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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递了帖子给县衙,请新任的县令大人帮我们捉拿逃奴吧,人我们是不要了,该送哪儿就送哪儿去。只是要记得知会璟大哥和璟大嫂子一声,让他们记得要给差役开门才好!”

    就是不知道,等县衙的人带走陈老三夫妻时,赵煜和赵泽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第一百章 宗房内哄

    赵煜和赵泽的脸上当然不可能好看。

    新上任的奉贤县令陶澄,也是大家子弟,世代书香,是二榜进士出身,做了几年翰林院庶吉士,散馆出来,转任外官,第一任就是龙兴之地上海府辖下的县,正正是根正苗红的储相资历。可以想象,只要他在外官任上表现良好,不出差错,过上三四个任期,就可以风光回朝,入六部三司任堂官了,日后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样的人,往往做事也比较有胆子一点,因为他心里清楚,平庸是不能让他平步青云的。而恰好这是他第一次外任,身上还带着点儿翰林院出来的书生意气。

    他祖籍江苏宝应,南下路上,正好遇到回乡的张氏与赵玮祖孙,结伴同行。大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不能说交情非常好,但两家也是有来有往,相处融洽。陶澄深知建南郡公夫人为人,不可能无事生非,她既然让人递了帖子来,说是遇到逃奴,那就一定是遇到了逃奴,而且这逃奴还不是善良无辜的人物。因此他马上就派了人过来捉拿,张氏无意再把逃奴收回去使唤,他也就按照惯例,命手下差役捉到陈老三夫妻后,直接送到附近的盐场做苦工去。

    陈老三夫妻一但进了盐场,若没有官府特赦,只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他俩心里清楚这一点,因此被拉出宗房宅子的时候,还在大声哭喊着他们的主子赵泽,求他救命。

    赵泽还是个半大孩子,又刚刚吃过小二房的闷亏,他能有什么办法?上前去拦,人家差役说了,这是官府办案,苦主有身契。又有其他奴仆做证,陈老三逃奴之名是逃不掉的,他老婆则是连坐。赵泽一个六品武官之子。自己还是白身,能做什么?他能不能参加县试。还要看县衙的脸色呢。他只能向赵煜求助。

    赵煜倒是想救,可他刚回来,还没跟新县令打过交道,不知对方脾性如何,不敢轻举妄动。赵氏宗族如今除了张氏,几乎没有旁的靠山,而他刚刚又得罪了小二房。赵玦离得远,指望不上,赵煜得小心些。万一得罪了县太爷,有人趁虚而入算计他。图谋他的财产,他要上哪里求援去?

    于是陈老三夫妻就在赵泽眼皮子底下被拖走了,他除了看赵煜,什么都做不了,赵煜也没吭声。柳莺闻讯从后宅赶来。见状哭道:“老爷,官府做事也太霸道了,咱们家又不是平头百姓,凭什么官差说闯进来就闯进来,说抓人就抓人?这样叫外人怎么说我们家呀?!您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赵煜被她说得火起。喝问儿子:“为什么要开门让那些差役进来?!”

    赵璟为难地道:“父亲,官差手里有县太爷的签子,又是二房要捉逃奴,若儿子不肯开门,不但得罪了族亲,更是让自己家沾上了罪名。窝藏逃奴可不是什么好事,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官府找上门,还拦着不让进来拿人,岂不是将现成的把柄送到别人手中么?”

    沈氏也在旁帮腔道:“是呀,父亲,如今盯着咱们家的人不少,只因家里田产、店铺多了些,又没出个官身,除了二房,一个得力的亲友都没有,早有人眼红着想要谋产了。这种时候还要得罪新来的县太爷,岂不是给自家招祸?”

    赵煜脸色缓和了些,他心里还是更在意自家的利益,但为了面子总是要摆摆威风的:“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对县衙太过客气了,叫新来的县太爷小瞧了我们家,好歹我们也是赵氏宗房,是出过开国郡公的。那县太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派人上门捉人,是不是太不把郡公爷放在眼里了?”

    赵璟小声说:“陈老三是二房逃奴,想必是叔祖母命人跟县太爷告的状……”言下之意,就是人家县太爷正是因为给郡公爷面子,才会上门捉人的。至于你赵氏宗房跟开国郡公的关系——对不起,没人家二房亲近。

    赵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想要教训儿子几句,挽回点脸面。沈氏见状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说来陈老三既然是逃奴,怎的泽哥儿还要带他到奉贤来?又叫他在小二房的人面前露面,这不是明摆着不把他家放在眼里么?换了是别家,也忍不住这口气。”

    赵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不着痕迹地看了赵泽一眼。这事儿说起来确实是小长房的疏忽,明知道那陈老三是小二房出来的,就别派回奉贤来碍眼了,不然谁会搭理他们?

    赵泽小脸涨得通红,低头道:“我……我不知道……陈老三平日跟我出门,已有三年多了。没人跟我说过,他原是那边过来的,我只知道他媳妇是祖母院里的洒扫丫头,我以为……”

    赵煜脸色微微一沉。他见赵泽是小长房嫡长孙,又是唯一的嫡子,看起来也很得牛氏疼爱,所以南下路上一直对这个堂侄孙客气有加,在族人面前甚至不惜引起众怒,也要为赵泽说话。难不成他打错主意了?大户人家在重要的嫡长孙身边安排的人,无一不是绝对信得过的忠仆,比如赵玦小时候身边跟出门的长随,就是老郡公手下得力世仆的儿子,直到赵玦成年后才离开了。赵泽身边的人居然是小二房过去的?还跟小长房有死仇。陈老三的老婆居然只是牛氏身边区区一个粗使丫头?这绝对不是备受重视的长子嫡孙该有的待遇。莫非……赵泽的生母蒋氏过去的所作所为,真的影响到了他在家中的地位?

    赵煜沉吟不语,柳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是生气小长房派了陈老三随行,连忙道:“哥儿哪里知道底下人的事儿?见那陈老三素日还算伶俐,才带他过来了。即便陈老三原是小二房过去的,二房老夫人也太过分了些。从前陈老三转投我们小长房时,怎的不见老夫人说话?若她当年说不许,陈老三也来不了。这都五年过去了,一直相安无事,独我们哥儿回到族中。她方才发难,摆明了就是要跟我们泽哥儿过不去,故意下孙子的脸面!这又是何苦?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置气。置气就置气,即便她心里怨恨泽哥儿。那也是二房内务,可她不该闹到我们宗房来呀!难不成她是诰命夫人,就可以不把宗房放在眼里了么?她身份再高,也还是赵家的媳妇儿,宗房的脸面就是赵氏一族的脸面,她把夫家的脸面放在哪里了?!”

    她这话明摆着是在挑拨宗房与二房的关系,赵璟碍于孝道。拿亲生父亲没办法,但对一个通房可没那么多忌讳:“贱人住口!你一个丫头,竟敢冒犯主人,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