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和五老峰。
五老峰上知道公孙明和公孙靖父子关系人不多,只有玄真子本人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师叔伯知道。百里英是少年时在山林里偶然撞见公孙明、公孙靖父子相会,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的。
“我父亲是扬州人氏。”公孙靖说。他拿着拜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名堂。
“不是鸿门宴吧?”难得祖千秋发表一次意见。在人堆里,他一向善于稀释自己,存在感非常稀薄。
公孙靖问百里英的意见。百里英说:“鸿门宴也不怕。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们不去也不合适。如果真有什么邪魔,除去了也是功德一件。”
公孙靖点头,赞同百里英的意见,“晚上去看看情况。”
当晚,四人来到了公孙府。府中只见松轩竹径、药圃花蹊、竹坞梅溪,十分雅致。
宝应公孙氏是扬州公孙氏的一支,虽然当年公孙明到梅州灵隐寺出家,把大部分的家财都捐给了灵隐寺和五老峰,但之前已经分了家,公孙氏各个支脉旁系还是留了些安家立业的家财。宝应公孙氏这一脉在织造、盐铁行业均有涉足,算是发展得很不错的。
晚上,公孙府的大家主公孙昊主持饭局,公孙昊的大儿子公孙益在旁打点。公孙昊五十多岁,为人宽厚。据他自己说,因为喜欢神仙导养之法,所以整个人状态看上去十分不错,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公孙益三十多岁,寡言少语,为人稳重。用当地话说,是个板板六十四的人。他有条不紊的指挥家仆上菜,一张硕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得月童鸡、虫草甫里鸭、碧螺虾仁、西湖醋鱼、排面、干炸响铃、蕃茄锅巴、火腿蚕豆、西湖莼菜汤等菜。孙湛还是少年人心性,看见好吃的就停不下筷子,也顾不上什么餐桌礼仪,左右开弓吃起来。
“孙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哪!”公孙昊笑呵呵的,神态间表露出对孙湛豪爽不做作的性格的喜爱之情。
席间,公孙昊娓娓讲出来请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有些情况涉及到公孙家的核心机密,所以在信里没有明说。此时见了面,公孙昊便不再隐瞒。原来,他竟是公孙靖的父亲公孙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说,事情要从他年轻时遇到的一件古怪事情说起。
公孙昊年轻时宅心仁厚,性好施舍。有一年下雪天,他见到一个花白头发、花白眉毛、花白胡子的老头,在他宅门前避雪,便把他领进屋里,提供酒饭住宿,一连留他住了三日。
三天后,雪停了,天也放晴了。白胡子老头临走时向公孙昊借了一把刀,并对公孙昊说,“你我素不相识,承蒙热情款待,我无以报答,只有杀掉自己才能报答你了。”
四天别看这老头年纪一大把,牙齿也没剩下几颗,说话却丝毫也不含糊。
公孙昊大惊,连忙劝他说“不可不可,你这样反倒把我害了啊!”
老头笑眯眯的说:“为什么呢?”
公孙昊说:“家里死了一个人,零碎用的钱、吃官司的苦暂且不说,光安葬费就得用银子十二两。”
没想到这老头大喇喇的对公孙靖说:“你的情我领了。零碎开支就不用算了,你且只把那安葬费十二两银子给我就行。”
公孙昊气极了,想着自己好心收留这人,却被他这般敲诈勒索,便与他争吵起来。他的大儿子公孙益闻声过来劝解,说定减半,公孙昊只好拿出六两银子给这老头。
老头拿了银子刚出门,公孙昊便叹息道:“真是个没有良心的!”老头听见了,又回头跑过来对他说:“我不说你没良心,你反倒说我没良心。”
公孙昊气不过,反问道:“我怎么个没良心法?”
老头说:“哪有你这么贵的店主?住了三个晚上就要扣除我六两银子。二两银子住一晚,也太黑了。”说完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公孙昊越想越气,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公孙益却对他说:“爹爹,你跟这种人计较做什么。气坏了身子倒是自己划不来。”
公孙昊想想也是,便放宽了心,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只是经此一事,公孙昊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有点刮目相看。
又过了几天,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公孙昊万万没想到,那个在他家白吃白住三天、诓了他六两银子的白胡子老头,又到他宅门前避雪来了。公孙昊见老头快冻死了,于心不忍,想着就算请他进来,不过也就是赔六两银子,他也不缺这六两银子,便着公孙益去领了他进来。
老头这次又在公孙家住了三日。雪停后,老头要走了,公孙昊赶紧叫公孙益拿出事先备好的六两银子送给他。老头拿着银子笑了,说我也不白拿你家的银子,我给你看看宅地风水。公孙昊不信这邋遢老头真会看风水,估计是白吃白喝又白拿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便笑笑,领着老头去看风水了。
☆、明月翠微记(三)
白胡子老头绕着公孙家宅子走了一圈,又说要去宅后的山坡看看。公孙益听见了,忙说不可。
老头问为何,公孙益说,那山坡是家里的果园,刚刚看到那边有大小十多只鸟儿飞起,想必是有附近家里的孩子在那里偷果子吃。如果此时我们走过去,孩子们一紧张,万一从树上跌下来受伤,就不好了。
老头看着公孙益,忽然大笑着说,这风水不用看了,你们家的风水是跟人走是的,人到哪里好风水就到哪里。
老头离开公孙家后不久,公孙家宅子就变得有些古怪。每天晚上,总听到有女人哭泣,声音悲切、凄冷,仿佛有什么未了的伤心事,闻之令人唏嘘。这女人日日夜夜哭个不停,搅得公孙家的人都没法安睡。
无奈之下,公孙昊父子只好请了几位自称高人的道士来作法。谁知,这女人念力蛮大,一般的道士根本拿她没办法,反被她各种无理取闹赶出了公孙家大宅。
说到这里,公孙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说:“那老头还说自己会看风水,说我们家风水好,我看我们家风水就是被他给看坏了。老秋胡子,胡大咧嚼,这女人说不定就是他惹来的。”
公孙靖和百里英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无疑,这件事最古怪的就是这老头。
“这女人出现多久了?”百里英问公孙昊父子。
公孙益恭谨的答道:“快十年了。”
百里英咋舌:“十年?你们就让她在自家宅子呆了这么久,就没想一点办法?”
“这不办法也想了,不没用嘛。”公孙昊呵呵笑道,“再说了,这女人除了晚上偶尔出来哭一哭,有点傻里骨咚叽,对我们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而且,而且……”他似乎不好意思说。
公孙靖追问:“而且什么?”
公孙益补充道:“而且我们家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