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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主屋里,苏氏坐在灯前收拾兵书,忙里偷闲地抬头对斜靠在暖炕上阖目休养的颜桁道,「说来也是缘分,你想想,咱们家从你到阿姝,可都受了人家的恩惠,而且还都是救命的恩情。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叫救命之恩,当…」

    「以身相报?」颜桁忽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对上娇妻含笑的目光,他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这心里是打什么主意呢?」

    苏氏将手里的兵书放到一边,起身走到暖炕边挨着颜桁坐下,「咱家阿姝再过几个月就十四了,眼瞅着离及笄也不远了,亲事可不得早些打算不是?」她想起那个光风霁月、如芝兰玉树的少年郎,笑了一下,「我瞧着温大人不错,若能得这么个女婿,岂不是一桩美事?」

    颜桁冷哼了一声,「阿妙和阿嫣的亲事都不急,阿姝也不用着急。」他娇软可爱的闺女儿哪能白白便宜了外面的狼崽子,更何况…「那温时慕不过是个读书人,一介书生护不住阿姝不提,你不知道他整日在朝堂上搞那些阴谋阳谋,再加上还有定国公府那些糟心事,这样的女婿可要不得。」

    他的的确确欣赏温羡,但从不曾将其纳入择婿对象的考虑范围。

    苏氏倒觉得读书人没什么不好,「人家就算是读书人,也在平州救了你一条老命,不然还有你在这里啰嗦?」

    颜桁挑了挑浓眉,侧头见苏氏脸上满是对温羡的赞许之色,心里更添几分气堵,只是他也是个识时务的,此时并不与苏氏争辩,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他嘿嘿地笑了一声,赔笑道︰「夫人说得有理,只是这话现在说起来还早了些,咱们总不能还上赶着跑到尚书府去要把阿姝给许出去吧?」

    苏氏本也就是随口一提,听见颜桁这话,笑??f他一眼,故意道︰「你上赶着去,人家也不一定有意呢。」

    回到信陵这么多日子,纵使苏氏不常在外走动,可关于隔壁住的这位温大人的传闻并没少听,得知他年及弱冠,府里没有侍妾通房不提,便是一个红粉知己也没有。苏氏忖度着,温羡要不是清心寡欲,就是眼高于顶,那么即便自家女儿不差,亦是未必能叫人家看中。

    然而颜桁却不爱听这话。他可以看不中温羡做女婿,但却不能容忍温羡瞧不上自家女儿,因此听了苏氏的话便哼哼道︰「除非他是瞎了眼。」

    「得,好话歹话可都教你说了,罢罢罢,就是随口一提,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哈。」苏氏见他一副较真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朝内室走去,留下颜桁一个人坐在那儿瞎捉摸。

    第二日一早,颜桁和苏氏才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喜鹊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声,从半开的窗扉向外望去,还能看见银杏枝头蹦得欢快的喜鹊鸟。

    苏氏为颜桁系好腰带,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抿嘴笑道,「也不知道今儿会有什么好事临门呢。」

    她话音才落,外面就传来了侯府管家陈叔的声音。

    「侯爷,夫人,外头温大人携礼登门了。」

    温大人?温羡?

    颜桁与苏氏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俱看到一片茫然之色后,颜桁才扬声对候在屋外的陈叔,道︰「将人请到花厅,备下茶点伺候,本侯一会儿便过去。」

    等到陈叔的脚步声远去,苏氏抬头看向颜桁,迟疑地问他,「这会儿,这温大人怎么就过来了?」而且还携礼?

    颜桁摇了摇头,将手放在苏氏的肩头拍了拍,道︰「我去前头看看。」微微一顿,想起昨夜说起要酬谢温羡救命之恩的话来,便又对苏氏道,「待会儿你让厨房备些酒菜,今天正好把人留下来吃顿饭。」

    苏氏应下了,转身从木杌上取了颜桁的外衫给他穿上,催促他道︰「这些啊我都知道,你也快去罢,别让人久等了。」

    颜桁摇了摇头,阔步出门,一路就往花厅去。

    武安侯府的花厅设在侯府的西南边,厅外繁花如锦,厅内却是陈设简朴。颜桁阔步而来时,温羡正站在东墙前打量墙上悬着的一把双股剑,听到了脚步声,他才转身迎向颜桁。

    今日的温羡异于往日地穿了一身绛紫色绣竹叶锦袍,减了几分清冷疏离,添了几分端庄沉稳,见了颜桁,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拱手朝颜桁施了一礼,道︰「唐突登门叨扰,还望伯父能见谅则个。」

    他一口文绉绉的话,是颜桁不耐听的。颜桁直接道︰「都是左右隔壁的邻居,说这些可就有些太客套了。」让温羡落座后,颜桁也坐到主座上,看着温羡道,「本来你昨天仗义出手救了小女,我正打算今儿登门道谢,可巧你就来了。正好,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酒宴,中午就留下来吧?」

    温羡应下,见颜桁盯着自己,知他是在等自己主动道明来意,便也不藏着掩着,双手放在左肩前方,轻轻地拍了一下手。不多时,常信和常达就领着几个温府的小厮抬了几口箱笼进来放下,而后又有序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并未发出半点儿杂音。

    温羡站起身,对上颜桁的疑惑不解,他落袖拱手施了一个大礼,从容开口将来意娓娓道明,「时慕有幸曾与四姑娘有过数面之缘,慕四姑娘才貌出众、性情温婉,兼之昨日唐突,才冒昧登门。」

    昨晚的夫妻夜话还犹言在耳,今天一大早人家还真跑上门来想要提亲,颜桁怔在主座上,看着温羡问他,「你说什么?」

    「时慕有意求娶四姑娘。」

    「荒唐!」颜桁一下子站了起来,微抖着手指着温羡道,「我女儿才十三,你…」

    温羡低头,态度恭谦︰「晚辈深知今日是唐突了些,但今日来,是为表明心迹,若得伯父首肯,等四姑娘及笄后,晚辈定当遣大媒提亲,绝不委屈四姑娘半分。」

    颜桁听他提及「及笄」二字,稍稍歇了些怒火。

    还好不是现在就要叼走他闺女儿。不对…

    颜桁瞪圆了眼楮,指着他身后的箱笼,问︰「你今日不是提亲,这些是做什么的?」

    「孝敬二老。」

    「…」

    颜桁被噎了一下,复又落座,端了茶饮了一口,倒是沉得住气地开口道︰「温大人,这事怕是不成。」

    直截的拒绝,若是寻常人听了定然脸上挂不住,颜桁忖度,依着温羡的性子,这样被拂了脸面,怎么说也该歇了心思拂袖而去。然而他等了半晌,却只见温羡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儿,面上的神色一成不变。

    温羡早知颜桁爱女如命,也知他不会轻易将颜姝许给自己,因此这会儿语气依旧诚恳地开口道︰「晚辈不求伯父立即松口应下,只希望伯父能给时慕一个机会。」

    「你是为了昨日在太子府救了小女一事,怕坏了小女的名声才来求亲的?」温羡的谦恭态度让颜桁不由重新审视其他今日登门说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