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姨妈软硬皆施,总算将她带了出来。
当然劝她爸妈的时候,她姨妈说她念了大学就是大学生了,以后嫁人肯定能嫁个更好的,彩礼也能要的更高。
因为男方家里条件好的肯定也更愿意娶个大学生。
这样也能更好的帮衬家里。
这个理由她爸妈竟然很赞同。
没办法,跟画大饼说她以后能有多出息,念完书找个好工作也能好好孝敬父母比起来,这样的理由更能被她爸妈所接受。
毕竟她姨妈也是从老家走出来的,对老家人的思想再明白不过。
虽然她很恶心那种思想。
但对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办法。
付筠对这个结果几乎是喜极而泣。
她当即报考了京市的大学。
不仅是因为她姨妈在京市,更因为京市距离老家远。
她真的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了。
出来后她姨妈跟她说的就跟为了带她出来和父母说的话完全相反了,让她把握机会好好学习,以后争取也在京市落脚,就跟她一样。
当姨妈的肯定会帮她。
至于父母?
她姨妈是个烈性子,说是想管就管,不想管也随她。
父母不慈,还要求子女孝顺。
没那么大的好事!
虽然听起来很爽很解气,但付筠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姨妈虽然成功在前,但现在的社会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交通没这么便利,她姨妈孤注一掷的跑出来,别人就算想找她也找不到,可现在根本就不行。
她对她爸妈太了解了。
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放着她在外面过好日子。
对他们来说,她必须孝顺,还要帮扶以后的弟弟。
对,还没生却想着肚子里的一定是男孩子了,刚才打电话除了说让她回去嫁人外,还说了已经怀孕了的事。
因为她妈嫁人早,现在也还不到四十岁。
虽然这个年龄已经是高龄产妇了,但她自己压根不在乎。
只要生个男孩出来她才会觉得圆满,腰杆才能挺起来。
这简直就是她妈刻在本能里的渴盼了。
家里倒是欢喜一片,都在期待‘弟弟’,但付筠自己的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本以为大学还能多读几年,或者干脆读到毕业。
没想到这才大二,爸妈就已经给她找好下家了。
没错,就是下家。
付筠觉得这跟要卖了她什么两样。
这个词放在她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
付筠虽然说这些的时候神情莫名平静,但看她红肿的眼眶就知道她并不是无动无衷的,她也只是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女孩子而已。
向来很少生气的阮芍这次真的被气的手都在发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开朗热情的付筠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往。
这样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
她最恨不负责任的父母,当年她就是被丢在孤儿院的,现在付筠又有着这样一对父母。
阮芍真的没法理解这样的父母都是怎么想的。
做父母的门槛也太低了,不用经历‘考核’就能无证上岗,做的好与坏真的全凭自觉。
但孩子又都犯了什么错呢?!
既然选择生孩子,那就负起责任来。
如果负不起责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
阮芍上前抱着付筠,眼眶也有些微红。
看付筠这样子,她心里难受。
“你别听他们的,也不要为他们伤心难过,他们不值得。”
认识付筠以来的一些小细节飞快的从脑中闪现。
比如开学的时候付筠就是一个人报名。
她当时不知情,随口问起的时候付筠神色有一瞬间的不对劲。
比如平时大家偶尔也会说说家里,但付筠就从未提起过家里的事。
再比如前几天乔雨珊退学时大家都在议论,她却一语未发还情绪低落,估计是由乔雨珊退学联想到自己身上了。
等等类似这样的小细节还有很多。
这么多的端倪,她竟然从未往家庭原因上想过。
是因为这辈子家庭美满的关系吗?
不,阮芍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关心不够的问题,她突然就有些懊恼。
看着阮芍的表情,付筠却突然破涕而笑,“你不用担心我,我还要谢谢你愿意听我倒这么多垃圾呢,跟你说了之后我心里舒服多了,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哭,哭其实也不是因为还对我爸妈抱有期待,终归还是意难平罢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阮芍想起刚进来时付筠说的念不下去了,眉头就忍不住攒成一团。
付筠这下是真的平静了。
“学我肯定是没法上了,你不知道,如果我到时候不回去,我爸绝对做得出来跑学校找我的事,到时候不仅丢脸,同学和老师最多也只能给我一些同情,我爸是劝不通的,而同情我也不需要。”
如果真想要同情。
她也就不会开学到现在一年多都从未提起家里的事了。
她也是有自尊的。
“我不是跟你说我在写小说吗?”付筠眼睛里突然有亮光冒出,“我今年小说写的还不错,赚的钱暂时够支撑我生活了,我一直坚持写小说就是为了能有能力全职,到时候做个自由职业者,想住哪住哪,我爸妈想找我都找不到,不然就算大学读出来去工作,他们也有可能闹到我工作的地方,没办法的!”
她这时候看上去反而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阮芍却替她心酸。
被亲生父母逼的连学都没法好好上,更别提工作,她还能这么开朗热情,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心智又得有多坚强!
主动全职和被现实逼的只能在夹缝中找希望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哪怕付筠是真心喜欢写小说,这也掩盖不了她被逼的大学都上不完的事实,不然就算她以后想全职写小说,至少大学也会上完的。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明明心里知道答案,阮芍却还是有些不死心。
抱着几分庆幸,万一呢?!
就算付筠她爸找来学校,他也不能对付筠怎么样啊!
哪怕是当父母的,也没权利支配子女的婚事。
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那种时不时要担心自己被骚扰,被父母找上门,被舆论支配的感觉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只要占着付筠父母的这个身份。
付筠他爸妈就算再过分,也总会有人站在他们那边。
或同情,或支持。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的真实。
一个身份,一份血缘,有时候真的就将孩子死死的禁锢住了。
付筠能在那样的环境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并且早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