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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爱你第5部分阅读
    的肚子,:“完全无法想像这里有一个小生命会有什么感觉。”

    他微漾出一抹笑,看得出来,她的眼神并不是时下女性知道怀孕后的恐惧,而是一种羡慕。

    她没有妈妈陪伴长大,她比一般人更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轻捏了她的掌心,“我们以后也会有。”

    “如果我现在说我也有了,你会很惊讶吧?”

    “这倒是满难回答的。”他老实说。

    交往快两个月,有亲密关系,所以有孩子并不奇怪,但他为了保护央樨,每次都有做预防措施——除了第一次以外。

    如果她现在有孩子,以时间推论回去,就是第一次,感觉太过巧合。

    “那会觉得高兴吗?”

    “会。”这他倒是没有犹豫。

    “真的高兴?”

    楼辔刚笑出声来,“真的。”

    “可是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如果我真的生下我们的孩子,代表著我们这一辈子都会牵扯在一起耶。”小脸上一派正经,“想到要跟一个认识才几个月的人牵扯一辈子,你不会觉得很可怕吗?”

    “如果是跟你,”他顿了顿,“求之不得。”

    夕阳下,她的耳朵泛起一阵微红,模样十分可爱。

    晚风中,有种淡淡的香味。

    那是来自秋千架不远处种植的桂花。

    中文只有一般程度的楼辔刚曾经查过字典,樨,是桂花的意思。

    央樨在夏天出生。

    夏天出生的孩子,以夏季会出现的香花命名。

    央樨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很美很美的微笑,“谢谢。”

    周末的月夜酒吧照例是高朋满座。

    “还好我聪明,先订了位子。”黄心莹一走进酒吧,不忘先褒奖一下自己,

    “要不然星期六晚上要去哪找地方玩?”

    身为男友的王照彬立刻用力击掌附和,身为亲友团的央樨也点头称是,只有楼辔刚不予置评。

    相熟的小妹在他们到达后立刻将他们引到角落的位子,顺手拿走了桌上那标明预约的牌子,记了众人点的酒之后,小妹很快的将单子塞给酒保,不一会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黄心莹有些讶异,“沈央樨你转性了,居然喝果汁?”

    “你不也是点果汁?”

    “人家我是有原因的,你呢?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要养颜美容的关系。”她瞥了楼辔刚一眼,“老实说,是不是有人不喜欢你喝酒精饮料啊?”

    “他才不会那样。”

    黄心莹学著她说话的语气,“他才不会哪样?”

    央樨被她逗笑了,“你很讨厌耶。”

    两个女生在一旁嘻笑,王照彬笑咪咪看著自己的女友,浑然忘记自己硬约楼辔刚出来的目的。

    “好慢喔。”黄心莹望向吧台,因为今晚人多,酒保忙不过来,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去一下化妆间。”

    央樨连忙站起,“等我。”

    看著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楼辔刚忍不住发笑,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女生会结伴去化妆间?

    王照彬显然也知道他在笑什么,“女生都是这个样子的啦。”

    “不是奇怪……”

    “是非常奇怪。”王照彬接口,“男生永远无法了解女生,就像女生永远也无法了解男生一样:心莹老说我莫名其妙,不过照我看来,她跟央樨、刘依华那几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才诡异。”

    两人又说了一会,小妹才终于将饮料送上来。

    两杯冷冻伏特加,一杯西瓜汁、一杯鲜橙汁。

    楼辔刚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号珀色的酒汁,“有什么事情还不说?”

    “喔,我跟心莹打算圣诞节结婚。”

    “不是说要等到把跟伯父借的钱还清再说吗?”

    “你知道,”王照彬的脸上出现了颇为微妙的神情,“人生有些事情是不太受控制的。”

    楼辔刚一想,已然明白,又是奉子成婚。

    的确,对现代人来说,除了一时冲动之外,会在短时间内仓卒结婚的,通常都是为了小生命这个理由。

    “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岁成家立业,差不多是时候了。”

    “可是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王照彬看了化妆间的方向一下、在确定女生们都还没出来时,才稍稍放大音量,“等结婚时,心莹的肚子已经多大啦,完全没有新婚生活可言嘛。”

    他忍住笑意,“黄心莹有没有抱怨?”

    “她?没有。”

    “那你更不该抱怨了,到孩子生出来之前,辛苦的人都是她,她没说什么,你还嫌东嫌西。”

    王照彬叹了一口气,好像还是无法释怀,“我知道自己这样想有点过分,我才偷偷的讲啊,如果被她知道我不是兴高采烈的准备婚礼,我就惨了。”

    “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都不要提。”

    “我也只敢跟你一个人说。”他伸长脖子,又看了化妆间的方向一眼,“跟你讲,除非已经有万全的准备,否则不要让女人怀孕,心莹自从有了之后,就突然从我的女人变成孩子的妈,现在完全不管我的生死,全副心神都放在那个才几公分大的小人身上。”

    楼辔刚这不可忍俊不住的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王照彬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原因。

    他才不是烦恼什么没有新婚生活,他只是在跟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吃醋,居然会跟自己的孩子吃醋!

    楼辔刚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很闷,我不介意陪你出来喝酒聊聊天,但这些话千万别让黄心莹知道,要不然,你会因自己幼稚的心态而连最爱的地位都不保。”

    王照彬沉痛的点头过后,楼辔刚站了起来,“她们去太久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后,他移步往化妆间走去。

    然后,听到了一些事情。

    然后……

    第九章

    虽然化妆间的灯光有点昏黄,但黄心莹还是凭著女人的本能,努力的补著经过一日工作后,掉得差不多的彩妆。

    半眯眼睛重新上色,一边勾勒,一边还不忘说话,“因为要解决小孩子报户口的问题,所以一定要结婚,我可不要自己孩子户籍誊本上的父亲栏是空白的。明明就知道孩子的爸是谁啊,可是碍于法律的关系,即使所有的人都知道郦是小彬彬的儿子,他还是父不详。”

    “有没有考虑过办生父认领?”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还是觉得很奇怪,所以仍然决定要大著肚子结婚。”她一脸就是有点惋惜的样子,“虽然不能穿结婚礼服有点可惜,不过算了,这样比较方便,等我生完孩子,身材恢复后,自己买一套回家天天穿。”

    央樨噗哧一笑,“好华丽的家庭主妇。”

    黄心莹看著镜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可不是。”

    央樨的眼神移到她的小腹,其实才三个月大,根本看不出来,但是知道里面有个小生命后,感觉就不一样了。

    “心莹,肚子借我摸一下,好不好?”央樨提出要求。

    “好。”她转过身,张开双手,一副“请便”的样子。

    唔,其实选是扁扁的,可是再过一,两个月,就会慢慢大起来,妈妈手册上会记录很多东西,关于心莹的,关于小宝宝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是奉子成婚的人。”黄心莹哎的一声,“不过人生本来就很难说,刚知道有孩子的时候,吓了很大一跳耶,幸好小彬彬的表现没有让我失望,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还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

    嗯,这点,央樨完全赞同,

    音音也是因为有男友的支持,才能当个快乐的未婚孕妇;心莹因与王照彬有共识,所以要跟孩子一起进礼堂,那她呢?

    央樨左手抚著自己的小腹,这里面也有一个宝宝呢。

    是她自己用验孕笔验的,两次结果都一样。

    “沈央樨,你是跟我来化妆间表演神游的吗?”黄心莹抗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样不理我,就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像阿呆耶。”

    “我哪有不理你,是你讲不停,没有我回话的空间。”

    “才不是。”黄心莹的脸凑到她前面,“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诡异?”

    央樨笑笑,“没事。”

    她还没打算让别人知道。

    楼辔刚是个很好的人,也回答过她关于如果有孩子的虚拟问题,他的答案虽提高了她给他打的分数,但是,她心中仍有顾虑。

    他的答案是很有担当没错,但那是在假设性的问题之下回答的,“如果我怀孕了”跟“我怀孕了”是不同的事情,一旦假设成真,她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许会高兴,也许会觉得诧异,也许……

    但不管他的反应是怎么样,结果她都已经想好了,她会生下这个孩子,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

    就只是“想”而已。

    “喔,我知道了,在想楼辔刚对不对?”

    央樨没说话,算是默认。

    “央樨,我从以前就知道你很厉害,不过经过这一次,我更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如果生在古代,绝对会是美人计里的那个美人。”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把楼辔刚给追到了吗?”

    “那跟美人计有什么关系?”是黄心莹讲话太无厘头,还是她思绪没接上线,怎么还是不太懂她说的话?

    “楼辔刚刚来的时候,态度高傲,对人又很冷淡,还把你当透明人,你那时不是气得要命,刘依华就建议你倒追他,还说什么『等到楼辔刚眼中只有你,就随便你怎么报仇』的话,有没有?”

    央樨微一想,没错,的确有那么一回事。

    看了黄心莹一眼,果然是报马仔,身为当事人的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她居然还有办法背出刘依华当初讲的话,何况这不过是茶水间五分钟的玩笑罢了。

    “你怎么会记得?”

    “我说了你不要骂我,”黄心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跟刘依华打赌你会不会真的因为这样去钓楼辔刚。”

    央樨挑起眉,“你们拿我打赌?”这是对待好朋友的态度吗?

    “好玩的啦,真的,好玩的啦。”

    “好玩?下次小心我揍你。”

    “我们也只赌一个便当而已……虽然只输一个便当,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追他耶!而且短时间内就掳获了咱们补习班里最不爱说话的冰山人。”顿了顿,她又补上,“当然也没想到其实他人还不错。”

    他人……当然不错啊,不然她哪里会跟他真的交往,央樨想。

    三十岁的俊朗外貌,四十岁的沉著稳重,五十岁的生意智慧,六十岁的财富累积,这样的对象简直太适合她了。

    他们谈著成熟的恋爱,会去看星星,但不会淋雨。有空的时候见面,没空的时候传简讯。给对方爱,但不给惊喜。

    “喂,央樨,”黄心莹停下画到一半的眼影,朝她挤过来,“我看他现在已经对你很好了,你什么时候要甩掉他?”

    看著她露出一抹只有化身为小报马仔时才有的光芒,央樨忍不住好笑——因为太有趣了,让她忍不住想耍耍她。

    “你那么介意那个便当啊?”

    “不是便当的问题,我好奇嘛,看在我有孩子的份上,告诉我答案啦,好歹你跟季圣仪约会那天,也是我要小彬彬把楼辔刚带到月夜酒吧的,要不是目睹了你跟别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他哪那么容易上钩,所以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告诉我复仇女王扬起宝剑的时间。”

    央樨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你左边的睫毛膏糊掉了。”

    黄心莹看著镜子,大叫一声,赶紧拿出棉花棒来补救。

    央樨笑了笑,先行出去,刚好看到楼辔刚从吧台边走出大门的身影。

    她以为他要去车上拿东西,不以为意的回到四人桌,才坐下,王照彬就说话了。

    “你们吵架了?”他神色很紧张。

    她被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我以为你们在化妆间前面吵架,他脸色好难看……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吓人的样子。”

    央樨扬起眉,王照彬以为他们在化妆间前吵架?

    她知道她们在化妆间待得稍微久一些,难道……不会吧?!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是不是去找我们?”

    “对啊,因为你们去太久了,所以他才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刚刚回来后什么也没讲,一脸铁青说有事先走了。”

    她呆了呆,最后……她们说了什么?

    因为酒吧的音乐很大,所以她跟黄心莹都必须提高音量说话。

    黄心莹问她什么时候要甩掉楼辔刚,她则为了看她好奇的表情,也没有多做解释,他一定是刚好听到了,以为……以为……

    “我有事,我先走了,帮我跟心莹说一声。”

    “哎,央樨,你要去哪,央樨?”看著一下跑远的人影,王照彬一头雾水,“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通通临时有事?”

    央樨并没有追上楼辔刚的车,就跟在月夜酒吧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一样、好不容易跑到停车场,却刚好看见他的车子绝尘而去。

    拿出手机,按下单键拨号,通是通了,但却没人接。

    冷静下来后,她叫了计程车,直驶楼辔刚居住的大厦。

    一路上,她一直叫自己放轻松,没事,深呼吸,这次的事情是她不对,她会好好道歉,好好的将话说清楚。

    “小姐,到了,三百五十块。”

    她付了钱,下车。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她出入频繁,大楼的警卫已经认识她,并没有多问就按了开关让她进去。

    屋内的灯没亮。

    她有钥匙,但目前好似不是直接开门进入他家的时机,于是央樨又打了一次电话,但这次变成收不到讯号了,微一犹豫,她在门口坐了下来。

    深夜的大楼走廊很静,她可以好好的想黄心莹与自己的对话。

    都很刺耳。

    都很不堪。

    楼辔刚现在一定恨死她了,易地而处,她也不会原谅他。

    有点困,她双手环住小腿,将脸枕在膝盖上。她就坐在正门口,如果他回来,她一定会知道……好累,但又精神紧绷,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有人轻踢了一下她的足尖。

    迷迷糊糊抬起头——楼辔刚!

    央樨连忙站起,但蹲久了腿麻,一下又跌回地板。

    他就站在原地,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她挣扎半天,好不容易才将腿撑起,将两人的视线维持在差距不大的水平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的冷漠表情让她很难受,半晌才终于出声。

    “那个……我……可以解释……”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在无人的走廊。却好像有回音似的,那几个简单的字反覆在耳边翻腾。

    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初识时的冷然。

    “刘依华的确是那样跟我建议过,可是……可是……”连续两个可是,央樨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虽然刚开始她说那是个烂主意,但后来还是做了。

    主动接近、拚命示好、找机会独处,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这些,都是心机。

    静默中,楼辔刚开口了,“一切,都只是因为刚认识时我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讨好你?”

    “不……不是。”

    “那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他语气很平稳,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复杂的、恼怒,有讽刺,还有种她无法形容的情绪。

    “刚开始……的确是那样……尤其是那次在御苑空中厨房的时候,你一副很不想看到我的样子,我就是不懂,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总是一副讨厌我的样子?所以我才想……引起你的注意。”

    “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在酒吧里?”

    “我……我原本就跟季老师约好见面,后来心莹告诉我,你们要一起替洪老师庆生,吃完饭可能会去喝个小酒,我告诉她,叫她想办法把人带到月夜酒吧,然后我跟老师改见面地点。”央樨声音越来越小,“你们……你们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所以才……”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在计程车上,她觉得自己可以对他解释清楚,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的想法很天真。

    怎么解释?不管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她的动机怎么说都太伤人。

    “难怪,我就一直觉得不对,那天我把你从酒吧拉走,对于我的突然出现,你非但不意外、还在隔天想起王照彬、黄心莹以及我的小阿姨有看到我们一起离开,照理说,你不可能会知道。”他的臉上有抹自嘲的笑容,“当然,如果这是设计好的话,就另当别论。”

    “可是……可是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呀……”央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句,“真的喜欢你,我……”

    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关于孩子的事情吗?

    没有女人会笨到替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吧——虽然这个时机说出口有点卑劣,但是只要他不生气就好了。

    “我——”

    “喜欢?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楼辔刚打断了她的话,“千方百计的设局,只为了别人不理睬你?你都是用同一套方法对待像我这样的人吗?”

    央樨睁大眼,不太懂他的意思。

    什么“同一套方法”,什么“像我这样的人”?

    “你要扮无辜,那我就说明白好了。我们是先上床才交往,我以为自己是特例,但现在看来,我应该不是唯一吧?”他的眼神有著毫不掩饰的轻蔑,“在公主的惩处名单里,我是第几个呢?”

    先上床,才交往……我以为自己是特例,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唯一……

    “楼辔刚。”她的眼中有著不敢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他以为她是谁的床都上吗?她是用了心机没错,但她没那样随便,也不是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靠近她,声音很低沉,但却很清楚,“我们都清楚,你的反应,从来就不生涩。”

    一阵委屈感涌上,她眼眶一下红了。

    原来在他眼里,她是这样的人,因为先上了他的床,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跟“随便”便划上等号。

    争吵,就由这里展开了。

    不再讽刺、不再解释,原本的和解预想变成单纯的发泄,楼辔刚说话毫不留情,央樨的反击更是直接,在这一刻,他不再是绅士,她也不是淑女,两人张牙舞爪的不断攻击对方。

    明明知道是伤害,但却停不下来。

    空荡的走廊,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邻居出来抗议了,因为夜很深,他们的行为扰人清梦。

    他叫她滚。

    她说,就算他求她,她也不会再来。

    央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的模样把沈老爹与央柰吓坏了,一直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看医生……

    她的身体没事,但那些刺人的言语却倒带似的在心里不断播放。

    她觉得好累,但心里微微的刺痛却让她无法入眠。

    就这样,睁眼到天亮。

    星期天一整天,楼辔刚很没用的发现自己心神不宁。

    对他来说,央樨那句“我是真的喜欢你”比起后来的言语更具杀伤力,她委屈的神色他想起来还觉得心疼。实在有点好笑,怎么说他都是“赌注”,居然在心疼庄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静下心来回想,他居然有点相信她说的话。

    相信他刚开始的刻意保持距离对她来说是伤害。

    相信她没有打算把游戏持续下去。

    相信后来一切失去了控制。

    相信她是真的喜欢他。

    是吧?当他出言羞辱她的时候,她气到说话都在发抖,眼神十分愤怒,他没看过她气成这个样子。

    现在他是静下来了,昨天晚上争吵的言语也一一浮现。

    虽然她口不择言,但平心而论,他说的话更过分,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污辱。

    央樨的手机关机,打电话到花坊去也是回答不在,那个应该是沈伯父的人说她去拿花苗。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当面跟她说清楚。

    不是像昨天那样胡乱对骂,而是真真正正的说清楚,他要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也要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意念既起,楼辔刚立即开车驶往美丽街。

    他在小公园等——央樨说过,从停车场到星星花坊最近的一条路就是穿越小公园,当然,前提是她必须真的去拿花苗才行。

    才下午五点,天色仍十分明亮,公园的小朋友不少,有的玩积木、有的荡秋千,个个玩得兴高采烈的。

    六点半,孩子们都回家吃饭了,天色转暗。

    正想回去,从公园通往马路的出入口走进了一对年轻男女,两人手牵著手,一路有说有笑,姿态亲密。

    他对年轻男子有印象,六月的时候,央樨在补习班的洗手间因为打蟑螂扭到脚,那天晚上,就是他来接她回去,也因为她脚痛无法踩油门与煞车,连续好几天都是由他接送上下班。

    女生虽然戴著渔夫帽,但是,那露出的半张脸已经足以让楼辔刚认出她是谁,是那个昨天在他家门口反覆说著喜欢他的沈央樨。

    两人经过他面前,四目交投的瞬间,央樨却像不认识他似的,视线直接穿越他,落在美丽街尾。

    远远的,还可以听到他们玩闹的声音。

    “袁希珩,你背我啦,这双鞋子好小喔,我的脚快痛死了。”

    “谁叫你爱漂亮。”

    “不是我爱漂亮,这根本不是我的鞋子啊,小上半号呢。”

    就这样,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的走了。

    看著那个叫袁希珩的人背著央樨的背影,楼辔刚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居然会去相信一个从开始对他就不是出于真心的人……

    第十章

    对一般人来说,进入十月的菁英补习班跟过去几个月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对于唯二知道内情的人,要他们置身在无法跟人讨论的诡谲氛围中,可是相当痛苦的。

    央樨是既生气又心冷,她解释,他不听,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这几天只要想起楼辔刚那轻蔑的眼神,指责她随便的语气,她就觉得自己好笨——她不后悔自己喜欢上他,但后悔那天晚上的意乱情迷,才让他因此看轻她。

    两情相悦时,那会是甜蜜的回忆,一旦出现裂痕,立刻变成最强烈的攻击靶,很伤人、很不留情。

    面对他的口不择言,她没有反驳的立足点。

    因为他们的交往顺序的确跟别人颠倒,尤其,他听到了她与黄心莹在化妆间的对话,无论听了多少,她的爱对他来说,都不再值得一哂。

    经过几天的调适,央樨已经好了一些,至少在表面上没事。

    一样准时上课,交考卷,改考卷、编辑讲义,替学生解答问题。哭哭啼啼不是她的风格,从以前开始就不是。

    深吸一口气,她拿了杯子前往茶水间,依然带著喜欢的玫瑰茶叶。

    小小的茶水间里,有著淡淡的玫瑰香。

    这个时间她没课,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会。

    有人推门而入,她抬头一看,是黄心莹。自从那天过后,心莹就一直很歉疚的样子,她觉得都是自己话多才会惹出这些事,但她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你没事吧?”

    央樨撑起一抹笑,做了一个“你看我像有事吗”的表情。

    “如果真的不行,你不要死撑喔,哭出来也没关系。”

    “在这种地方哭,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愚蠢、更没用而已。”她漂亮的眼中掠过一抹倔强的神色,“又不是没有失恋过,有什么好哭的!”

    “哎,央樨……”

    “我没事。”

    黄心莹看著她,继而叹了一口气,“真不懂你们两个,只要是真的相爱,就算过程有点小瑕疵又怎么样呢,要找到喜欢的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我是不清楚你们那天后来吵了什么,但是无论怎么说,刚开始总是你不对,去跟他道个歉嘛。”

    “他……不相信我。”央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而且,也说了一些让我无法原谅的话。”

    “他……”

    “就算十年后我再想起那些话,还是会觉得难堪。”

    在那之前,央樨从来没想到语言可以有这样大的杀伤力,但现在她愿意承认,言语是伤人的最佳利器。肉身上的伤会结痂也会愈合,但心口上的却不会,只要想起来,就像是一道新伤。

    “我以前都以为情歌只是在无病呻吟,现在才知道那都是真的,即使是再相爱的人,都会互相伤害,即使再爱,也会无法原谅对方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央樨……”

    央樨对著她轻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黄心莹却好似没看到一样,“再说一下就好,不管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这几天都是最早来,最晚走,小真说他连昨天星期天都过来,我觉得他是把力气发泄在工作上,有爱才有气,你不要因为赌气把幸福给赌掉了。”

    她拍拍她,再度留下央樨一个人。

    爱与恨也许真的是一体两面的事情吧,还是爱,然后也恨。

    只能庆幸自己不是小孩子,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失态,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丢脸,而且……而且她要当妈妈了,要注重胎教。

    她才不要生气,她想生下一个脾气温和的小宝宝。

    她希望是女孩子,嗯,是女孩子就好了,脾气最好像央柰那样,虽然有点脱线,但是很好带,很好哄骗。

    真奇怪,原来母爱可以凌驾在爱情之上。

    央樨很明白,她之所以到现在仍然表现平稳,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孩子的辟系,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她已经把大量的心思转移到肚子里还感觉不出大小的小人儿身上。前几天她跟央柰去逛百货公司时,对新上架的美丽秋装兴趣缺缺,反而对婴儿用品产生极大的兴趣。

    单衣、保暖袜,还有预防宝宝抓伤自己的棉手套,东看西看,每一样都觉得好可爱……

    嘎——

    有人推开门,她原以为又是黄心莹,抬头一看,只觉得有点好笑,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居然是楼辔刚。

    交往的时候,除非其中一人故意,否则他们不可能刚好在菁英大楼的某个地方“巧遇”。但大吵过后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已经在电梯、茶水间,乃至于建档室偶遇了三次之多。

    而且每次都是她在里面,他推门而入。

    这次他的反应就跟过去三次一样——没看到她,迳自做自己原本就想做的事情。

    央樨表面无所谓,但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痛了。

    捧起杯子,她将脸隐藏在热气中。

    哗啦啦啦的,楼辔刚正在倒热水。

    茶水间弥漫著咸麦片的味道。

    她知道他会在中餐与晚餐中间喝麦片垫肚子,这是他读书时候留下的习惯。

    应该是海鲜口味吧……恶……她皱起眉,这是海鲜……天哪!她的玫瑰花茶味道已经被掩盖过去了……

    一阵酸意涌上,她捂住鼻子。

    那个牌子是怎么说的……虾子、海带、综合的海洋口味……

    天哪,想吐……

    央樨拚命忍耐著,楼辔刚一走,她立刻将杯子一放,就在洗手台吐了起来。

    刚刚喝下去的玫瑰茶吐完了,仍继续干呕。

    不久,她打开茶水间的窗户,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但不知道怎么,就是一直闻到海鲜麦片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害喜的感觉。

    一阵头昏,手不小心挥碰到刚才放在桌缘的玻璃杯,匡啷一声之后,发出了玻璃杯摔地碎裂的声音。

    央樨靠著墙壁,闭上眼睛身子缓缓的滑了下去。

    嘎的一声,居然又有人开门进来了。

    谁啊?

    她只听到有个声音大叫,“叫救护车!”

    将她从地上抱起的那个人,有著她很熟悉的烟草与古龙水味道。

    她想开口说话,但是她真的很难受,没有力气睁开眼,在晕眩来袭中,她失去了知觉。

    央樨进了急诊室。

    楼辔刚看到医护人员推著仪器进入暂置她的隔廉内,很快的廉子再度拉起,只听到医护人员夹杂著专业术语在交谈。

    他请王照彬通知央樨人事资料上的联络人,接著,就在急诊室外的长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其实,他真的有发现央樨神色不对,但他又怕那是另外一场游戏的开端,所以他装做没看见,迳自走出茶水间,但仍站在门旁边,他知道她在吐,但却没有立刻进去,直到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入门查看才发现她整个人瘫在地上,气息急促,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

    不知道等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了,“沈央樨的家属?”

    楼辔刚连忙走上前,“我是。”

    “病人没问题,不过需要好好休息。”医生翻著病历,“她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孕吐,会对某些气味敏感,要多注意。”

    孕吐?

    “你是说她——”

    “害喜。”医生换了个说法,“病人怀孕了,害喜再加上没有注意摄取均衡的营养,所以才会昏倒。”

    楼辔刚觉得好奇怪,害喜?央樨……央樨有孩子了?

    医生看著他,突然笑起来,“你不是孩子的爸爸?”

    非一即二的问题,他却答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那天是说得太过分了,但是,在看到央樨与那个曾经一度接送她上下班的男子那般的亲密之后,他对一切都失去了把握。

    毕竟,这一切的开始只是游戏。

    在小公园里,她甚至装做没看见他,他们明明四目交投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入口处,一抹清脆的声音急问著,“请问沈央樨在哪里?”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楼辔刚转过身,看到了一男一女。

    那个男子,是央樨在小公园里笑著要他背的……他想了一下,记起来了,他叫袁希珩。

    年轻女子转过身来,楼辔刚一怔——央樨?

    央樨在里面,但是那眉眼、唇角,明明就是央樨的脸啊。

    护士将他们带了过来,“医生,这两位也是沈央樨的家属。”

    “我姐姐……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姐姐?那么,她就是沈央柰?央樨的妹妹。

    医生笑了笑,“你姐姐要当妈妈了。”

    央柰张大嘴巴,她看了看袁希珩,润了润唇,“妈……妈妈?”

    “怎么?你没听自己姐姐说过吗?”医生因为央柰的无厘头反应显得很开心,“你们是双胞胎?”

    “嗯……”

    楼辔刚一怔,双胞胎?

    他没见过她的家人,她也从来没提过自己与妹妹是双生儿。

    两人乍看之下很像,但此刻细看,很快的发现了不同之处。

    她大而化之,央樨秀气雅致;她的眼神活泼,央樨的眼神灵动;她讲话有点词不达意,央樨却能侃侃而谈……但如果是近晚时分,他的确分不出来谁是谁。

    此刻,央柰与袁希珩的双手就像那天在小公园瞧见的一样,紧紧的扣著。

    原来,眼神略过他的人不是央樨,是央柰。

    一个跟央樨长得很像很像的人。

    他居然没想到,“樨”与“柰”都是夏天才有的香花,还有,央樨告诉过他,央柰不擅读书,重考了好几次……

    央柰似乎冲击很大的喃喃重复著,“小……小朋友的……爸爸……是谁啊?央樨……央樨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在谈恋爱……”

    “是我。”

    央柰盯著他,接著皱起眉,好像在想什么似的,小脸上一片苦恼。

    楼辔刚看著央柰,更觉得她们不像了,表情、说话的语气、表达的方式,完完全全不同。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袁希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快的接口,“央柰,上星期天,我们在小公园看过他。”

    “啊,对,难怪我觉得他有点面熟。”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他……你……央樨的桌布就是你们合照的照片啦……”

    “我叫楼辔刚,是央樨的同事。”

    “央樨……央樨要当妈妈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央柰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她眼圈一红,一下就哭了出来。

    楼辔刚完全不懂她在哭什么,反倒是袁希珩一脸了然于胸,只见他一把拉过她安慰著,“要当阿姨了,别哭了。”

    “呜呜呜……”

    “爱哭包。”

    “人家高兴嘛……”

    “小笨蛋。”

    这个气味……

    央樨缓缓的张开双眼,白色的天花板,绿色窗廉,悬挂在上方的澄黄|色点滴液体,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以前她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