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母亲。
“怎么突然问这个?”赵妈妈一瞬间有些慌乱了,随即担忧地看着女儿,“告诉妈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赵枣儿使劲摇头否定,赵妈妈不放心,眼底的紧张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赵爸爸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正文 62.父亲
赵枣儿顺从地放下碗筷,起身离开餐桌。
“诶!饭还没吃完呢。”赵妈妈着急地嗔怪,撇下手里的小银鱼,扬声冲卧室喊道:“你心急什么劲啊!”
“妈,妈,我一会儿再吃。”赵枣儿拍拍母亲的手臂,走近卧室。
“行,不管你们了......”
赵枣儿轻轻掩上门,把母亲的嘟囔阻挡在门外。父亲赵大胤(yin)并没有午休,背对着赵枣儿坐在向着阳台的藤椅上,膝上摊着一本书,赵枣儿走到距离父亲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赵大胤指了指阳台上的小板凳,那是赵妈妈的小凳子,示意赵枣儿坐。
取了凳子坐到赵大胤身边,赵枣儿等着父亲说话。
阳台敞亮,午后的日光晴和,赵枣儿突然想到,这个冬天总有许多晴日,似乎与往年的阴郁很不一样。贴着白色地砖的地板反照着日光,却不晃眼,赵枣儿把目光放在阳台的绿植上,她知道父亲也并没有看她。
赵大胤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温柔的、寡言的,但并不懦弱畏缩,赵枣儿性格里的正直和理性全源自于父亲。在赵枣儿的记忆里,父亲像一座山,为她和母亲遮风挡雨,父亲也是一座塔,在父亲的肩上,她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但在赵枣儿被鬼咬了后,这样亲密的关系彻底变了。
赵大胤与赵大匡决裂,带着妻女离开赵大匡,但幼时的赵枣儿并不能理解父亲的一番忧虑,只是紧张于父亲和爷爷之间的冲突,日渐阴沉、小心翼翼的家庭氛围让赵枣儿感到压抑,若她提到“爷爷”或者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还会受到体罚,这些都给曾经的赵枣儿带来深刻的阴影。在她终于能够全面的、客观的去看待家庭,懂得沟通的重要性时,她已经很久不曾与父亲有过什么交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对父女之间更多的是故作漠视——所有的爱都克制于表达。
“最近过得怎么样?”
赵大胤的语速缓慢,声音浑厚,嗓子却有些哑,时不时低低咳嗽两声。
“挺好的。”赵枣儿答道,不知道要这样如坐针毡到什么时候。
“是吗?”赵大胤反问,似乎有言外之意。
赵枣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嗯。”
空气一瞬间静止了,紧接着赵枣儿听到了一声叹息,轻轻的叹息,却像有千斤重一样坠在赵枣儿心上,让她心为之一颤。
“似乎不是这样吧。”赵大胤斟酌着,寻找合适的切入点,“你看对面的阳台。”
“嗯?”
“看到了什么?”
“嗯......一只猫?”
“什么样的?”
“灰色的,挺胖,好像很老了,从刚刚就一直趴在打瞌睡,懒懒的。”赵枣儿突然收住声,她发现这只猫在日光小没有影子。
“对面住的人去年搬走了,一对老头老太,老太去世了,老头就给儿子们接走了,那只猫是老太生前养的,跟那老太婆关系好得不得了,宠物像人,它跟老太婆一样刻薄......”赵大胤看向对面的阳台,目光却灭有落在猫上。“老太走了,猫也跟着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往生,整天喵喵喵的叫,夜里也叫,吵得人睡不着。”
“您——看得见?!”
“看不见是看不见,听还是可以的。”
赵枣儿还是头一次知道父亲原来可以听得见鬼。
“你爷爷给你的珠子还在吗?”赵大胤突然问道,赵枣儿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摸摸脖子,本想撒谎,一不留神却说了实话:“丢了。”
“怎么丢的?”
赵大胤问得很紧,步步紧逼,父亲的这般姿态让赵枣儿很不习惯。“不下心丢的。”
赵枣儿不知道父亲是否依旧抗拒、抵触鬼神,她只是选择了习惯性的回避。对面阳台上的猫似乎睡够了,长长地“瞄——”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跃下了墙,跑进屋子里了。
“什么时候又能看见的?”
“有一段时间了。”
“你小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赵大胤难得主动说起这个话题,“有的我只能模糊听到一点点的声音,你却总是看得很清楚,不只是因为孩子的眼睛干净,而是因为你有天赋,你爷爷说,你天生要吃这碗饭。”
赵大胤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能让你走这条路?”
赵枣儿揪紧袖子,埋下头。
“你妈当时害怕极了,因为你总是有很多‘朋友’,稍一不留神,你就跟鬼玩了起来,因为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妈特别害怕,还有你三婶,她有一回不小心被死老鼠缠上了,你看着她笑个不停,说:‘婶婶身上都是老鼠’......”
父亲说的这些赵枣儿都没有印象了,讪讪地笑笑,怪不得三婶那么怕她呢。
“你看得太清楚,这不是好事,你爷爷费劲去找了那珠子,只是没来得及找你,就出了那事。”
赵枣儿本想问问她耳朵被鬼咬的具体经过,但是赵大胤又把话题引开了:“我只能听,能听比能看差远了。别看你二伯吊儿郎当,却也能看到一点,但当初你爷爷要把一身本事都给我,不给你二伯、也不给你三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能听见?”赵枣儿小声问。
“因为我能做梦。”赵大胤笑了一声,摩挲着膝盖上的书,赵枣儿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一本相册。
小凳子比藤椅矮,挺直了身板的赵枣儿还是比藤椅上的赵大胤矮一截,这样看来,好似童年倚在父亲膝头听故事一样,有种其乐融融的错觉。
“我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梦’。”赵大胤起了个头,便顺着说了下去:“一般不做梦,但只要做梦,梦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是——共情?
赵枣儿难掩心中的震惊,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父亲。她的共情能力莫非是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