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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信得过太医院的人。江成虽是故人,医术也高明,可他毕竟是太医院的,请他为广平王医治,必要惊动当今皇帝。高桢真正不信任的人,其实是这位主儿。

    在过去一年里,高桢曾在京城寻访名医,为广平王清毒,但收效不大。南下途中,他听闻别人说起江南有一位姓叶的名医,医术了得,便想请对方来试一试。正巧这位叶大夫近日来了杭州,高桢父子俩便索性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了。

    叶大夫行事低调,他在杭州的行踪不好找。托杭州知府米省之的福,高桢终于把人找到了,也请了他悄入园中为广平王诊脉。叶大夫把完脉后,犹豫很久才告诉高桢两件事:第一,毒可以清,他也有法子,不过需得用虎狼之药,药的份量也需要小心斟酌,以广平王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受不住药效,最好是让他先把身体养好一点,再动手清毒也不迟;第二,余毒清除后,叶大夫还有法子可以医治广平王的双眼,只不过效果不会很明显。因为广平王的眼睛失明多年,就算真的治了,也不可能恢复到旧日光景了。广平王父子俩最好对此有心理准备。

    叶大夫的话,既给广平王父子带来了惊喜,也让他们陷入了犹豫纠结之中。广平王深思过后,决定放弃医治双眼。高桢无法接受,一再劝说,都未能凑效。他近日郁郁,正是这个原因。

    他向赵琇倾诉心中苦闷:“我该怎生是好?父王竟不肯接受那叶大夫医治,甚至不愿意拔除体内余毒。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怎能受得了呢?可无论我如何劝说,父王还是一意孤行,我该怎么办才好?”

    赵琇听了,也跟着犯起愁来。l

    ☆、第四百九十章 劝说

    赵琇虽然不清楚皇室秘辛,但跟高桢相处得久了,听他说起一些烦恼,便也知道了一些内情。

    广平王热爱生活,即使双目失明,也不曾灰心丧气。他担任钦差出行,又插手地方上的贪腐大案,都是因为想要做出点事业来的缘故。他绝不是一个因为身体残缺,便自暴自弃醉生梦死的人。他从少年时代起,就被视为帝国的继承人,直到失明后,方才主动上书退位,暗中捧胞弟上位,还跟谋逆势力斗智斗勇。这样一个人,如果有机会让他重得光明,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即使是甘心赋闲,双目复明在生活上和心理上能带给他的愉悦,也远不是锦衣玉食能比的。至少他再也用不着事事仰仗他人,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可以自由出行,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象现在这样,整天只能窝在屋里,想干点什么事都不方便,活象一只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鸟。

    按理说,这样的广平王一旦得知有人能清残自己体内的余毒,并医治自己的眼疾,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拒绝的。就算不知道对方最终是不是能把他的眼睛治好也是一样。只要那位叶大夫的医术靠谱,哪怕是把他的身体调理得健康一点也是好的呀,为什么他要放弃呢?

    如果说广平王只是担心自己心理脆弱,不能承受医治失败的结果,赵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从受伤到失明,从主动上书退位到助胞弟上位,广平王由始自终都是冷静而坚强的。一个从孩提时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一国之君的人,能如此坦然接受了沦落的命运,又怎会承受不了一点小小的打击?

    赵琇只能猜想。广平王大概是为了避免皇帝猜忌吧?因为他是比当今皇帝更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先帝嫡长子,而当今皇帝继位以来,种种非议时有发生,这背后原因复杂,兴许还有逆党余孽在作祟。但皇帝却是个多心的,哪怕明知道那些谣言大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却依然要猜疑兄长。担心兄长心中真的会有不甘。会想取自己而代之。后宫又还有一位脑子不太清楚的皇后谢氏在,她是一向看广平王父子不顺眼的,生怕有人威胁到她儿子的储位。就算皇帝烦了皇后。耳边风吹得多了,焉知他就没点想法?广平王不想跟胞弟产生冲突,更不想兄弟阋墙,惹得太后伤心。所以总是先行退让。

    在是否参与朝政的问题上,他退让了。

    在皇后无理取闹的事情上。他退让了。

    在皇后有意为他续弦的事情上,他虽未退让,却用了非常委婉的手段,另寻了理由推搪。而不是直接开口拒绝。

    他与旧日的属官幕僚几乎断绝了往来,又几乎从不出门,极少邀人来家中作客。只与宗室国戚以及建南侯府这样的多年旧友往来。他降低自己在朝廷中的存在感,明知道朝中有人因种种莫须有之事而弹劾他。他也当作不知道。如果说皇帝继位之初,他还参赞过政务的话,到最近这一年,他就完全成为富贵闲人了。

    退让了这么多之后,皇帝似乎还不能完全放心。因为他不自信,总觉得若不是胞兄双目失明,他是绝不可能坐上皇位的。广平王大概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放弃医治双眼,甘心做一个眼盲之人,免得复明之后,皇帝又要感到不安了,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防备、打压他们父子。广平王希望兄弟能彼此相安无事,也希望儿子高桢能受皇帝重用,一展长才。他此时的决定,其实也是为人父、为人兄、为人子的一片苦心。

    可赵琇站在广平王与高桢的角度,却不太理解前者的决定。皇帝跟广平王是亲兄弟,太后尚在,而且身体健康,少说也能再活上一二十年。皇帝心里猜疑再多,也不可能真对广平王做什么的,更何况广平王又没有谋反的心思,所以皇帝也就是想想而已。谁还能管得着别人怎么想?也许他会给广平王父子带来一点小麻烦,却不会有性命之危。广平王又何必为了让他安心,就一再委屈自己呢?

    她对高桢说:“无论如何也得劝一劝王爷,让他接受诊治才是。治不治得好,能治到什么程度,都还是未知之数,何必这么早就作茧自缚?只当作是调理身体好了。若王爷身体能有起色,太后也不用总为他担心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可以轻省些。就拿这些理由去劝王爷,怎么样?”

    高桢心下一动,觉得这两个理由确实不错,只是还有些担心:“父王未必愿意听。他心里清楚,我这么说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若他真的拿定了主意,总有理由来反驳我。”

    赵琇不以为然地道:“这也未必,王爷还是很明事理的,难不成他为了让弟弟安心,就不顾太后娘娘了不成?我觉得王爷有些钻牛角尖了,他本来就无心权势,无论是双目能视亦或双目失明,都没打算跟皇上抢位子。既然是这样,那皇上是怎么想的,很重要吗?谁还能控制住别人怎么想?太后娘娘还在呢,天下臣民都还看着。王爷什么都没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