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什么了,多看看她吧,明天早上就要火化了。”
吴尚国沉重地叹了口气。
吴尚国很早之前就买好了墓地,严信跑去取消了骨灰寄存。回来之后,吴忧找他要殡仪馆的收据,说要把预支的费用转给他,严信没有推却,直接给了她。
趁着杨丽欢等人还在,严信回了趟家,换了黑色的衬衣和长裤。
他站在镜前佩戴袖扣的时候,忽然想到生日那天,吴忧嘲笑他穿着一身黑,像是准备参加葬礼。
她大概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竟一语成谶。
严信哑然唏嘘。
刘管家一脸凝重,问:“忧忧小姐还好吧?”
严信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默许久,轻声说:“她很好……会好起来的。”
换了衣服,严信又去了吴忧公寓,十一憋了一晚上,看到他很兴奋,严信带它出去遛了一圈,解决了大小内急。
打开衣柜帮吴忧找衣服的时候,严信看到了那条白色长裙,安静地垂坠在衣柜最里侧,遗世而独立。
他看了很久,感觉自己再也没机会看到她穿上这条裙子了,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他的眼眶倏地就红了。
他终于找到了她鲜少穿过的黑衬衣和西裤。
晚饭后,夏鹏他们离开了,杨丽欢一开始不肯走,说要陪吴忧守灵,被她拒绝了。
“忧忧,你好好的。”杨丽欢抱了抱她。
吴忧轻拍她的背:“放心,我很好。”
杨丽欢最后又交代严信照看好吴忧,这才跟大伙一起离开。
晚上守灵,只有吴家父女和严信三人,吴尚国好奇两人的关系,多看了严信几眼,严信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再之后,三人都没有说话了。
哀乐的音量调到了最小,似有若无,灵堂里很安静,三人的目光都凝在前方的冰棺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后半夜某一刻,严信起身想去倒杯水,手腕忽然被拽住,他扭头,对上吴忧茫然的目光。
她问他:“你去哪儿?”
严信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说:“你渴吗?我去倒杯水。”
吴忧摇头:“不渴。”
严信稍稍一顿,坐了回去:“那就不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吴忧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其实……有一点渴了。”
严信低声说:“好。”
他接了两杯水,一杯给了吴尚国,一杯递给吴忧。
吴忧捧着水杯,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便不喝了,杯子尚留余温,温度从指尖传来,有一丝丝的暖。
夜,消无声息地流逝,当天边泛出青灰的时候,吴忧去洗手间换了衣服。没多久,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准备火化了。
火化间在大楼负一层,吴尚国跟着工作人员进去等着拿骨灰。
吴忧没有进去,严信陪她在外等候。
某一刻,他听到火化间里传来男人沉重悲恸的哭声。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他扭头看向吴忧,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火化很快结束,吴尚国捧着骨灰盒出来,眼眶是血红色的,脸上的泪却早已风干。
严信看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玉制骨灰盒,浅翠温润,雕工精美,像一件艺术品。他难以想象,一个人的人生终曲却是如此,血肉消散,骨头成灰,被盛装在这样一个冰冷的盒子里,最后深埋于黄土里,自此长眠。
吴尚国买的墓地在西城郊的一座陵园里,陵园很大,坐山望水,绿树成荫,环境十分清幽。
进了陵园,感觉气温都比主城低了一两度。
看到墓地的一瞬间,严信有些吃惊,那是一处双穴墓地,一般用作夫妻合葬。他悄悄看向吴忧,发现她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滑过一抹惊诧,转瞬即逝。
“旁边的位置,是留给我自己的。”吴尚国对吴忧说。
吴忧咬着唇,半晌,撇开了眼。
殡仪馆的人主持了葬礼,吴忧始终沉默,像个局外人,只是在骨灰入葬的时候,严信看到她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
回程,吴尚国说要送他们,吴忧拒绝,抬脚就走。
严信说:“叔叔,您放心,我会把姐姐安全送到家的。”
吴尚国看他良久,叹息道:“那就麻烦你了,小严。”
“不麻烦,叔叔,您请节哀,再见。”
两人回到公寓已是中午,吴忧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抽烟,十一过来亲近她,她爱搭不理。
严信抱着失落的狗子,小声安抚:“十一乖,不要打扰妈妈,小舅舅一会儿带你出去好不好?”
十一原地打转,尾巴一个劲儿地摇。
“姐姐,你想吃什么,我顺便买回来。”
“随便。”
“……好吧。”
严信带十一出门遛了一圈,然后去附近饭馆打包了几个菜和米饭。回到公寓,他刚走到门口,钥匙还未插进锁孔,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他听到了吴忧的哭声。
那似有若无且极度压抑的啜泣,像是细而坚韧的丝线,一根一根,死死缴缠住他的心脏。他站在门外,像是溺水的人,惶恐而绝望。
十一在他脚边转了好几圈,最后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懵懂无知。
“十一……”
严信背靠着房门,缓慢而无力地蹲下来,抱住了懵懂的狗子。
“十一,再等等……”
男孩嗫嚅着,脸深埋在狗子蓬松柔软的皮毛里,呜咽声从紧咬的唇缝中溢了出来。
……
吴忧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体蜷成一团,脸上还有未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