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开!”
“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怎样都不可能,马上消失!”
“……”
人行道上,女人怒气冲冲闷头往前走,男孩乖顺讨巧地围着转,好话说尽,又哄又劝。
地面上,两人的影子时而分开时而重叠,渐渐的,被暮冬的暖阳越拉越长。
他才不会告诉她,他之所以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吃软不吃硬的女人,他一掉眼泪,她就心软没辙,什么都依着他。
他打算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任凭她拿刀追他十条街也不会说。
严信看着吴忧暴走的背影,嘴角弯了弯,步履轻快地又追了上去。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晚上回到公寓,吴忧对严信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爱搭不理的。
但严信有他的办法,请外援。
十一早已被他训得成了精,在吴忧面前表演了一出“顶饼干”的绝技。严信把狗饼干一块块堆叠到狗子的鼻梁上,十一从头到尾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鼻梁上越累越高的饼干塔,嘴边的哈喇子越吊越长,眼睛都盯成斗鸡眼了。
最后,严训犬师一声令下,狗子脑袋猛地一甩,一摞饼干飞向空中,吴忧看得倒吸一口气,只见狗子对准空中大口一张,将下落的饼干全数接进了自己的嘴里。
吴忧一连十几声卧槽,笑到眼睛飙泪腹肌抽筋。
严信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姐姐,心情好点没?”
吴忧一边喝水,一边斜着眼睛看他:“还行吧。”
“那你还生我的气么?”
“你说呢?”
他看着她没吭声。
吴忧咬着玻璃杯沿笑,隔了几秒,伸手揉揉他的后脑勺:“行了,早都没气了。”
“真的吗?”
“你从小被骗大的吗?”
男孩咬着唇,片刻后,笑了笑。
他知道她没生气了,只是大发雷霆之后拉不下脸,他费尽心思讨她欢心,不过是找个漂亮的台阶让她心安理得地下来。
自己选的女人,无论怎样都得宠着,谁让他是严家的男人呢。
严信想着,往沙发上一摊,盯着天花板喃喃道:“你知道么,我最怕自己惹你生气,最怕你不开心,你一生气不开心,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侧过头看着吴忧,轻声说:“你知道么,我希望你无时无刻都是笑着的。”
少年一连两句“你知道么”,吴侬软语的腔调,低哑绵软的嗓音,戳得吴忧的心脏颤了又颤。她咳了一下,仰脖将被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你是诗人吗,干嘛突然这么感性!”
严信笑了笑,转回头继续望着天花板。他表现出一种极度放松的姿态,可天知道他此刻内心却是另一番景象——惊涛骇浪,风起云涌。
哥哥说得对,出卖内心的不只是眼睛,还有他那总是情不自禁软下来的腔调和时不时脱离大脑掌控的嘴巴。
或许她指尖触碰他头发时的酥麻感太刺激,断了他某根理智的弦,当他讲出刚才那番文艺而煽情的话之后,自己都震惊了。
简直匪夷所思!
简直……不要脸!
严信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与此同时,吴忧也陷入了沉默,她盯着空了的玻璃杯,杯口滑落一滴水,顺着杯壁缓缓流到她的指尖。
她蓦然想到几个小时以前,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少年捧着她的手痛哭流涕,额头抵在她的小臂上,触感细腻柔滑,有些微凉。
他真是一个感性的男孩,哭起来那样揪人心扉。
“信儿。”
“唔?”
“你之前为什么哭啊?”
“……”
为什么哭?
当然是……
心疼你啊。
可是严信不敢说也不能说,他怕吴忧笑话他矫情,更怕被她看穿自己的心思。
当眼泪不受控地滑落,呜咽止不住从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哎……
“你就当我发神经好了。”严信瘪瘪嘴。
吴忧一怔,哂笑道:“确实够傻的。”
严信对着天花板呼了口气,脸蛋鼓鼓的,半晌,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傻,太傻了。
他感性、冲动、脆弱,最关键的是,他还不太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将这所有的一切,归根于自己太年轻,而年轻,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但是吴忧,恰如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样,至高无上的女王,绝对的决绝与果断,为了信条摒弃一切。
他领教过她的敏锐和冷酷,当初她稍稍有所察觉,就立刻将彼此的关系做了明确的定位——姐姐和弟弟。
他游走在界限边缘小心试探,却因为没有经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对她的感情,都快要把自己的心给撑破了。
如何收敛?
没法收敛。
姐弟……
他想想都觉得心烦意乱。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严信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给愁白了。
他兀自沉浸在愁思里,未料屋漏偏逢连夜雨,自个儿的胃也开始患得患失,一阵咕噜声突兀地响起,严信愣住,一扭头撞见吴忧看了过来。
两人无声对视,房间内莫名陷入一场尴尬的沉默。
吴忧默默地将饼干桶递过去,严信看了看饼干,又看向吴忧,半晌,愕然道:“你是认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