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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子纹丝不动。

    沈玉莲移开视线,只看着镜中的少女。还是很美的吧?身段和打扮比朱含香差不了多少。

    屋里安静得很,极远处的丝竹笙箫却清晰入耳。蓦然想起去年的元夕,摘星楼里的夜色灯光,那个迷人的少年郎,还有春心惴惴的少女……朱成钰说要娶她,沈玉莲当然高兴,如果,脸还没有被毁的话。

    可现在又算什么呢?怜悯?补偿?那些她都不想要。

    容颜早就毁了,哪怕嫁给了朱成钰,他必定也不想看自己这张丑陋的脸。曾经盼望过许多次,幻想着他来提亲,幻想着洞房花烛,为君嫁衣。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等父母找朱含香报仇么?她等不到那一天。

    因为沈玉莲晚饭时发了好大的脾气,丫鬟们都已经躲到了院外,甚至有人偷偷溜出去观灯去了。沈夫人今晚还有应酬,偌大的府里其实安静得很。沈玉莲悄无声息的出了门,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披了件黑色的斗篷裹住身子。

    去摘星楼的路很熟悉,沈玉莲穿过熙攘的人群,行过连绵的花灯,娇艳的少女们笑如银铃,挺拔的郎君们温文儒雅。这些快乐,原本都该属于她啊。

    走过曲折街巷,摘星楼外热闹如旧。沈玉莲拿出早就备好的信笺和银两,寻了个传话的小厮,而后拣着僻静处到了四层。

    这里原本是个暗道,沈玉莲以前喜欢玩,在摘星楼的时候将这里摸索得很清楚。暗道隐蔽幽谧,少人往来,后面倒是开着的,月光洒下来别有味道,摘星楼下的凌波河边停了不少画舫,其实这里也是个不错的观景台,只是逼仄了些。

    雅间里朱含香咬着软糕,正靠在朱夫人身边软语撒娇。贴身的丫鬟走进来,瞅着旁人不注意时将一张折成心样的信笺递给她,另外还有一枚小而圆润的玉玦。

    心陡然砰砰跳了起来,这玉玦朱含香是见过的,是君煦以前用过的东西,虽然后来消失不见,朱含香却还是印象深刻——对君煦的用物,她向来都很上心。

    借口出恭到僻静处展开信笺,那果然是君煦的字迹,虽然只寥寥几个字,却叫她欣喜若狂。四层的暗道她当然知道,那时候和沈玉莲玩闹,无意间撞到那里,还碰见了君煦。

    掌心握着那枚玉玦,已经见了汗意,朱含香借故支开丫鬟,偷偷潜入暗道。

    心里雀跃澎湃,这算是偷会情郎吗?最初光线还颇暗,往里走时渐渐亮了起来,有人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那里,正望着星空。那人旁边的位置空着,仿佛就在等她的到来。

    朱含香心里窃喜,靠近跟前低声道:“世子找我?”

    那人点了点头却没说话,隔着斗篷勾手,是叫她靠近的意思。这里景致其实也不错,虽然逼仄狭窄,但淮阳城里绵延的灯火还是能收入眼底,加上空中月色明亮,实在是个妙处。

    朱含香走上前去,暗道废弃已久,前面早已没了任何拦着的物事,以前她还曾仗着胆子在那里坐着吹风,实在是件刺激又愉快的事情。

    脚步还没站定,旁边的人却突然往后退了半步,朱含香诧异的看过去,猛然瞥见一角面纱。

    不对!她陡然惊醒,想要逃避却已经来不及,沈玉莲谋划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在她尚未防备之前用力一推,朱含香便惊叫着摔了下去。

    尖叫声虽然淹没在四周喧闹的丝竹声里,河对岸观灯的人却也瞧见了有人掉落。河里一声巨响,朱含香没入其中,人群里多的是会水的人,依稀看见那是个衣衫富丽的姑娘,忙去营救。

    眼尖的人也已瞧见了沈玉莲,指着那暗道的出口道:“看,那里还有人!”

    人群的目光迅速汇集,对着她指指点点。斗篷早已被丢弃,沈玉莲一袭丽服在夜风中飘动,轻纱覆着面容,头上点缀的宝石在月光下尤为夺目。

    她等了片刻,又觉得好笑。朱成钰现在肯定还在里面猜灯谜吧,必然瞧不见她的这副盛装,也罢,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总能听说吧。就算他恨,也该记得是她沈玉莲,盛装丽服,临风站在月光下,将他的妹妹推下高台。他记忆里的沈玉莲应该还是那个漂亮的少女,永远娇笑嫣然。

    取出袖中藏着的匕首,沈玉莲对准咽喉便刺了下去,身子也在那一瞬间跃出,直扑水面。尖锐冰冷的触感落在颈间,叫她瞬时升起些悔意,可那已然来不及,落入刺骨河水中的那瞬间,呼吸再难为继。

    人群的惊呼声响彻摘星楼,血融入河水,转瞬即散。

    朱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片刻,她们的窗户对街而开,对另一侧的事情并不知情,只知道底下观灯的人群都看着摘星楼,惊呼起伏。

    这等动静不可能不引人注意,朱夫人抱着看戏的心态探头往那边看,虽然没看见沈玉莲,但瞧见了被人拖出河面的朱含香——纵然看不清面容,那相似的衣衫打扮却叫她瞬时屏住了呼吸。

    那是……她的女儿吗?

    朱夫人惊觉之下忙问旁边的丫鬟婆子,却没人能说得清楚朱含香去了哪里。再顾不得其他,朱夫人指着河边昏迷的姑娘,疾声吩咐道:“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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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含香被抬过来的时候已然昏迷不醒。如今虽已开春,天气到底还没热起来,夜里河水冰冷刺骨,朱含香被毫无防备的推下去,惊慌之下灌了几口冰冷的河水,这会儿脸色已然青紫。

    郎中很快到来,就在摘星阁里腾出一间暖阁来为她救治,琳琅少不得跟着吴氏等人过去看看。一堆人围在朱含香身边,朱夫人急得眼泪直掉,一叠声的问是怎么回事。

    救下朱含香的是个商贩,将当时的情况一说,朱夫人立时叫人去捉那罪魁祸首。那商贩便回道:“那人推朱姑娘落水后,自己也跳水自尽了,看样子是个少女。”朱夫人怒道:“那就把她捞上来!”

    吴氏在旁听得面色微变,这等场合留着秦蓁和琳琅实在不合适,连忙叫梅氏带着她姐妹俩回去,她留在这里。一则是朱含香重病,吴氏现在走了不好看,再则元夕夜突发此案,少不得要送到衙门那里去,她这会儿留下来看看情况,有益无害。

    秦蓁到底是小姑娘,瞧着凌波河畔兵荒马乱,朱含香有气无息,又听说有人自尽,哪能不害怕,忙忙的坐车离开。

    姐妹俩虽然心里各有猜测,回府之后却也不敢乱说,由梅氏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