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敢深信。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这梦境是否属实,阿殷会被临阳郡主牵累,这是毫无疑问的。
定王早已没了睡意,听外面雨声停了,推窗望过去,她值夜的厢房里一片漆黑。就着夜风站了几乎两柱香的功夫,定王翻来覆去思索,觉得能稳妥保住阿殷的只有一个办法——让她脱离临阳郡主府,变成他的人,届时即便母家获罪,她也可以无碍。即便她不愿屈身做侧室,然而比起身家性命,这点身份之限又算什么?
定王瞧着厢房紧掩的窗扇,决定此事该及早安排。
*
次日清晨阿殷醒来,又是一夜无恙,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值了这夜,正好轮到今日休沐。外头天光尚且昏暗,阿殷又阖上眼睛——若今日就是初六多好,她也不必告假,自可心安理得的去京郊。如今可好,定王殿下昨晚找借口不肯准假,那事儿又关系重大,少不得多去磨磨嘴皮子了。
阿殷翻身坐起,迅速拿温水洗漱毕,值房里比不得府中繁琐,迅速抹了润肤的膏子束好头发,便整整齐齐的推门而出。
天际只有一线鱼肚白,还未全然放亮,早起的婢女脚步匆匆的来去,见到她时也会问候一声“陶副帅”。
阿殷虽没得到准假,精神头却是不错的,虽然王府里诸多规矩,不能像在府里那般酣畅淋漓的练,却也能伸伸胳膊踢踢腿,吊起精神。过了两炷香的功夫,便见婢女们次第抬了热水进去,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据说定王不喜欢被人服侍,即便在王府里,洗漱穿衣也是自己来的。婢女们所要做的,无非备好热水和洗漱之物,在他离去后,由老嬷嬷领着收整衣衫床榻而已。
经了一夜春雨,此时空中虽还有薄云扯絮般浮着,然看那间隙里一抹微蓝,便知天是要放晴了。
雨后空气清新,阿殷深吸两口,站在院里一株桂花树下等定王出来。
卯时三刻,定王如常推门而出。
阿殷面上含着盈盈笑意,精神抖擞的冲他拱手行礼,“殿下。”晨起的精神头比之平常更足,她双眸蕴着光华,头顶的玉冠都仿佛比平常更显柔润,两臂屈出好看的弧度,那袭墨青色的披风长垂在背后,在晨风里鼓荡。她的身形一向修长轻盈,清晨站在春雨浸润的桂花树下,更如花苞含露,俏丽姣好。
定王“嗯”了声,走了两步又驻足回头,有些不确信的道:“你昨晚是否说过什么?”
“卑职明日想告假一日,不知殿下能否恩准?” 阿殷没想到定王会主动提及,当时应答,稍有忐忑。
“无妨。”定王却浑然忘了昨晚的事,又吩咐刚从屋里出来的老嬷嬷,面不改色的道:“叫人做碗醒酒汤备着。”
——竟是厚着脸将昨晚那冷脸全都推给了醉酒。
老嬷嬷应命去安排,阿殷求得允准已是大悦,哪还有心思计较旁的,既然值守已毕,便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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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那日,陶靖如约带了陶秉兰和阿殷兄妹二人,往京郊的绿螺矶去。这一带山清水秀,多有奇峰俊岩,最难得的是沿水有上百株朱砂玉兰盛开,虽不及桃谷的满坡桃花壮观,胜在周遭天然锦绣峰峦,极有野趣。
三人自然不是纯粹为赏花而去,纵马到了绿螺矶,三三两两的倒有不少游人。
沿着河流蜿蜒而上,一边是峻秀奇峰,另一边是清平旷野。
自自朱砂玉兰间穿行而过,碰巧遇到高元骁,四人结伴而行,直往前面的酒家去。这酒家离朱砂玉兰不过几百步远,建得富丽堂皇,算是这一带最精致贵丽的酒家,里面的客人自然也多是达官贵人。今日春风和畅,天暖气清,酒家坐落在山水之间,内里客人多将窗扇打开,喝酒观景。
阿殷目力极好,迅速扫过几处窗户,便瞧见了三层东侧那窗户里独坐的男子。
“父亲,那边坐着的是不是他?”阿殷驱马赶到陶靖身旁,低声问。
那窗扇中的男子生得十分文雅,坐在窗户边只露出上半身,却也是气度卓然,颇有风华,正是寿安郡主的驸马贾青岚。
此人虽则文试上的本领有限,诗词歌赋上却极有才思,加之年轻时生得丰神俊秀,上京不久便被寿安公主看中招为驸马,而后经由公主的举荐应试,取了个进士的身份。他原也没什么仕途抱负,既然已成驸马,自是求得了想要的荣华富贵,于是安心陪着公主,每日风花雪月诗词唱和,过得好不快活。
因寿安公主与临阳郡主交好,阿殷也见过贾青岚好几回,此时看其侧影,便认了出来。
陶靖随之望过去,旋即同高元骁换了个眼神,往那酒楼而去。
到得门口,正碰上两位官员携家眷出来游玩,陶靖与高元骁在京中为官,也有人认识的,难免停下来招呼。因众人都是来游春赏景,心绪极佳,七八个人团团围在一处,也不急着进去,倒先评点起景致来。
高元骁就在阿殷身侧,趁着陶靖跟人说话时,便问阿殷,“往北十里就是虎头石,要去看吗?”
“虎头石就在此处?”阿殷的惊喜颇为逼真,当即道:“难得今日过来,怎可错过!”
高元骁便朝几位同僚告辞,带着阿殷往虎头石那边去,陶靖则带了陶秉兰入酒楼,到得三层,父子谈话声吸引了正在窗边独坐的驸马贾青岚。
贾青岚是个文人,跟陶靖的交情有限,不过因寿安公主和临阳郡主交好,常来常往之下,跟同有才名的陶秉兰倒是来往不少。
此时各自瞧见,陶秉兰便率先行礼笑道:“驸马爷也在此处散心?”
贾青岚起身迎了,见他们只是父子二人,便道:“郡马这是?”
“他兄妹二人要看这朱砂玉兰,我便抽空带了过来。阿殷却又去看虎头石,我们先在此等着。”
比起陶靖的魁梧健朗来,贾青岚到底失于文弱,闻言退回座位,笑让道:“想请不如偶遇,既然郡马也无他事,不如坐着喝一杯?”
陶靖就等他这句话,谦辞了两句,便同陶秉兰坐下。
而在另一头,阿殷和高元骁纵马往北边的虎头石去,马速却并不快,只散漫催马前行,闲聊起来。这边风景比之南侧稍逊,行人也颇少,远远瞧见前面有道斜坡,高元骁便驻马,道:“咱们就在此等候。”
阿殷看过那边地势,低声道:“隔得有些远,来得及吗?”
“无妨,等他们走近时,咱们再往前走。届时冲过去顺手救人,更见自然。”
阿殷闻之有理,又不能就这么干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