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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了,便手抚心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听见屏风的另一边又传来了温羡的声音。

    他竟然还没有离开。

    自从上次被颜桁请出武安侯府后,温羡就算偶尔存了心思想见一见小姑娘也不得其门,今天这番也着实算是意外之喜。他边看着屏风后的小姑娘绞手帕子,边喝茶,边开口,道︰「温某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大人请说。」

    「姑娘可知温某月前曾去过一次武安侯府?」

    没料到温羡会突然当着她的面提起这件事,站在屏风后的颜姝几乎要把手里帕子绞破,她咬了咬唇,颔首。

    她身边有翠喜,有些事就算颜桁与苏氏不提,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还是都听说了。

    想起翠喜说过屏风后的这人曾向自家阿爹提过议亲之事,颜姝的耳根子几乎要烧起来,半羞半恼。

    「温某想问姑娘一句,姑娘怎么看?」

    怎么看?

    颜姝一时回不过来神,等品出他的意思来,羞恼愈盛,倒想起当初鹊山桃林再遇时他说的话,便稳住了心神,开口道︰「我一直记着公子曾说过的话,也请公子莫要拿小女子取乐。」

    跟我离得近了可就不安全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

    温羡手握虚拳抵唇笑了一下,「姑娘这是在与温某翻旧账?」他敛了笑,端肃了语气,又问道,「如果温某没有拿姑娘寻开心呢?」

    …

    「姑娘,外面的雪正消着,湿寒重,您怎么还坐在风口呢,仔细回头又要头疼了。」翠喜端了姜汤回来,见颜姝坐在窗前的湘妃榻上出神,不由念叨了起来。

    颜姝随手带上半开的窗扉,接过翠喜递过来的汤碗,略显无奈地道,「你这是跟谁学了这些,整日的在我耳根子念叨呢。」

    「还是翠…」翠喜轻咳了一声,见颜姝没有在意,便转了话道,「我也是为了姑娘好嘛。」

    等颜姝皱着眉头喝完了姜汤,翠喜端着空了的汤碗,眨眨眼楮,突然笑着问道︰「姑娘,今儿温大人可有说起别的话吗?」

    两个人不长不短在里面呆了一炷香的功夫,翠喜猜想,应该不单单只是说起那封信,这会儿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好容易压下去的心思又被挑起,颜姝忍不住瞪了翠喜一眼,绷着小脸,叮嘱她道︰「下午的事情不许再与其他人提起,就当什么都没有再发生过。」

    然而她脸是绷住了,透红的耳尖还是让翠喜福至心灵地抿着嘴偷笑了。

    …

    温羡离开饮月阁后,没有再回尚书府,而是直接折回了衡阳王府。

    与他离开时的静谧不同,这会儿衡阳王府里却是闹哄哄的一片。

    温羡见状沉下了脸,招了人来问过才知道,中午给黎送饭的人去了书房,发现这几日一直窝在书房里的黎不见了踪影,等找遍了整座衡阳王府也没寻着人,所有人都慌了,生怕黎在大悲之下会干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温羡攥着手里的信笺,看着闹哄哄的衡阳王府,当即便将王府的管家招来,吩咐他瞒好黎的行踪后,便直接去马厩取了一匹快马出城。

    这般时候黎突然不知所踪,只有可能去了一个地方。

    皇觉寺位于信陵城外,距离并不算近,等到温羡驱马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山道不易策马,温羡将马丢给常信,自己直接提步朝山上掠去,才至山门前,就见皇觉寺西殿的方向突然跳出了火星,紧接着火势便趁着风势一下子席卷起来,不过瞬息之间就染红了西天。

    西殿,正是太子妃颜婉灵棺停放的大殿。

    温羡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安,脚下的步子更是加快了往西殿去。

    皇觉寺的僧侣提着水桶打水救火,可是狂热的火舌根本压制不下去。

    温羡站在一片火海前,紧紧地攥起了拳。

    皇觉寺突发大火,已故太子妃颜氏的灵棺毁于火海,为她守灵的丫鬟嬷嬷无一生还的消息传回信陵,引得满城唏嘘。

    太子府里,听琴轻轻地晃了晃怀里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楮的小孩子,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比起葬入皇陵,姑娘应该更喜欢那佛香袅绕的圣地吧。

    她怀中的孩子咿咿呀呀了两声,挥着小手,一派天真无知。

    鹊山桃林深处,一身白裳的黎倚着青石墓碑而眠,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向来人,露出了一贯的温和笑容,「就知道你会寻过来。」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撢了撢衣袍上的尘土,「我们回去吧。」

    温羡的目光掠过他沾着血迹的双手,落在他身后的新坟上,抿紧了唇,走到黎的跟前,取出袖中的信。

    「这是她临终前托人要交给你的信。」

    第42章 建州雪灾?笛声别

    「因爱生忧,因爱生怖,

    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爱因缘故,则生忧苦,以忧苦故,则令众生生于衰老。

    爱别离苦,所谓命终。」

    薄薄一张桃花笺,沾着淡淡的桃花香,可娟秀的小字写的却是无情的偈言。黎捏着信笺,呆立半晌,方才缓缓转身看向那黄土犹新的坟茔,嘴角似有若无溢出一丝苦笑,「婉婉,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爱给他出难解的题。

    那求不得放不下的樊笼尤其是那么好挣脱的?

    温羡立在不远处,看黎将桃花笺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中后,才抬步走了过去,淡淡地与他道,「逝者已矣,王爷还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黎侧身看向温羡,见他一脸肃色,不由蹙了一下眉,半晌才哂笑了一下,「时慕,本王从前不想要,如今也没有争的必要了。」

    他从不是爱江山之人,又何必再趟浑水?

    温羡的目光移向青石墓碑,见上书「爱妻宣颜氏之墓」,落款则书「宣黎」,心里便猜到黎的打算,知他是心生退隐之意,便笑了一声,开口道︰「若想天下升平,王爷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争或不争,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事情。」他负手远眺,见桃林尽处云霭漫漫,缓缓地道,「黎煜若是登上那个位子,这天下只怕难得一日安宁,朝堂清明便成妄谈。」

    外戚独大,宦官弄权,吏治混乱,民不聊生。

    温羡阖目,双手缓缓地握成拳,半晌倏尔睁开一双凤目,眸底一片清明,启唇对皱眉不语的黎道,「王爷不为天下黎民,也该想想黎泽。」

    黎泽,是云惠帝亲赐给嫡孙的名。

    颜婉已故,太子正妃之位空悬,黎煜续弦娶妃只在早晚,届时黎泽亲父不疼,亲娘不在,在太子府处境不提,等到黎煜荣登大宝,黎泽难免就要成为一些人的绊脚石,那时候,没有一个人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