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睡衣换上,屏气息声上床、躺下、盖好被子。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冷不丁一声:“回来了?”
“……”
言烁差点吓到,顿了顿道,“嗯,你还没睡?这么晚了。”
“回来就好,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沈则打开灯,光线洒下来,言烁发现他不是躺在被窝里,而是穿着衣服倚在床头,身上那一身还是他刚才离开时的装扮,没换,看样子似乎一整个晚上一直保持这副状态,也没去洗澡。
“说什么?我困了,明天再说吧。”言烁背过身去,摆出谢绝的姿态。
沈则却道:“现在说可以吗?占用你五分钟时间,最多五分钟。”
言烁:“……”
你是在跟我商量?见了鬼了。
言烁没吭声,沈则道:“你刚才说的话我考虑了,我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我以为你……在我们这段时期的相处里是放松的,和我一样。”
“……”
放松?言烁心里点了点头。暧昧的确让人很轻松,毕竟只要不说破什么责任都没有,从身体到精神都毫无压力,的确很有乐趣。
但这是高端玩家的玩法,适合李晋,不适合他。
他太容易较真了。
言烁把被子拉紧了一些,听沈则继续说:“我是不是性格不太好?”
“没,挺好的。”言烁客气地回答。
沈则显然知道他答得不真诚,没有过多追问。但让一个一直都难以交流的人主动好好坦白,其实还是很难,以至于沈则还没说几句又停顿了。
这一下停得有点久,言烁以为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这叫什么?歪理邪说能扯一堆,真心只有两三句。
言烁觉得没意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沈则压根就没把他当朋友,否则要享受暧昧也应该去找外人享受吧?
沈则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说:“我性格的确不好,我知道。像李晋八面玲珑,只要他想,他能和任何人处好关系,小戚脑子单纯,对谁都热情,大家都喜欢他,但我平时不爱理人,只喜欢和自己愿意亲近的人说话,可又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让人家不喜欢我,甚至反感——你现在是不是就很反感我?”
“……”
哦,原来你知道啊。言烁面色微哂,没听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沈则的声音很轻,突然道:“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狗。”
言烁:“……”
这是什么环节?
沈则说:“很小的时候养的,是一只小金毛。我妈很早就不在了,当时家里除了保姆只有小狗陪我玩,我很喜欢它,但它后来得病死了。我哭闹了几天,我爸又找了一只新的给我,相同的品种,大小一模一样,长得也很像,他以为可以安慰我,但是在我看来,它没了就是没了,我喜欢的不是金毛狗,只是陪过我的那只小狗而已。”
“……你想说什么?”言烁回头。
沈则说:“我对它有过的爱,不会转移到另一只狗身上,任何喜欢都是在特定时间特定条件特定情绪下产生的,只要那一秒过去,永远不可能复制,更不可替代,即使它们是同一类型。……对人当然也一样,但人和狗不同,我喜欢一只狗,不用顾及它几岁了,它从事什么职业,它受过多少教育,它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它与我门当户对吗,我把它带回家会不会遭到其他人的反对。也不用担心它是否会挑剔我的家世,我的性别,我的脾气,我的能力,它会不会不喜欢我,它不会。……只要我喜欢它,我就可以。”
沈则又说:“但喜欢一个人太难了,我被限制在各种各样的框架里,潜移默化地被这个世界洗脑多年,性别、性格、年龄、家庭……似乎只有符合某些特定条件的人才可以放心去喜欢,不符合条件的人,我连自己对他动心了都不相信,要花很长的时间去消化、去反复验证……又怕他不喜欢我,他对我没有感觉,我是一厢情愿。”
“你——”
言烁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直希望沈则坦诚,可沈则突然坦诚了,他竟然有点慌张,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沈则说:“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已经变成同性恋了,但我确定,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想和你拥抱,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一起睡觉……我做得直接,很自私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全位置,却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没考虑过你的心情,是吧,言烁?”
言烁微微回身,从枕头上抬眼看沈则。
沈则说了句“对不起”。
又说:“我不是一个体贴的人,也不太会照顾人,但我可以试着去改,我只要喜欢上你了,就永远只喜欢你一个人,你——”
“等等,你说什么?”言烁有点发懵,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出了问题,“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喜欢你,我想对你负责,你愿意让我对你负责吗?”
“……”
沈则低头看他,目光和头顶的灯光一样,闪亮得让人对视时眼前发花,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了。
沈则又问:“你愿意吗?”
第30章 .新对象
沈则的短短五分钟,言烁听完之后,过了五个小时还没缓过来。
不,已经不止五个小时了——
他失眠了将近一夜。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有些道理,别人告诫你时你很难懂,只有亲身经历才真正理解,比如李晋那句“不要刨根问底,否则你处理不了”。
言烁现在确实处理不了了。
沈则问,你愿意吗,他没有立刻回答出我愿意,或是不愿意,这两个答案都说不出口,那一瞬间他大脑宕机了,一个声音在震惊,“沈则竟然喜欢我”,另一个声音悄悄地,在角落里感叹,“果然,其实我早感觉到了”。
言烁呆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然后他愣愣地问:“你要怎么对我负责?”
这个问题把沈则也问得一愣,沈则不由自主地往前微微一倾身,眉头轻蹙,似乎有无数满分答案要脱口而出,但最终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言烁不由得想,他要说什么?
“我会对你的感情负责,以后不变心,永远对你好;也对你的事业负责,即使公司和粉丝都反对,工作受影响,我也不会放弃,我养你一辈子,为你挣来更好的生活;也对你的家庭负责,争取你父母的认可,不让你两面为难。”
——这是言烁能想到的最漂亮的答案。
可他们还没开始,如果一个人在最初告白时就把承诺讲得这么漂亮这么圆满,未免显得太虚假。
显然沈则也知道,真诚的另一层含义是“实际”,再动听的空话本质也只是空话。
他视线一低,不再看言烁了,几乎是有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