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向娘家給个交待。
那对兄嫂倒罢了,对萧太太开口似乎有点困难。
这个或许还能慢慢来,但现在,怎么让顾长钧和自己一起去找鲁朗宁夫妇签字,看起来应该是最先要解决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再去联系他,她就感到十分别扭,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胆怯之感。
……
萧梦鸿的犹豫之间,时间很快过去了三天。
第四天,她去了上次顾长钧带她去过的协和医院,找那位王医生做了最后一次复检。王医生对她手心伤口的愈合表示满意,说可以拆纱布了。
拆掉纱布之后,萧梦鸿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医院飘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上,望着手心里那道已经变成淡淡粉红色的愈合了的伤口,最后终于下了决心,走出医院,来到电话局,拨通了顾家的电话。
……
顾长钧提着个简单的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顾太太正坐在客厅和回家的三女儿顾云岫在说话,忽然看到儿子提着行李箱下楼,一愣。
“长钧,你这是要去哪儿?”
“妈,三姐,”顾长钧朝两人招呼了一声,“我回航校去。”
顾太太十分惊讶。
“不是说已经给你放了个长假吗?这才回来过了几天?你怎么又要走了?”
“那边事多。”顾长钧朝外走去。
“哎——你等等!”顾太太站了起来,“就算要走,好歹也等先吃了午饭啊!都快饭点了!”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珊瑚跑过去接了起来。
“是珊瑚吗,我是萧德音。”萧梦鸿听出小女佣的声音,说道。
“少奶奶!是你啊——”
珊瑚顺口说道,忽然觉察到自己失了口,急忙捂住嘴巴,迅速看了眼朝自己皱眉的顾云岫,听着电话那头萧梦鸿说完,冲顾长钧背影喊道:“少爷,那个……那个从前的少奶奶打电话过来,问你在不在?”
顾长钧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外的台阶上,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顾太太也转过了头。
“谁打来的?”
“从前的少奶奶……好像找少爷有点事……”
珊瑚有些不安,吞吞吐吐地道。
“还有什么事!都离了婚了!我来接。”
顾云岫嘀咕了声,高跟鞋踩着地面,走过去要接电话。
顾长钧已经放下行李箱,转身快步走了回来,拿起了电话。
“是我。”
他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在话筒那头传了过来,萧梦鸿心跳忽然有点微微加速。定了定神,用十分客气的语调说道:“很抱歉这时候又来打扰你。但是有件事,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他的语调依然很平淡。
“我前几天请鲁朗宁夫妇为我们的离婚协议书做证明人。鲁朗宁太太答应了,但是她认为这件事比较正式,需要在你也在场的情况下签字做证明。所以……”
她顿了下,语气越发客气:“能麻烦你抽个时间出来,我们一起过去,可以吗?不需要花费你很多时间。我都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的。只要你也过来就可以了。”
萧梦鸿说完,就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电话那头是沉默。
萧梦鸿等了一会儿,没听他回应,不禁有些忐忑起来,又低声道::“非常抱歉……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想再和我有任何联系了。原本我也不会再拿这事去烦扰你的。但是除了鲁朗宁夫妇,我也想不出还能请别的谁来做证明人……”
“你现在在哪儿?”
他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声音冰冷。
“我在电话局里……”
“我过来。”
他挂了电话,转身朝外走去。
顾太太追了几步。
“长钧,她找你什么事啊?你要去哪儿?”
顾长钧没有回答,上了汽车,很快就驾车离去。
……
萧梦鸿听着电话那头突然被挂断后传来的嘟嘟声,出神了片刻,又接着给鲁朗宁太太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夫妇二人都在,便约好等下就与顾长钧一起过去。
萧梦鸿挂了电话,慢慢走了出来,站在电话局门口的街边,开始等着顾长钧的到来。
……
顾长钧开着车,行在往她说的电话局的路上。
他的双目平视着前方,车开的很快。
前头不远,再几百米,就是电话局了。
早上下过一阵阵雨,街上坑洼的地方积起了一滩滩的泥水。
汽车轮胎从泥水坑里飞快驰过,溅出的巨大水花恰好将一个正行走在路边的女人身上的旗袍给弄脏了。
女人的旗袍是香云纱栲绸的料子,紧窄裹身,扎出了身上的曲线,露出左右两段玉色胳膊,脸上抹胭脂,嘴唇涂的血红。
风月女郎的装扮。
女人正曼妙地踩着高跟鞋行路,忽然发觉自己新做的衣裳被弄脏污了,顿时脸色一变,冲着前头那辆汽车就追了上去,追了几步,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追上的,无奈停了下来,一边顿足,一边嘴里生气地骂着。
顾长钧平时开车极少出现这样的失误。从后视镜里瞥见那个女人站在路边顿足,皱了皱眉,嘎吱一声踩下了刹车。
女人原本已经不抱指望得到赔偿了,忽然发觉前头那辆汽车又停了下来,立刻追了上去,敲了敲玻璃,正要撒泼命对方赔钱,发觉车里的是位英俊的年轻先生,立刻改露出娇俏笑容,嘟着红唇指着自己被溅上了泥水的裙摆道:“这位少爷,你看我的衣裳!刚做的绸袍,还没穿一水,就被你的车给弄脏了……”
顾长钧预备抽出皮夹的时候,视线忽然定住了。
前方几十米之外的马路上,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
女人穿了套他眼熟的浅蓝色洋装,仿佛正要穿过马路,就在这时,拐角处忽然冲出来一辆汽车,过马路的女人躲避不及,一下被汽车撞在了地上,汽车见撞了人,加速就跑了。留下那个女人独自躺在马路中间。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马路两边的行人口中喊着,纷纷停下脚步,迅速围了上去观看。
顾长钧的脸色猛地一变。
“少爷,我这可是香云纱栲绸的料子,顶软,不信你摸摸……”
女人靠到了车窗边,故意将饱满的胸口挺了过去,用娇媚的声音勾着车里的这位英俊先生,不料他突然神色大变,一把推开车门,没有防备,整个人被车门顶的往后倒退,哎哟了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顾长钧朝着那个倒在马路中间的女人冲了过去,奔到围观的人群边上,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扶住了那个正背对着自己,还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