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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声怪笑,有个独眼男子自巨石后走出。他的面目并未做任何掩饰,鹰鼻阔额,独眼中目光狠厉,右手握刀,左边小臂被砍去,却接了一段铁臂,末端生出五根利刺,颜色暗沉。

    尽管阿殷曾对战过突摩、周纲等凶悍之人,见到此人,不由也是心中微凛。

    她极力镇定,往前半步,朗声道:“我已孤身前来,我兄长呢?”

    “人我们自然会放。”那独眼男人嗓子像是坏了,声音沙哑,因为生得极高,低头往阿殷身上一瞪,道:“你先随我们走。”

    “这可不对,有去无回,你当我是傻?若不亲眼看着兄长无恙,我绝不跟你走。”阿殷抬眸迎上那只独眼,近在咫尺的另一只眼不知是怎样怀调的,陷下去个窝,周围皮肤微皱,形貌怕人。她的手已按在刀柄,蓄势待发,目光也自冷厉起来,“半里之外便是定王府的人,我需亲眼看着兄长到他们手里,才能跟阁下走。否则——鱼死网破。”

    独眼男人冷笑,左臂的铁钩一挥,便只拿目光震慑阿殷,如同虎狼俯视野兔。

    相较于此时的凶悍冷厉之气,十六岁的阿殷眉目秀美皮肤白腻,身上穿的又是齐整官服,气势着实不及。

    不过片刻,便有个瘦高男子过来,凑在耳边回话——这回倒是戴了面具。

    阿殷遂将眉目微挑,“如何?”

    “放人。”独眼男抬起下巴,示意阿殷站在石台上,周围有六七个人迅速围拢,将她困在正中。

    阿殷端然不惧,步上高台,往周围一望,能瞧见茅草间潜伏着的身影。她在初见独眼男时为其形貌而稍有惧意,如今一瞧,反倒坦然无畏,目光落在远处,便见陶秉兰似是被人推出,正跌跌撞撞的走在山间小径上。他必定也是猜到了什么,惶然四处张望,即便看不清眉目,也能知道他的焦急。

    阿殷不知怎的眼眶微酸,稍稍矮身免得被陶秉兰看见,等他走得渐渐靠近常荀,阿殷才松了口气。

    兄长已然无恙,她却是入了虎口,而今之计,也唯有虎口求生。

    阿殷既然有心要深入虎穴,此时自不会枉费功夫惹毛对方,叹了口气走下巨石,道:“走吧。”

    这般淡然态度叫独眼男意外,他谨慎的打量阿殷几眼,见这姑娘一副认命了的模样,便转身往乱石深处走去,不过片刻,便入了两峰夹峙的深谷。他虽然身材高大,走路却极轻,一路走过去,竟未在草石间踩出任何痕迹,只是后头茅草索索作响,想必跟了不少人盯着阿殷。

    阿殷也没回头,默然跟随,步伐轻盈,既不过于掩藏武功,也未露出任何惧色。

    独眼男走了半天,终究没忍住,再次回头打量阿殷,像是怕她玩什么诡计。

    阿殷自知其意,哂笑一声,道:“阁下是怕我耍花招?这附近都是阁下的人,我能有多大本事,在这里自寻死路?”仿佛读懂了那独眼目光中的疑问,她淡然续道:“阁下以我兄长要挟我,自然还想以我要挟定王殿下。既然是要挟交易,自然有合乎两者利益,妥善处置的法子,我孤身前来只是为换回兄长性命,至于后面如何,相信定王殿下能妥善处置,我又何必害怕?”

    她面上带出一丝冷嘲,因心无所惧,身体也不见任何紧绷防备。

    独眼男何等锐利的目光,瞧出她的态度,看出她并未安排后招,倒稍稍松懈,示意后头的部下将阿殷从侍卫那里取来的腰刀解下。

    阿殷并未反抗,甚至更加放心——

    从这独眼男的行事来看,他们所要做的只是绑个人质回去。这些人显然知道她的身份,虽则目光神情凶悍,周围看守严密,行为却不轻薄,至今都不曾碰过她身周半下,就连那腰刀也是等阿殷自己解下后接过去。如此看来,代王暂时没打算跟定王鱼死网破,这于她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再走一阵,独眼男便扔了个黑色布袋过来。

    阿殷从善如流,十分乖觉的将那布袋套在头上,不忘将用银针刺破的香囊抖了抖,留下些微痕迹。

    这布袋缝制得厚实严密,套在头上,就只能看到些微光亮,完全辨不出眼前的路。察觉对方将刀鞘递过来,阿殷便就势握住,而后跟从对方指引,跌跌撞撞的前行。

    脚下的路愈来愈崎岖,走了一阵后像是进了什么山洞,风停草静,脚下稍稍平坦,只是眼前愈发黑了。

    而后便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阿殷跟着一脚踩下去,察觉有冰冷的水劲头鞋子漫入脚中。

    她忍不住“咦”了一声,就听前头独眼男冷声道:“进了水道,小心脚下,扶着旁边。”

    阿殷伸手往两边试了试,左右不过三尺之宽,加之有些气闷,想必是进了山中隐藏的狭窄密道,且折转迂回,似颇为复杂。她头一回发现凤凰岭下竟藏了这样的道路,心中不由纳罕,关于这些人藏身之处的猜测立时浮入脑海。

    只是脚下湿滑,着实令人费神,阿殷从不曾走过这样的路,一手握着刀鞘,另一手扶旁边,便没法留香粉。

    想了想,才试探道:“从没走过这样的路,有这头套更碍事,能不能摘了?”

    前头独眼男明显脚步一顿,因为两人是前后脚走,阿殷甚至能察觉他身上立时现出的冷厉。

    她忙解释道:“这密道曲折迂回,我就算想记都记不住,阁下未免太高看我。何况这里气息浑浊,套着布袋更闷,阁下总不想令我昏迷着出现在该去的地方吧?”

    片刻安静之后,头上的布袋被摘去,旋即独眼男大步前行,拉得阿殷险些踉跄。

    她心中懊恼之极,此时却没法发作,只在黑沉沉的密道中紧盯着那人后背,暗暗立誓往后必定要百倍奉还。好在这密道虽暗沉无光,没了布袋,到底方便许多,碰到折转处,阿殷便偷着往旁边壁上抹点香粉,倒也无人察觉。

    直至一个时辰后,崎岖水道才算走完,阿殷重新被套上布袋,七弯八折,总算踏上干爽之地。

    再走一阵,眼前重又现出亮光,后头跟着的人渐次停步,待阿殷被摘了布袋时,便见跟前她处在一间密室。从凤凰岭的乱石间走到这密室,阿殷本就不大会辨方向,此时更不知身在何处,只断定此处必是在凤凰岭附近。

    她的脚下全然湿腻,难受得紧,走在这密室里,鞋底还咕叽咕叽作响,令阿殷很不舒服。

    独眼男却像是习惯了,全然不理会脚下水湿,只朝阿殷伸手道:“给个信物。”

    “信物可以给,不过——”阿殷皱眉瞧着那早已变形的鞋子,面上全是懊恼,“能否给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