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厅堂开往街口的半落地窗看出去,三两藏人正赶着大队的牦牛晃晃悠悠经过。
毛哥等的不耐烦,一拍屁股站起来:“开工!姑娘,搭把手,不收你饭钱。”
“连十块钱都不收了?”季棠棠惊讶。
“谈的对路就是朋友,收什么钱!”毛哥很是豪气。
厨房在厅堂后面,进去是夯土的地,门上悬了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帘子,厨房里暗暗的,毛哥拉了拉灯绳,老旧的梨形灯泡开始消耗仅存的寿命。
砧板上摊放着两把菜刀,旁边堆着一堆菜,有包菜莴苣丝瓜什么的,都不新鲜,看着蔫蔫的,毛哥把包菜丝瓜扔在塑料菜筐里丢给她:“出去洗了,大门口有水龙头。”
季棠棠接过菜筐,去到大门口水泥砌的池子旁拧开水龙头洗菜,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她。
还有两个刚下学带着红领巾的小男孩过来跟她说话:“姐姐你干嘛呀?”
正宗的藏民长相,说的却是普通话,季棠棠比他们还好奇:“你还会说汉话?”
“有汉话课啊。”
季棠棠还想跟他们多说两句,忽然有人低喝了一声,两个小男孩跟受惊的鸟似的,赶紧跑开了。
季棠棠抬起头,看到光头他们已经回来了,走时是三个人,回来的是五个,有两个耷拉着脑袋的女孩跟在后头,两人互相架着,走路一瘸一拐,穿的倒挺时尚,看来应该是毛哥说的那两个上海女孩。
季棠棠心里舒了口气:找着了就是好事。
见到季棠棠在洗菜,几人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冲季棠棠和善地笑了笑,刚才低喝的是那个蓝衣服的帅小伙,他候着几个人都进店了,才过来向季棠棠说话:“自己的东西看看好。”
“啊?”季棠棠搞不懂,“什么?”
“没什么。”他丢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快步进店去了。
洗好了菜,也就没季棠棠什么事了,毛哥还在厨房忙活,季棠棠看看天色还亮,寻思着出去走一走,如果可以的话,离尕萨摩峡谷只二十分钟路途,可以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谁知道刚走出几步,身后就有人叫她:“去哪?”
季棠棠回头,看到那个蓝衣服的帅小伙撑着半落地窗的窗棂看他,边上站了个小姑娘,细长长的脸,样子普通,妆却重的很,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棠棠,神色有点古怪。
“随便走走。”
那小伙子脸色一沉,撑着窗棂跨步出来,几步就到了季棠棠面前:“要吃晚饭了,别乱走。到时找不到,又麻烦。”
他口气不大好,季棠棠凭白生出反感了:“我有分寸。”
说完转头就走。
那小伙子没吭声,倒是浓妆的美眉开口了:“岳峰,过来一起玩三国杀!”
原来他叫岳峰。
光头、鸡毛、岳峰,季棠棠算是一一对得上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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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走了十五分钟不到,耳边便传来哗哗的水声和嘈杂的人声,顺着指示牌拐了两次,眼前出现一条水流不算急的小河,约莫两尺多宽,河岸上是大片的青草,一群小喇嘛在草地上打羽毛球,还有踢足球的,两个年长的喇嘛赤足站在河里,也不知忙活些什么。
顺着逆流的方向看过去,可以看到尕萨摩峡谷的入口,像一张巨大的嘴。
第4章
季棠棠向入口处走了几步,清楚看到还有三两游人,拿着单反拍东拍西。
怎么看都是一派和平气象。
不过时候的确不早了,看到的寥寥几个游客都是出峡谷的,季棠棠说服自己压下好奇心,明日再进峡谷。
回到旅馆,毛哥他们已经在吃饭了,见季棠棠回来,毛哥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凳子:“姑娘过来坐,尝尝我的手艺。”
季棠棠道了声谢,过去在毛哥身边坐下,鸡毛拿了副筷子给她,光头帮她盛了饭,岳峰只顾埋头吃饭,没吭声,至于那两个上海小姑娘,一左一右,都赏了个白眼给她。
季棠棠莫名其妙,好在也没准备跟她们套交情,拈了几筷子菜尝过,偏头问毛哥:“毛哥,这尕奈镇上,有没有个店老板,叫阿坤的?”
“阿坤?”毛哥嚼巴了几口饭,摇头,“没听过,哎,鸡毛,有这个人吗?”
鸡毛捧着碗想了一回,然后肯定地摇摇头:“没,这镇子上长住的汉人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
季棠棠不死心:“好像是06年在这边开店的。”
“06年?”光头吃惊,“那早了去了,我们也是08年才第一次过来的,是吧毛哥?”
“是啊,”毛哥看季棠棠,“这镇上做生意的汉人,都换了好几茬了,你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季棠棠敷衍,“我有个叔叔,06年的时候来过这边,说是跟阿坤很好。这趟过来,我还想着能见上一见呢。”
饭后不久,天渐渐黑下来,偌大店里只有这寥寥几个人,都搬着凳子围着锅庄烤火听音乐,季棠棠待着无聊,先回房去了,回房前问毛哥:“有网么?”
问的时候,她基本不抱希望,想不到毛哥懒洋洋地答:“有无线,就是卡的很。”
季棠棠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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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网页打开的速度非常卡,等着网页出现的无聊当儿,手机又响了,还是凌晓婉家。
季棠棠按下了接听键,信号不好,她一边喂喂喂,一边赶紧打开门出来。
那头响起的是凌家阿姨陪着小心的声音。
季棠棠叹气:“我刚到尕奈镇,明天去尕萨摩峡谷。有什么消息会及时通知你们。”
放下电话,无意间瞥到岳峰正上楼来,木制的楼梯被他踩的吱呀吱呀的,岳峰也看到她了:“一个人?下楼一起聊天吧。”
季棠棠摇头:“忙活了一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岳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明天要去哪?”
“嗯?”季棠棠没听明白。
“刚有其它旅馆的客人过来,想找人拼车明天一起去高原海子。拼车的话,一个人均摊的车费能便宜点。你要不要一起?”
“明天有点事,再说吧。”季棠棠语焉不详,冲着岳峰抱歉的笑了笑,撇下他直接回房了。
睡觉前,季棠棠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气泡薄膜的包包,撕开透明胶带,从里头取出一个风铃。
风铃的式样很普通,古铜色,莲叶形的铃盖,撞柱是各种不同形状的古钱币。
季棠棠把风铃悬在床尾,黑暗中,她盯着风铃的轮廓看了许久,才慢慢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楼下的音乐声起不到催眠的作用,反而频频扰人清梦,音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