揄一闪而过,旋即便是肃然,“叫我奇怪的是别的。隋家表妹跟我一同住进客院,我这儿都不知道姜玉嬛在此,她怎么就赶巧散步到了姜玉嬛院中?这些药既是朝廷明令禁止,她又是从何处获得?倘若姜玉嬛依旧是从前心性,对我怀有怨怼,这些药粉今晨便会进到殿下和我的饮食。殿下细查之下,必定能揪出隋家表妹,盛怒之下倘若严惩,说不定就会让隋将军不快,伤了两府交情。届时,谁会得利?她从京城来到西洲,路上只是承蒙高侍郎照拂,还是跟旁人有来往,殿下可曾查过?”
数个问题连着抛出,令定王微怔。
他在西洲见到隋丽华时虽也觉得奇怪,但当时满心战事和对京城的谋划,根本没将隋丽华放在心上。
而今看来,隋丽华背后恐怕另有人指点怂恿。
会用这种手段的,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定王脸色更黑了,冷声道:“她也太不知好歹!”
“隋家表妹如今是身入迷途,殿下生气也没用。就是想教导,她也未必肯听。左右症结都在隋将军身上,殿下暂且忍耐片刻,到了北庭再处置也不迟。”阿殷抚在定王的眉心,温软的指腹滑过,似是要舒展他的眉头,“隋家表妹身份特殊,交给隋将军处置,最合适不过了。”
定王懒得在隋丽华身上费心思,闻言点头,“听你的。只是那背后之人,不可不除。”
是日启程时,定王特地吩咐高元骁留意隋丽华和高元靖随行之人的动静,晌午用饭前各自歇息,定王又特地将隋丽华叫到僻静处逼问了几句。待众人用完饭启程的时候,那位随同高元靖北上的御史却闹起了肚子,连着出恭四五趟,满脸虚汗直冒,面色惨白如纸,走路都双腿打颤。
定王赶着去北庭,自然没耐心等他,只留下四五个人照看,带上其他人扬长而去。
阿殷临行前打量隋丽华神色,见她似心事重重,不由哂笑——
三番五次寻衅滋事,阿殷并不打算视若无睹。只是定王毕竟是表哥的身份,还要顾念跟舅父的交情,隋丽华虽有害人之心,却未真的害到谁,即便要惩处,又能重到哪里去?倒不如将这难题抛给隋彦,她倒是好奇,那位隋大将军若得知女儿如此不分轻重,会作何反应?
一路疾驰,晓行夜宿,两日后便入北庭境内。
因徐煜兄弟溃败的消息传开,东襄军队士气受挫,节节败退,定王从更南边的锦州调来的兵马陆续赶到北庭,战场的形势也轻松了许多。
定王既任行军都督之衔,各处军情皆会报到他跟前,对北庭边线防守战况自是了熟于心。徐奇和彭春被分派往两处襄助退敌,他行至中途后即与高元靖一行分道,却带着陶靖阿殷等人赶往敌兵围困的甘城。北庭是边境门户,境内有广袤荒漠,亦有连绵群峰,甘城就建在群峰夹峙的古道上,算是个北边门户,地势极为要紧。
守城的,是隋铁衣夫妇。
自镇南王挥兵南下,她夫妇二人便领命驻守在此要紧城池,纵然敌方数万大军围困,也不曾退缩半步。
连着三个月的烽火,已将甘城内外粮草耗得几乎断绝,定王赶到时,双方正自僵持不下。
微妙的局面被定王和陶靖等人的到来打破,两日之后,甘城敌军尽被击退,溃散逃出北庭边境。定王留了人手守城,带隋铁衣继续西行,前往闾北——隋彦与东襄镇南王厮杀角逐之处。
第104章 3.18
闾北外围,东襄镇南王率两万兵马团团围困,水泄不通。
城内外消息断绝已有半月,北庭本就不多的援兵皆被镇南王分兵阻截,几乎将闾北围成孤城,而东襄每隔几个时辰便组织攻城,更是令城内疲于应对。隋铁衣许久没得到父亲的消息,瞧见城外连绵的东襄营帐时,满面焦灼,好在定王调的一千急行军赶到,虽不能立时退敌,有定王和隋铁衣在,却也冲开一道口子,进入城中——
同行的陶靖和高元骁及随行小将则留在城外,等后军赶到后内外夹击。
阿殷在见到隋铁衣的时候满心欢喜,原想着这回可以与她并肩作战,谁知还没到闾北,便渐觉神思倦怠,茶饭都有些吃不下。疾行之中未带军医,定王虽对处置伤口之事在行,却也不通岐黄之术,见她白日奔波劳累,夜间又睡不安稳,面现憔悴,哪还敢让她进闾北孤城,在闾北之南四十里外的镇子寻了住处,留下蔡高和侍卫照顾,不叫她轻举妄动。
这时节已是二月下旬,北地却还是凉风侵骨,丝毫不见春意。
阿殷连日骑马赶路,如今终于安稳下来,虽与定王分开,身边还有父亲和高元骁带些人照看,倒也不怕出岔子。她自己也觉出身子不对劲,怕是水土不服所致,不敢逞强,歇了一宿后起来依旧觉得乏累,便叫人去请个郎中过来。
镇子不大,蔡高出门没过两炷香的功夫就带了郎中过来。
此处离闾北和镇南王的军队都不远,阿殷算是秘密住在此处,半点都未向外张扬。那郎中过来,也不知她是何身份,隔着帘帐号过脉,见蔡高似是家丁打扮,行事又利索,猜测是什么逃难的有钱人家,便道:“这位夫人刚来到这边,怕是水土不服。老夫还有些话,不知能否单独问问夫人?”
这一路同行都是男丁,昨晚仓促投宿客栈,阿殷身边并没女人照顾,蔡高有些迟疑。
阿殷端坐在帘帐之内,倒是一笑,“出去吧。”
这郎中一看就是个普通不过的平头百姓,半点功夫都不会,弄不出什么鬼来。只是他要单独问话,必定是不宜让蔡高听见,会是什么缘故?
心头正自疑惑,就听帐外那郎中恭恭敬敬的道:“夫人的脉象与旁人不同,老夫唐突冒昧,有句话想问夫人,还请夫人勿怪。”他站起身拱手行了个礼,缓缓道:“夫人脉象流利圆滑,似是喜脉,只是怕时日尚短,老夫不敢断言。敢问夫人,月事如何?”
帐内阿殷闻言,心底猛然腾起喜悦,却又小心翼翼的压住。
她因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来月事时不像其他姑娘那般隐痛迟滞,向来都很准。这回随定王北上,中间或是夜宿郊野、或是拼力作战,甚至连夜疾驰行进,起居作息与平常不同,那月事晚了半个月都迟迟不至,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行军劳累加上北边天寒、水土不服的原因,才会晚了些。
如今经郎中一提,才猛然想起来——
是了,似乎听奶娘提过,姑娘家若是有了身孕,这月事也是要停了的!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