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但他现在才发现,之所以刻意回避,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在意的。
刚刚两人那短暂的对视,一个眼神,交换了一万种含义,各自心照不宣。
这要相爱到何种程度,才会有这样的默契?
严信埋着头,双眼紧闭,因为太用力,浑身微微发颤。
他们曾经相爱至深,这个事实,他光是想想就痛苦得无以复加。
肩膀被轻拍了两下,严信仰起头,看到了眉心紧锁的周子安。
“没事吧?”周子安蹲到他身边。
严信深呼吸一下,摇了摇头:“没事。”
少年的脸颊因为哭过而红通通的,纤长的睫毛上还挂未干的泪珠,被不远处舞台绚烂的灯光一照,闪出一道旖旎的彩虹。
周子安父爱如山,抚摸他的后脑勺,叹息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啊。”
严信揉了揉眼睛,自嘲地笑:“别出去乱说啊。”
“我去,你现在知道丢面儿了?”周子安轻嗤,一扭头看到严信冷冷地盯着他,嘴角抽了抽,说:“行行行,打死我也不说,满意了吧?”
严信撇开了眼,没说话。
周子安又问:“刚刚为什么哭?”
“没什么……”
“你这就没意思了。”
“真没什么……你就当我发神经吧。”
周子安哼了一声:“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来。”
严信看向他。
“因为你女王跟霍亦辰的事吧?”周子安瘪嘴:“我刚才也看到了,两人电光火石间那一个对视,我去!”
“…………”
严信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好半晌,呢喃道:“他们曾经肯定非常非常相爱……”
“那又如何,还不是分手了。”周子安无所谓地哼笑。
严信呆呆地望着地面,好半晌才轻声问:“你说,被一个那么深爱的人背叛,她还敢再爱吗?”
“你问我干嘛,直接去问她啊!”
“我……”
“你什么你,畏畏缩缩的,自己在这儿哭有个屁用,不如直接问清楚,横竖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周子安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一顿喷。
严信抹了把脸,气若游丝地说:“别喷口水……还有,你小点声,我刚哭太多了,头晕……”
“靠!”
周子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
严信腿蹲麻了,索性坐到地上,手臂环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洒脱,只要在她身边就好,她过去如何、跟谁爱过,这些都无所谓。”严信蹙了下眉:“直到刚才看到那一幕,我才发现自己之前都是在逃避,我其实……在意得要死。”
“那你直接去死好了!”周子安厉声道。
严信吓了一跳,张着嘴惊诧地看着他。
周子安冷笑:“严信,我告诉你,真喜欢一个人就别在意她的过去,否则你他妈就不是男人。”
晴空一道惊雷,严信被劈得外焦里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周子安……”
严信轻轻唤了声,红润的嘴唇仍维持着“安”的口型,眼珠子贼亮贼亮的,直勾勾盯着周子安看。
“你,你干嘛?”周子安被看得头皮发麻,后颈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严信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周子安吓得一哆嗦,连忙甩手,却未料严信使了吃奶的力气,拽得贼牢实。
“喂,你讲话就讲话,别上手啊……”
“周子安……”严信又喊了一声,激动道:“你太帅了!”
“哈?”
“你真的太帅了!”
“不是,啥意思啊?”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帅!”
“……”
周子安哼哼两声:“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对不起!”严信诚恳道歉,周子安大度摆手,正要说没事,听到他又说:“以前是我错看你了,对不起。”
“……”
周子安抓抓头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呢?正疑惑着,身边的男孩噌地站起来,吓了他一大跳。
“走,我请你宵夜!”严信豪爽道:“为了表示感谢,地方随你挑!”
“感谢?”
“嗯,谢谢你点醒了我。”
周子安恍然,原来如此,少年人思维跳脱,稍一点拨就通透了。
严信已经迈开腿,走了几步回头,笑着喊:“快走啊!”
周子安站起来拍拍屁股:“来了!”
两人勾肩搭背往前走,张齐瞥见追了过来。
“你们去哪儿?”
周子安:“宵夜,严老板请客,去不去?”
“那必须的啊!严老板,带我一个呗?”
严信一挥手:“没问题!”
张齐抱拳:“严老板威武!”
周子安嗤笑张齐狗腿,想着又说:“把老夏也叫上吧!”
严信下巴一撅,傲娇道:“准了!”
少年的心,六月的天,上一秒滂沱大雨,下一秒晴空万里。
舞台上,一个校园乐队正在放肆嘶吼着愤怒的摇滚,舞台下,青葱学子们激情澎湃,高举手臂又叫又跳,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仿若璀璨星海。
年轻就是任性,放肆哭、开怀笑,受了伤转眼就能自愈,仿佛没有什么过不去,阳光一洒,抬眼便是彩虹。
*
吴忧带十一出门遛了个夜弯,回来洗了澡摊在沙发上抽烟。头发湿漉漉的,她懒得吹,就仰着脑袋任其散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