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欲上前挺剑刺他,甫一迈步却觉颊上吃痛,一支袖里箭挟着冷风擦过,射入船板。阿笙收手道:“不是他。”
莫负雪擦去脸上血珠,冷道:“你说什么?”
阿笙已静下心来,持匕首削去林白鹤发顶,露出一块□□头皮。那头皮正中插了一枚银针,大半已没入头骨,只剩短短一截针尾,不甚起眼,若非仔细搜寻,定会漏了它。“杀了林白鹤的人是暗器高手,而且,”他将尸身依原状放下,“能以此方位将针射进来的人,应当站在这边。”
他面朝林白鹤后方,看向船首五人:郑竟成、莫负雪、贺方、李审之、阿柔。
“罗成逼退传志,我挡在林白鹤身前,他无从下手才想将我二人一起杀了。在这之前,林白鹤还活着。”
袁昭玉道:“原来如此,秦小侠将林白鹤扑倒,他头顶对着那边,罗兄人在这边,自然无法将针射进去。”
孙百宁点头附和,问南宫碧世上可有能绕至背后杀人的暗器。南宫碧自怀中取一只小钳,将那银针捏出来瞧了两眼,在鼻间一嗅,道:“这是普通的针,绝不能在空中绕弯。”再凝神细看,道:“是郑清欢的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阿柔惊道:“可郑公子他、他分明还躺在床上!”
“他的针,旁人怎就不能用?”南宫碧淡淡道。她对天下暗器了如指掌,旁人眼里全无二致的针,在她看来却全然迥异。她在落梅庄与清欢交过手,是以认得此针。
阿笙道:“若比拼暗器,无人是南宫女侠的敌手。将才您可曾看清楚,是谁下的手?”
“我来得晚了,不曾看见。”南宫碧道,“人的头骨极硬,不擅暗器之人,绝无可能将银针刺进去。杀这厮的凶手,非但是暗器高手,内力亦不可小觑。”
罗成一拍大腿,笑道:“郑盟主,你要杀我,竟是为了亲手给令公子报仇?姓林的说他昨夜呆在甲板上,恐怕谋害令公子的人便是他;纵然不是,他也是见死不救的混蛋,该死、该死!”
五人中内力最深厚的人便是郑竟成。郑清欢以银针为武器,他的父亲擅长暗器,倒也说得通。若罗成所言不错,他亦有杀害林白鹤的理由。众人心道有理,纷纷看向郑竟成。他面不改色,漠然道:“无稽之谈。”
周玉明原本躲在众人身后,见老丈人受到诘难,再不愿做缩头乌龟,当即跳上前道:“秦公子,你说杀人者只能在林白鹤身后,却漏算一人。此人才是真真切切地颇擅暗器,纵使内力不足,亦可轻易取他性命。”他双腿打颤,向孙百宁靠近些,阴恻恻道:“此人正是秦公子你!你离林白鹤最近,神不知鬼不觉将银针插入他脑袋中,简直易如反掌。”
传志怒道:“你胡说!阿笙分明是想要他活着。”
周玉明冷笑:“呆小子,你还蒙在鼓里么?他要借罗成之手取你性命,再趁机杀了林白鹤,进而挑拨离间,要大伙互相猜疑,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他为了要那藏宝图,可谓是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恬不知耻爬上你的床,将你迷得团团转,现如今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听他满口污言秽语,越说越是不堪,传志忍无可忍,足下一点纵身掠去,一把将其按下跪倒在阿笙面前。他脑中仍旧痛得厉害,这一动身更是难受,强忍着晕眩站定,道:“你向他赔罪!”
周玉明骂道:“你说不出道理就要逼人认罪吗?端的无耻!”
传志大怒,还待再说,却听阿笙要他停手。他心不甘情不愿,仍松了周玉明衣襟,到阿笙身边去。周玉明仍咒骂不歇,阿笙甩手一箭射他肩上,随即拉过传志,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摸了摸,道:“还疼吗?何必与他争辩,多费口舌罢了。”他拦下莫负雪、揣测凶手,再伤周玉明,始终冷静自持言语淡漠,似置身事外,到此时方有了情感似的,眼露忧色。
传志摇头,又点点头与他并肩站着,十指相握。
周玉明爬起身讥道:“秦少爷好一个驭夫有术,这小子是你养的恶犬么?”
他言辞下流,其他人都尴尬不已,缄口无言,袁昭玉劝道:“周公子,你先前所言尚有几分道理,这之后的话……还是莫再说了。”
罗成已为自己包了伤口,见状捧腹大笑,泪流不止。阿笙道:“是,我也有时机杀人。眼下更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杀害林白鹤、楚钰与郑清欢的人,若非如此,他们恐怕不会停手。”
“他们?”阿柔问。
“这只是猜测,”阿笙蹙眉,“凶手不止一个。”
袁昭玉道:“你昨日说过,只要出其不备,病弱之人也能杀了郑小侠;楚掌门年迈体弱,想要杀他也不怎困难;只要身上带了机关,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林白鹤,亦并非难事。既然都不难,为何不能是同一人下的手?”
阿笙道:“清欢落水时,我同传志在罗成房中,林白鹤也听见了,我们三人自然不是凶手;楚钰被害时,船首只有罗成、林白鹤与郑夫人三人,旁人不会是凶手;林白鹤的死,我与他们有可乘之机,你们是无辜的。推来算去,凶手不该是同一个人。”
孙百宁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说是推测?”
阿笙微微一笑:“凡事总有例外。他是个神出鬼没的妖怪,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妖法,也未可知。”
甲板上一时寂静。空中乌云愈积愈厚,但见云间骤然大亮,雷声震天,雨水劈头盖脸砸落下来。海上风起浪高,航船摇晃不止。郑竟成道:“秦小侠,你还有一事不曾解释。你们昨夜同罗成说了什么?王雅君当真与罗成相互勾结?他人在何处?”
罗成高声道:“这岂是一件事?——雨下得这样大,你们非要在此讲话吗?我若冻死在这里,谁也别想知道王雅君的事。”说罢便歪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再醒来已是夜半,甫一睁眼,听白思思惊呼道:“这厮可算醒了!”
罗成咧嘴笑道:“多谢姑娘记挂。你一直守着我么?”正要起身,却发觉手脚被缚,粽子一般直挺挺躺在床上,房屋的摆设亦有所不同。
白思思在他头上一敲,嗤道:“痴人说梦,谁要守着你?”她打个哈欠,踢一脚歪在床边的传志:“喂,快快起来,他醒了。”
传志揉揉眼睛回头看来,不假思索喜道:“罗大哥你——你、你醒了。”他想到二人白日里打得你死我活,再不该喊“罗大哥”,硬生生停下,丧气道:“你醒了便好,阿笙有话要说。这是我们的房间,阿笙与莫掌门、贺掌柜、孙镖头、南宫女侠在查那凶手。我去叫他。”
他说完匆忙离去,李审之走了进来,抱着□□倚在门上。罗成笑道:“这是在看管我么?”
白思思道:“如今船上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