚国王。就是那个不给他讲故事就要杀人的国王,结果诞生了《一千零一夜》。”

    “我没卝你,我就是想听。”

    “可这是个极具童真的故事,你这种人哪能接受得了?”

    “我哪种人?我就不能有童真?”

    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晨曦浅笑道:“那好吧,你先放开手,我再讲。”

    郭远顺从的松开了禁锢她的手,她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说的是一个小公主病了,群医们束手无策。小公主说她要得到天上的月亮,病就会不药而愈,国王一听,马上召集了全国的智士出谋划策,他的首席权谋大臣说他可以弄到象牙、蓝se小狗、金子做成的昆虫,还能找到巨人和侏儒,就是弄不来月亮。国王让他滚蛋,马上又招来了数学家,数学家说月亮和整个王国一样大,是用巨钉钉在天上的,距离皇宫十万八千里,他无能为力。其他人更是说得五花八门,有说月亮是石棉做的,绿乃油做的,冰淇淋做的,最后叫来了小丑,小丑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去问小公主,小公主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月亮比我手指甲小一点,因为我伸出手指放在眼睛前便挡住了月亮。月亮和树差不多高,因为我常见到月亮停在窗外的树档上。” 小丑又问月亮是由什么做成的,公主说:“大概是金子。” 小丑连忙让工匠用金子打造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月亮送给了公主,小公主欢天喜地,病马上就好了。”

    郭远挑起眉问:“完了?”

    “还有,到了晚上国王又发愁了,等晚上月亮一出来,小公主就会知道自己的月亮是假的,于是又请了群臣参谋,他们有提议给小公主戴墨镜的,有提议放鞭炮放烟花的,但最后还是由小丑出马去问公主,为什么天上还有一个月亮,公主笑了,说你真傻,这有什么奇怪。我掉了一颗牙齿之后便又长出来一颗新牙齿。采掉一枝花朵后又会长出新的一朵花。白天过后是黑夜,黑夜过后又是白天。月亮也是这样,什么事都是这样。”

    郭远听完半晌没说话,很是不可思议:“你记xg怎么能这么好?”

    “有趣的东西就能记得久点。”

    “那我有趣吗?”

    “你?”晨曦扭头,看见黑压压的脑袋朝她倾了下来,急忙向旁边闪,反而被卝入了角落里,下意识的护住了胸说:“你要gan嘛?”

    郭远轻抚她柔软的面颊笑得神i,“我觉得我血y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要月圆变狼人了?”

    晨曦背部紧贴在墙上,嚅嗫着唇说:“这不还没圆吗?变一半好吓人的……”

    “怎么没圆,早就圆了。”嘴轻轻封堵住她的唇,温柔的辗转,不再像上次那般急迫,就像此刻窗外的弯月,身上青草和空气混合的气味,恍惚是月光下有蛐蛐鸣叫萤虫飞舞的草地。

    第17章

    月亮钻进了云层,房间瞬间暗下来,他温柔的吻几乎将她绕进了棉花堆里,若不是他牢牢的顶着她,她身子几乎软得要滑到地上,直到他结束深吻,轻啄着她的唇,这y暗角落里的气氛依旧旖旎无限。

    他轻抚这她光滑的面颊,满足的一声叹息,“这些天你变得好陌生,我几乎要不认识你了,你若能一直这么温顺该有多好,我太怀念从前的你。”

    “你是该怀念,因为现在没人给你恶作剧,寂寞得很吧?”贺晨曦推开他,冰凉肃穆的口吻结束了浪漫的气氛。

    坐回位置上整理桌子上散乱的纸张,被水浇湿的,擦gan了就搭在案格板上晾着,郭远顺手扯过一篇,挑起了眉,“向南鹏?你忙到现在就为了他?”

    晨曦瞟了他一眼说:“这人你该知道,银夏航空最年轻的高层,也就是你的直属上司。最近社长让我给他做个专访,只是联系了好几次,不是找不到人,就是推脱要开会,我连他i书那关都没能过了。”

    “这小子居然这么大谱?呵,调查做得可真细,身高体重生ri星座感情史……你是要采访还是准备相亲?傻丫头,采访他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下班吧,我请你吃饭。”

    “吃饭?”晨曦不动声se,继续整理资料。

    “我们需要好好的叙叙旧。”

    “我们有什么旧好叙?过去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半晌没听到他的回音,晨曦奇怪的抬起头,被他严峻的脸紧皱的眉唬住了。冒着袅袅青烟的火山,她只得提桶来浇,“下次好不好,你看饭我都买好了,浪费粮食要遭天打雷劈的。”说着她端起了饭盒,拨了拨热气散尽的饭菜说:“那我就先吃了?”看他不语,权当默许,夹起一块排骨就往嘴里塞,不料他却猛的将饭盒从她手中夺过,顺手就丢进了垃圾桶里,gan脆利落的拍了拍手说:“天打雷劈也打我劈我,妨害不着你。赶紧收拾,我饿了。”说着他随手将她归好类的文件给胡乱摞到了一块。

    “你这个混蛋!”晨曦忍无可忍腾的站起来冲他吼。

    郭远猛的一掌将那摞纸挥得漫天飞舞,片片雪白纸张擦着脸庞滑下来,散落在铺就一地流连的月光上。

    “贺晨曦你别得寸进尺!这几天我一直在努力忍你,一直在压抑我自己,可是你偏偏要挑战我的极限!”

    最后竟还是他有理。晨曦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拳头也紧紧捏起。

    郭远拉起了她的拳头直直砸向自己的胸口,咬着牙说:“你千万别憋着,憋坏了身子我过意不去!”

    “你神经病!”晨曦挣脱他的手一拳撞在他肋骨上,只听他低吟了一声,面部抽搐了几下,捂着肚子就缓缓的蹲了下去,她吓了一跳,顾不上恨了,急忙蹲在他面前,按着他的肩问:“你怎么了?”

    郭远埋下了头不肯说话,看不见他的表情晨曦很着急,想将他架起来,但尝试了好几次均失败,就像举重选手要了自己不能企及的量级般。她忍不住晃着他的肩说:“你配合点啊,去沙发上坐着好不好?”

    “别假仁假义。”

    “你就当我假仁假义,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你不是希望我死吗?”

    晨曦急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希望你……了?”郭远白了她一眼,这才缓缓揽着她的肩站了起来。

    她吃力的将他往沙发上放,哪料他的手抓得这么紧,连带她一起倒在了沙发上,正欲抽身离开,郭远却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捂在了胃部的位置,眉头微蹙,轻抿唇瓣专注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时间她也不敢乱动,只好这样趴着,直到她半边身子都麻了,直到他的眉头似乎舒展开来了,她才挣脱了他的手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说:“你是装的吧,我打的明明不是这个位置。”

    郭远仰头舒了口气,“我是胃疼,饿的。”

    第18章

    既然晚饭被糟蹋,怎么也要补回餐好的。

    晨曦一反常态,很快的说出了她想吃的东西,上次去潮香居勾起了她的馋虫,龙井虾仁,她本着不宰你宰谁的态度脱口而出。郭远念叨着龙井虾仁,点了点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开到半途郭远才想起要问怎么去,看看路,已经开入歧途,贺晨曦皱着眉说,你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就瞎开。郭远耸了耸肩说:“我是在等着你开口,你不说话我只当是没错。”

    “你还是自信得可以,现在我也迷糊了,你看着办吧。”

    “你是傻子吗?”郭远白了她一眼,这才慢腾腾拿出了gps,输入起始点和目的地,车载开始语音提示,前方300米,并道左拐。

    “你这人纯属找茬!”

    “错了。我是纯属犯贱。上赶子死皮赖脸的请人吃饭,最后人家还不乐意。”

    “你要不乐意,我请你好了!”

    “哦?”

    晨曦眼珠子一转,急忙说:“那就不吃龙井虾仁了,我请你吃我们家楼下的云南米线。”

    郭远笑了起来,“你这待遇也降得太快了。算了,知道指望不上你这小气鬼。”

    到了潮香居贺晨曦找了个y暗角落坐下,这里沈宁南和林杨都出没过,安全起见还是低调些好,她负责点了龙井虾仁,其他归郭远点,他点菜也很利索,看着他拿着菜谱对服务小姐轻声耳语,合上菜谱微笑的递给小姐,晨曦感觉奇妙。

    现在的郭远,虽还是有些矫情,但也比原来好太多,是该成熟了,想想看,他都30岁了。

    想他初搬来她们院子时,面目多可憎,他家原本很富有,虽然家道中落,和院子里的人家比起来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时的他谁都看不起,一张嘴就是这个穷鬼那个穷鬼,对谁都是呼来喝去,偏偏谁都买他的帐,特别是贺晨曦,就跟他的贴身小女佣似的。

    因为郭妈妈的厨艺不太好,做出来的饭不合郭远的口味,闹了几次绝食后,郭妈妈就gan脆和晨曦的妈妈商量着每月胶伙食费上她家搭伙。但郭远依旧是不满意,一脸的不情愿的抄起筷子翻了翻碟子里的菜,甩下筷子嘟囔,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弄得晨曦的爸妈很是尴尬,郭妈妈一筷子打在他头上说不吃给我滚,饿死拉倒!晨曦急忙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到郭远的碗里说,我妈妈做饭真的特别好吃,不信你试试。

    吃惯了专业厨子做出来的菜,任何家常菜都不能入眼了,但后来晨曦妈妈的菜却让他吃出了一些滋味来,有时放学踢球回来他饥肠辘辘,看晨曦妈妈却还在和邻居拉家常,就黑着脸对贺晨曦说,叫你妈快做饭!想饿死人啊!

    郭远伸手拍了拍她脑门,“想什么呢,笑得跟傻子似的。”

    晨曦回过神来,将叠得j美的餐巾扯开来蹂躏,“那个……谢谢你。”

    郭远挑起了眉头看她,“谢我什么?”

    “因为你我才能顺利被录取。其实这餐应该我请你的,但……下次吧,等发了第一个月工资我请你吃点什么或是喝点什么,地点……我做主。”

    “别急着谢,我这人向来自私得很,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我不会gan。听说你被录取了我还纳闷呢,那天你的表现要多差有多差,你自己心知肚明。”

    她自我解嘲的笑着,“我也纳闷,想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郭大少爷你动金口。”

    郭远动了动唇,想说的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只白了她一眼,“你现在跟刺猬似的,还说不得碰不得了?连仅存的温柔都没了,你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晨曦一听有些愠,“我有没有可取之处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脾气也这么坏了,我真怀念以前的你。”

    这是第二次,他说怀念以前的她。或许现在的她,确实太尖锐。人生下来是四个角的方形,滚着滚着就变成了圆滑的球,只是她反倒从球磨成了多面体,棱角遍布,滚都滚不动了。人生的诸多无奈在于此。

    他执起一只筷子敲她的手背,“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晨曦想了想说:“还可以,但和你自然是没法比了,你在资本主义自由世界一定是过得风生水起吧。”

    “风生水起,呵,”郭远眯着眼将一gen烟点燃,在烟雾朦胧里注视着她那双始终低垂着的不敢过久注视他的眼,缓缓的说:“贺晨曦,我过得很累。”

    晨曦很是诧异:“你累什么?每天想着吃什么稀奇的?还是存折多了密码记不住?看不出你也跟非主流小孩儿似的学会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微抿的唇一松,他正待要发作,冷不防跑出三五个不速之客。晨曦几乎被她们的疯狂围攻挤下椅子去。高耸的胸脯在眼前连绵起伏,襟前银光一闪,一只银se的小鸟,贺晨曦自然知道这是银夏的标志。

    第19章

    完全无视她,热情的空姐七嘴八舌的询问郭远什么时候正式上班,并表达了能和他组班子的美好愿望,郭远也换上了另一副面孔,温文儒雅的模样,微笑耐心的一一解答,俨然是业界明星架势。几个人还拿出了手机扒着肩要和他合影,但他婉言谢绝了。她知道他生平最反感的诸多事,其中就有照相。

    待她们散去,晨曦才就刚听到的只言片语提问:“飞阿gen廷那次是怎么回事?好像挺悬似的。”

    “不提行吗?”

    看着他神情淡淡的,晨曦没再追问,想那肯定是一场灾难,幸好,他能全身而退。

    “贺晨曦,我不说你就不能追问一下?飞行事故中,运气成分和技术各占一半,如果角度、风向再偏差一些,今天你就看不到我坐在你面前。我问问你,倘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你有病。”晨曦别开了脸。

    “别逃避问题,如果我真的死了……”

    “你烦不烦?你再说我走了!”晨曦腾的站了起来。

    郭远垂下了头,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有机玻璃桌面上划着道子,一道两道三道,突然挑起眼皮看她,“要不坐下,要不提包走,站着这儿gan嘛?”

    晨曦默默的坐了下来,自从爸爸过世后,每每听到死这个字她都心头一颤,人怎么能假设自己死了呢?不能,不能的。她嚅嗫着唇说:“这行风险这么大,你这又是何必。以你的脑子,做哪行都不会差。”

    郭远淡淡一笑道:“有些人是天生的飞行员,你可能要说我自大吧,但你得相信在空中我几乎是无所不能。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从小就是我的志向。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有一件事和一个人对我是最重要的,你叫我怎么放弃?我一个都不会放。”

    晨曦瞪着眼睛望着他,等待他说出那一个人来,但他却不说了。于是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别瞎猜了,是我妈。”

    好在灯光是暗淡的,看不出她面庞的绯红。她呵呵的gan笑着,是郭妈妈,至少是能接受的。她夹起了一块r仔细端详,喃喃道:“你说那么多漂亮空姐围着你,你就没看上一两个?”

    “光漂亮不足以配我。”

    “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

    “门当户对是必要的,像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r滚下了筷子掉入汤碗,滚烫的汤汁溅在了她手臂上,她用纸巾反复拭擦,手不疼,倒像是溅到了心上。

    门当户对,她反复的默念这个词。近几年还好,如果他再早些年回来,她可能压gen都不敢见他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家的环境太差,特别是上高中的那几年里,父母工作了几十年的学校清退了一帮老教工,只给了一笔少得可怜的买断工龄费,又正逢旧屋拆迁,旧房子住不了,新房子买不起,进退维谷。大学四年她一直是努力拿奖学金,不想再增加家里的负担,除了基本的生活费,她从不伸手往家里要钱,为了省钱买些书和女孩子的东西,她四年几乎就没买过新衣服,直到爸爸被一家市重点高中聘请当任课老师,家里的经济才算好转了些,只是爸爸去世之后,经济的大梁就靠她一人扛起了,这样的她,还能和谁门当户对?

    晨曦本想驳他,谁痴心妄想了,我压gen就没考虑过你。但还是觉得自欺欺人,最艰难的岁月里,她都是闷着头过,心里不断想着,终有一天他会来找她,虽然她在乎的从不是锦衣玉食,良田千顷,但想他总能让她过上安稳恬淡的ri子,每每想起,心就有安放的地方,也不再那么彷徨。

    原来不是那么回事,痴心妄想,好可怕的字眼,足以颠覆她的所有。最后她也只能垂头淡淡一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y花,扳的是章台柳,这种条件,我哪敢多想。”

    莫名就没了胃口,郭远一个劲的让她多吃点,再吃点,她也只是抱着碗一粒米一粒米的嚼。最后一结帐,一顿饭花了500多,郭远看了她一眼说,没你形容得那么夸张。服务员指着剩菜问,要打包吗?郭远示意服务员问她,晨曦狠下心来摇了摇头。她是不想给他机会笑她小家子气。

    回去的路上郭远兴致颇高的将车载音响开到最大,手指轻快的敲打着方向盘,巨大的电音刺得贺晨曦耳膜生疼,她按紧了太y卝,心扑通扑通的跳。行至□处,他陶醉在毫无美感的音乐里不安分的晃着身子,时不时吼出一句贺晨曦完全不懂的语言,冷不防被狠狠推了一把,他莫名其妙的扭头看她,关小了声音问:“你gan嘛?”

    “你动静太大,我头疼!”

    “这是我最喜欢的乐队,nirvana。”

    “我宁愿去听老和尚念经,还图个清净。”晨曦闭着眼靠在了椅背上,任他再讲什么都不再搭腔,郭远伸手覆住了她的手握了握,“生气了?我关了还不行。”见她依旧没反映,便凑近了脸问:“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没有,你说的都对,对我来说都是金科玉律。麻烦你专心开车。”贺晨曦不动声se的抽出了手,别开了头。

    郭远皱眉,“你话里不带刺会死?现在你xg格可真不好,有棱有角的咯得人生疼,还专门跟我作对,像那天我让你打车,你非坐公胶车,你看不出我是在关心你?这你也和我犟,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晨曦轻叹一声,“你不要总拿你的思维方式来想我,穿鞋的自然不知道赤脚的辛苦,你也知道我家并不富裕,别说打车,就是做1元5角的公胶车,如果远不过3站,又不赶时间,我都会走着去,何况工作还没着落呢。我哪有j力去跟你对着gan,去猜测你们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我的生活需要我不断去努力才能继续下去。”

    郭远目光僵直的注视着前方,突然叹了口气,“何必说得这么可怜兮兮,如果你觉得你过得辛苦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我在你眼中是不值得信赖的人?”

    “我只是打个比方,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最艰难的时刻,都已经过去。

    车子在楼下停住,脚刚落地,一只狗狂奔而来一口咬住了郭远的裤脚,晨曦认出这狗是旺财,正欲喝住,隔壁的小夫妻已经匆匆赶来把旺财抱了起来,一边打一边连声道歉没牵好绳子。郭远狼狈的扶着车子,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狗r吃多了。

    “这死狗又到发情期了,见谁都要扑上去,特别是帅哥,一扑一个准。”小翠笑嘻嘻的看着郭远,撞了撞晨曦说:“行啊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就是你上次说打算定下来的那个人吗?简直惊为天人啊!”

    郭远眼里燃亮起一束绚烂的火花,看着小翠花痴般的朝自己伸过了手掌,他也微笑的伸手去接。小翠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兴奋的说:“听说你是美院的老师,晨曦说你雕小人雕得特别好,没想到人也这么好哇……”

    一只手瞬间僵了。

    最后小翠被志“押”上了楼。郭远倚在车身上,含着gen烟嗡嗡的说:“美院老师,是上次和你钻厕所的小子么?你可真爱他。这等好事gan嘛跟我藏着掖着?怎么也老朋友一场,你就那么不稀罕我的祝福?”

    晨曦想了一阵,没想到解释的必要,也没想到他会计较的理由,只淡淡一笑说:“谢谢你的祝福。不早了,我先上去了。”她正欲转身离去,突然听见身后急风暴雨般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猛的扯住了她后衣领,闷雷般的声音在耳边轰然响起。

    “祝福个卝!你凭什么就这样和别人定下来了?那我呢?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第20章

    这一夜是格外漫长。滴答滴答的时钟在寂静里显得分外唐突,仔细听上一阵,心跳就会放缓,直至透不过气来。

    曹远樱掐灭了烟,凝视着匍匐在脚边地毯上无声无息的男人。天已经蒙蒙亮,小区面包房已经起了炉灶,丝丝香气像顽皮的j灵般无孔不入,她这才觉得有点疲惫,有点困意。

    10年前的一个暑假,她拿到了一笔奖学金,外加父母资助,她独自去了趟英国。之前她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辗转和郭远联系上,说好来接她的,但他还是迟到了1个多钟头,再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到达大厅时,她万分激动,等待时的烦躁一下子烟消云散。看着他穿着灰格子的衬衣和黑se牛仔裤匆匆的朝她走来,她就像小粉丝见到偶像一般跳起来拼命手臂。后来才知道他从剑桥镇来机场需要开三个多小时车,算算看,早上九点的机,他六点钟就得出发了。

    他帮她把行李统统丢进他又旧又脏的大吉普后座,绑好安全带说:“走,带你看看我的学校。”那言语中充满了自豪的神采。

    她早就对徐志摩那河畔的金柳,榆荫下的一潭望眼欲穿,就更别提向青草更青处漫溯,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她抓着他的手臂说:“我要去看康桥。”谁知他拍她的脑袋说:“什么康桥,据人说徐志摩描写的桥实际上是圣约翰学院的叹息桥,那桥下有好多失意学子的冤魂,‘撑一支长篙’,你确认他不是在打捞尸体?”

    扫兴!她狠狠瞪他。

    那天她跟着他走了很多地方,首站便是著名的三一学院,郭远说这里诞生了一个很著名的动物。她有些茫然,他却笑哈哈的说:“小熊维尼啊,它的作者就是这的学生,非常有名。”曹远樱有些不理解他的思维方式,他是学物理的,那可是出了牛顿的地方,他却单讲小熊维尼。

    逛了一天,最后他带着她回到他租住的地方,位于剑桥西南一个叫格兰彻斯特的小镇,他说一定要去那里的果园坐坐。

    脑袋上不到半米的地方垂着累累果实,她伸手去摸,问他牛顿是不是在这被苹果砸到的?他笑笑却并不做声,坐在湛蓝se的帆布椅上,端起桌子上的伯爵红茶抿一口,j致的印花骨瓷碟子盛着烘焙得喷香的小茶点,y光透过繁茂的树叶间隙筛下斑斓的光点,洒在朴素的木桌上,枝叶晃动间光线半明半暗,在他脸上投设出一道立体的y影,她有些失神,听见他突然开了口:“在这里喝茶是剑桥的一大传统,来者不免要附庸风雅一下。听没听过brooke写的两句在这喝下午茶的随感?stands the church clockten…to…three,andthere honey still for tea? ”

    她有些不明白,“翻译成中文怎么说?”

    “教堂时钟已过午,尚有蜂蜜伴茶馨?”

    心徒然一动,她想她就是在那一霎那,不想再做他没有xg别的朋友。

    晚上他带她去参加他们学院的通宵舞会,在人群里跟着群魔乱舞了几个小时,熬到凌晨3点两个人都撑不住了,拎着啤酒罐相互搀扶着往回走,回到屋里两人栽倒在床上。

    他将她压在了身下,她明显能感到他身体的变化,酒一下就醒了,她要推开他,可他却突然吻住了她……

    只是那次真的很失败,他生涩得像个处男,在体外徘徊,不得其法,憋红的脸像个熟透的浆果,在她帮助下进去后,又莽撞得像个小男生,最糟的是他突然间软了下来,仿佛受惊过度般滚下身来,跌坐在地上看她,她撑着头半开玩笑的说:“你该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

    回来后她反复想着那天的事,他在兴奋就要到达顶点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呻吟出了一个名字,一边沉沉的撞击着她的身体,一边说,你这小混蛋,我们终于……却在看清她的脸后,瞬间软了下来。他那时的眼神,他喃喃的说怎么是你?他红着脸不肯承认自己是第一次,这些都像刺,刺进了心里去。

    第21章

    在她面前他从不习惯掩饰,她知道他喜欢贺晨曦,她的好她也听过千遍万遍,好在她是理智胜于情感的人,所以从没对这个男人有过非分之想,和他在一起心里也时刻绷着一gen弦,可以做玩伴做知己甚至做哥们儿,就是不能放纵感情。可当他颓废的躺在自己脚边,她却是一个女人,看着他连睡去都舒展不开的眉头,无比的疼惜。

    她的手指慢慢的描绘他的唇形,冷不防被一口咬住,她抬起头看见那双微睁的眼如深潭般探不见底,嫣然一笑,“醒了,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大半夜的在楼下发酒疯,还乱按我隔壁屋人家的门铃,弄得人家差点报警。”

    郭远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疼痛的脑袋,只记得他喝得并不多,却醉得厉害。手臂垂下,他嘶的吸了口气,手臂被一尖锐的物体刺得生疼,往下一摸,是皮带松开了。他猛的看向曹远樱,她哈哈一笑道:“该不会以为是我□了你吧?”只是谁也看不见,她笑容底下是阵阵的苦涩。

    一进门他就紧紧的拥住了她,仿佛寒冷的人需要温暖,拼命的汲取她的暖意,直至她察觉他的身子在抖,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底的醉意、狼狈和慌乱,脆弱仿佛吹弹可破的纸。她捧着他的头问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说话,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肯吐露。问急了,他便低吼一声将她推在了地上,睡衣明明是一撩就起,他却疯了似的从最坚韧的地方撕,最后丝质睡衣哧啦一声裂开,他抽出了皮带,俯下身将他的剑拔弩张狠狠刺入。

    只是这么费劲,才刚两下,他还是没办法继续下去,曹远樱看着他微磕着眼,一脸生不如死般的痛苦,感觉体内的物体慢慢的褪了出去。最后他终于疲惫的睡了过去。只是曹远樱再无睡意。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郭远支起身子拿起搁在茶几上的烟盒和火机,看见烟缸里满满的烟蒂,怔了怔,“你的瘾倒比我还大了。”

    橘se的火光照亮他高挺的鼻子,和微蹙的眉间,深吸了一口,他缓缓吐出烟雾,“记得小学五年级时我抽了第一gen烟,呛得我眼泪直流,当时就想,抽这个和受罪有什么分别?可为了看起来帅,我硬着头皮去抽,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有点偏执狂?三个月我还觉得难受,三个月零一天,我上了瘾。算算看,这也二十来年了。”

    “你这人就是太固执。去医院看看吧,别讳疾忌医。”

    郭远斜睨看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病!”

    “你那玩意还能因人制宜?搁我身上不好使,换贺晨曦就金枪不倒了?”

    “能不能不提她。”

    曹远樱哼笑,“早就提醒过你,现在被她的暴雨梨花针扎成马蜂窝了,你能怪谁?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看菜下碟,越是自卑的人遁甲越厚,偏偏你还去刺,傻子也会全副武装反抗你。她长大了,你不能指望着她还跟着你卝股后面来回转,把你当成她的主宰她的上帝。”

    “她自卑?我没看出来,她胶往的每个男人条件都不错,我看她是挑得不亦乐乎了。”

    曹远樱叹了口气,“我听说,只是听说,这些年来她家庭环境很不好,原来住的院子拆迁后,她在几个亲戚家里轮班似的住了两年多,后来买了房子,没多久她父亲又去世了。”

    郭远一口烟猛的吞了下去,呛得他直咳。

    曹远樱拍着他的背说:“你以为谁跟你似的一帆风顺,谁都依着你顺着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一番,谁不是xg格大变?你还想着她跟个温室里的花儿似的娇滴滴的等着你来捧着她回家?很多人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必须得让自己长成仙人球。”

    郭远缓缓捂住了脸,‘我只知道我的生活需要我不断去努力才能继续下去……’她平静中带着拧直的脸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这些年来他只是想着他们的结局,却忽略了这过程对她来说会有多么的难。

    ◆第22章(以上段落均修改完毕)

    想起很多年以前,爸爸从英国寄来了大盒的蓝罐曲奇,她直勾勾看着他手中的饼gan像小猫般巴咂着嘴,他就逗她说,想吃吗?求求我。她想了好半天还是使劲的摇头,背过身子说:我妈妈说,别人家有,我家没有的,就不看!不看就不想了!但当他把曲奇塞进她嘴里,她却吃得好香,连指缝间的饼gan渣都舔gan净,还感慨这是她吃过的饼gan中最好吃的一种,后来她得寸进尺,说我能不能再吃一块?他摇摇头说,想吃让你妈妈买去。她不语,只是讪讪的踢着小石子,一会儿就扭头跑回了家,不一会儿她抱着她的饼gan罐出来了,坐在门槛上喀嚓喀嚓的吃着饼面上撒着晶莹砂糖的大圆饼gan,拿出一块她就严严实实的将盖子盖上,吃完了又费劲的撬开,再拿一块,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严肃认真的说,妈妈讲一定要盖紧的,因为饼gan回潮就不脆了。

    他眼中的她,从小就很乖,从不和同学比吃比穿比用,而这些年过去,她又“不看就不想”了多少回?

    她陷在困境里时,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他不敢去想象她是如何面对居无定所,甚至失去至爱亲人这一切,他也不敢想象那个时候的她会有多么的无助和彷徨。一想起心就无比的疼。

    他发狠的推了她一把,“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一直都托你帮我找她,你给过我什么消息,除了她大学时胶了个男朋友你告诉过我什么?你们都在算计我!我爸他烧了我的信,你比他还要可恶!”

    曹远樱心一寒,一脚蹬在他大腿上,“郭远你真他妈混蛋!我该你的!我欠你的!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你找到她!你再这么对我别怪我破罐子破摔,我去告诉她我和你的关系!我去告诉她,在她孤单痛苦的时候,我们在床上滚做一堆,她不是天真吗?她不是单纯吗?我倒看她承受不承受得住这么龌龊的事!”

    郭远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卝近了她鼻尖,“你敢说一个字试试!”

    曹远樱握住他力道十足的手腕,眼泪夺眶而出,“这么多年,明知你心中有别人我还是无怨无悔的为你做一切事,我哪点不比别的女人强?可我就这么跟着你,我不知羞耻的跟着你!我没有要求你回报我,我愿意做你的地下情人,可是你这样对我……”

    郭远闭上了眼睛,缓缓搂住了她的脖颈喃喃说道:“我不值得你喜欢,我就是个混球,我知道你身边不乏优秀男人,不要为我浪费时间。我真的是……太累了,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竟然这样让我身心俱疲……”

    曹远樱吸着鼻子摇晃着他的肩膀说:“我不会啊,我永远不会让你身心俱疲,为什么你不看看我,你连试都不愿意去试。我不相信12年的分离都没有冲淡你对她的感情。”

    “我对她,有责任。我答应过她要回来找她……”

    “你也说她胶往的男人条件都不错,她都已经在选择,你为什么不退一步,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因为我爱她,很爱,你是比她要好太多,可你终究不是她……”

    曹远樱擦gan了眼泪,点了一gen烟,在烟叶焦油的安抚下,崩溃的情绪缓缓安定了下来。

    “呵,虽然你现在这样拿腔做调,但最终还是会向她投降,你能为她放下脚步等她跟上,你们总能走到一起……我特别羡慕这样苦尽甘来的人,风风雨雨过后总能看得见到彩虹。”

    烟叶有些苦,喉头gan涩,曹远樱半闭着眼睛靠在他宽宽的肩膀上。

    像她,有些彩虹,只怕一辈子都无法见到。

    ◆第23章

    晚上没睡好,一上午贺晨曦很是困倦,宋希延漏音的耳机一直在放蔡依林的《ri不落》,歌词唱得什么不知道,只听见鼓点噗嗤噗嗤的非常有节奏,听着听着,电脑屏幕上的字迹都模糊了起来,头不时从她撑着腮帮子的手掌中滑落。

    手机短促的短信铃声惊醒了她,她迷迷糊糊抓起手机看。

    “听说你去了银夏的杂志社,这单位挺不错的,我们公司也和杂志社有广告业务合作。”

    看到那一串号码,她清醒过来,沈宁南。她把他的号码记得清楚是因为后四个数字恰好是她生ri数字,离开学校的时候他跟她说过,我不换号,以便你能随时找到我。而这些年过去,连她都换了三四次号码,他竟真的没换。

    她捏着电话努力回想,那天在酒楼里她是否把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正想着,她又收到一条短信。

    “下午有点公事会到你们那儿一趟,去看看你吧?”

    她托着腮在那两条短信之间来回倒看,似乎,有什么要卷土重来了。

    上大学的时候,她办理的手机套餐是包月的10元300条短信任发,有些时候为了不浪费这个额度,她总是来信必回,哪怕是一个“哦”“嗯”“好”字。后来认识了沈宁南后,光他们两人的互发就能用完300条的量,一条短信就跟拍电报似的,在有限的字数里要尽量表达最多的内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反正从上下课到晚自习再到睡觉前都没有停过,她常常是发到一半就睡着了,清晨醒来就看见他回复:小懒猪又睡着了吧?后面还跟了一个尾巴打圈圈的猪的字符画。

    自沈宁南毕业之后,她的手机短信功能就渐渐退化到除了黑车发票买凶杀人,再没别的。

    她还记得沈宁南发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你知道我会站在这里一直到你的枪响’。本是切格瓦拉彰显英雄本se的一句话,却让她越看越绝望,沈宁南非常推崇格瓦拉的革命浪漫主义,时常说自己缺少的就是一鼓作气的坚韧和勇气,为勉励自己他的sn上一直挂着这句话,只是很久很久没看见他上线了,每次登陆她总是有些胆战心惊,害怕他是隐在后头看着她上线下线,害怕他还在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

    他们都是固执的人,sn也是同一天在学校的机房申请的,她先决定自己叫“潜水艇在祷告”,加上他的时候,列表里就多了个“美人鱼想逃跑”。她跑过去非让他改,他问为什么?她支支吾吾的说怕让同时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了,会产生不好的联想。但他却笑得很坏,说联想什么?我爱洗澡好多泡泡?

    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友们的昵称签名档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依旧是“潜水艇在祷告”,他也是“美人鱼想逃跑”,她宁愿他是荒废了它,也愿意这样去想,他和她不一样,他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他一定是变了的,一定是率先学会了爱上别人。

    中午她趴在案子上又睡着了,自然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表,睡意全消,连呼瞌睡误事。约了人三点,两眼一睁已经快两点半,她急匆匆的拿上装着资料笔记本录音机和笔的包包跑出去等电梯。

    说来也怪,约了好多次都约不到的人,居然会主动给她来电话,说下午三点以后时间全留给她,受宠若惊,挂了电话她想今天这人人品集中大爆发了。

    电梯门开启,晨曦一头扎进去,翻着包包检查东西是否带齐,旁边的人却突然伸过中指和食指弹了弹她的脸蛋。

    “小师妹,当我透明的?”

    ◆第24章

    她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怪嗔道:“怎么是你?”

    沈宁南抱着文件夹说:“跟你说了下午会来你们单位办点事。你这是要出去?不会是怕我去找你专门躲我去了吧?放心吧,看你没回短信就知道你的态度,所以也没打算去找你。”

    “我真的是有事。”晨曦由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番,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和驼绒皮鞋,不由得啧啧摇头,“穿得这么随便,哪里是来办事的,倒像是串门子。”

    “说是串门也行,彼此都很熟,没必要拘礼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呢?”

    “发财谈不上,为无良房地产商打工。你以后要买房子可以找我。”

    “我已经买了。”

    沈宁南感叹道:“小师妹就是小师妹,果然利害,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