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是下官思虑不周,下官这就去想办法。”
他也实在是人手不够,也不想心腹冒险去搬运死尸,才想着能不能让傅听雪带来的东厂之人出面,哪想到触到了霉头。
“无人搬运死尸,请来些和尚不就好了么?”一直安安静静的顾央忽然出声,像是突然起了兴致,“平州死了这么多人,阴魂不散,那些和尚不就是该多多念经超度么?送人安葬往生,不就是他们佛家所做之事?再不行,稍稍给些赏赐不就行了?”
张治眼前一亮,也顾不上额上冷汗,抬手作揖道,“夫人说得极是,督主大人,下官这就去安排。”
顾央出声后傅听雪便只看着她了,见张治要走,悠悠道,“若有僧人愿来,便赐他度牒一份。”
眼看张治喜形于色,顾央挑了挑眉望向傅听雪,心说二人倒是心有灵犀。
待张治一走,她便道,“这张治,倒还算是个一心为民的官。”
傅听雪径直倚靠在椅背上,带着顾央也将头枕在他肩上,“娘娘这是想提他一提?”
“不,”顾央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见傅听雪略略讶然的神色,抬手摸了摸他脸上冰凉细腻的肌肤,“这张治想着让阿雪的人吃亏,虽说不是有心,但我也不想迁他的官。”
“呵,”真正想让他吃亏的人正坐在他怀里呢,傅听雪笑了笑,眼眸里含着魅,垂首在她耳边吐息,“多谢娘娘垂怜。”
......
治疫此事也算是终于能逐渐落实了。
招募僧人进行得格外顺利,张老太医处也先后开出了几张药方,药方的治疫之效也是越来越大。说到这个,顾央也不得不赞叹张老太医一句神医之能,就在她去六疾馆询问情况之日,便发觉张老太医手中的药方已初见雏形,并不需要她再去刻意提醒。
一番治疫着实耗费了百姓朝廷许多心力物力,纵然如此,死于鼠疫的民众依旧有不下万人,民心浮动。
京城小皇帝发出诏书,坦诚自己尚且年幼,执政仍存欠缺,以安抚民心,同时也下令禁止官员吃喝玩乐,减少马匹坐骑,将多出的银两用于赈灾,并给与死于鼠疫者家属银两补贴,减平州三年赋税。
一切进展顺遂,平州的新任知州也已到位赴任,顾央先傅听雪一步返回了京城,毕竟她离开京城的时间实在有些久了,傅听雪随后也奉圣旨返京,据说离开平州那日,幸存的百姓争相送别,跪地叩拜,口呼恩人,这让许多盼着傅听雪死在平州之疫的人心中十分恼恨。
此番事了,朝野之中,明面上属于傅党一派的官员只余下小半,而傅听雪回京后却并无过多表示,安安分分地待在东厂督主的位置上,像是对太后一党示弱了,只有老谋深算之人才隐隐窥见了这平静之下暗藏的风云,只待这风暴爆发。
而这一等,就等了五年。
五年来,皇帝司马沂勤于政务,也越发显露出一个皇帝的峥嵘。朝野之上,由寒门士人起步的保皇党已然成为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而太后的势力却像是在五年前那番大动作之后彻底沉寂下来一般,退居幕后,连太后本人似乎都消失于朝堂,礼佛却成了常态,偶尔在宫宴之中窥见凤颜,也觉得气质越发的平和,连那养在宫中的琴师也在不知不觉被悉数遣散。
已有人在暗中传言,太后这是看破了红尘,就等着皇帝的皇位坐稳后,削去三千烦恼丝,追随佛祖而去了。
采苓将这话学给顾央听的时候,长乐宫里伺候的宫人都忍不住笑出来,顾央也被她那作怪的神色给逗乐了,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采薇连忙倒了茶递过来,被她稍稍抿了一口便搁在一边了。
“如今哀家这长乐宫里,哪里都弥着一股子药味,现下连茶都不让哀家好好喝一口了。”
坐在一旁的司马沂收了笑意,微微蹙起眉,“母后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医院那些御医都是些废物不成,拖了一年都未见大好。”
十三岁的少年已窜高了,如今一身龙袍,气势丝毫不差,顾央养了这么多年也养出了母子情谊,闻言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不怪他人,如今医国圣手都在为哀家诊脉呢,也不是什么大病,是母后老了,比不上年轻时候了。”
体内沉积多年的暗伤虽说一直在调养,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而她这几年来帮着司马沂走出一条路来,更是费了不少心血,按张老太医的说法,思虑过甚,不宜调养,这最终致原主病亡的顽疾还是在一年前爆发了,好在还未到致命的地步。
顾央抚摸着护甲上镶嵌的红色宝石,道,“如今是关键之时,皇儿不必为其他的事操心,你要做的,就是将这皇位坐稳了,母后自会是你的后盾,不必有顾虑。”
“母后你......”
看司马沂面上难得的迟疑之色,顾央又轻轻笑了笑,她与傅听雪这几年来的关系多少还是被司马沂了解了,这是在担心她会狠不下这个心来,“哀家让皇帝不必顾虑,皇帝便不用顾虑,若是仍有疑虑,大可派人探查,”她以一种自豪地语气悠悠说道,“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不要再像个孩子。”
司马沂沉默片刻,道,“朕永远是母后的孩子。”
“好啦好啦,”顾央摆了摆手,“哀家也乏了,就不多留你了。”
她被采薇服侍着在榻上躺下来,想起已经很久不见傅听雪了。
或者说,莫约一年以前,两派的矛盾终于逐渐激化,再难以粉饰太平以来,他们两人便渐渐不再私下会面了,这是他们之前无言的默契,互不相扰,再次相见,便是兵戎相见之时。
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是有点想他。
顾央无声的勾起唇角,未合上的眼中是难以窥见的利色
真是对安排好的结局,迫不及待了。
第五十章 太后&九千岁(十七)
宫变来得毫无预兆,东厂督主奉皇命入宫面见圣上, 在宣室殿内见到确是早已沉寂多时的太后。
看见她的那一瞬间, 傅听雪便知道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许久不见,他看得出她瘦了许多, 纤瘦的身子裹在庄重的太后服制里, 却依然似当年。也是在这一刻,傅听雪才发现, 有些事情,在他的记忆中依旧清晰,那些他以为遗忘的东西, 在这一刻拨开朦胧的纱帘,清楚地映刻在他脑中。
“臣, 傅听雪,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含笑抬手,狭长暗沉的凤眸中风起云涌, 又皆归于虚无。
顾央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嗽了, 她一手撑在书案上, 一手拍了拍胸口才缓过气来,抬眸去看他,“傅督主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你与哀家多日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