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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兰香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悲恸欲绝,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贺大姐把人托付给三丫照看,悲伤而又茫然地寻找着她亲爱的弟弟。

    她看见了被山石埋着的人,露出了属于男人的胳膊和脚。

    贺大姐发了疯似地挖掘,挖到最后发现男人的脸血肉模糊分辨不出相貌,她又摸了摸他露出的脚,没有伤疤,并不是弟弟。

    她抹了把眼泪,又继续找人。

    李大嫂很快找到了她的阿花,石缝里传来阿花微弱的哭泣声。

    几个人合伙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搬了出来,发现他们敬爱的大队长弓着自己的身躯,死死地把小孩护在身上。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大队长的家人伏倒在地,哭得嗓子都破了。

    “有气儿,还有气!”

    “快别哭了,赶紧送医院才是要紧事!”

    李大力的二弟李大牛、三弟李大马合力把人抬下了山,妇联主任叫了一辆拖拉机过来,让把人送车上带去医院。

    拖拉机手等了等,社员们又陆陆续续地抬了几个奄奄一息的人过来,这才发动柴油机轰隆隆地跑了起来。

    贺大姐仍在挖着,不知疲倦地挖着。

    她难以想象,阿婆知道弟弟没了,该有多伤心。

    她一边挖着石头,一边抽噎流泪,想着该如何瞒下去。可是不知道怎么挖,怎么挖,挖得手都秃了流血了,别人的亲人都挖出来了,就她的柏哥还不见人影。

    一直都挖不出人的还有留在山上的工人,有可能是掉到岩石裂缝里了,也有可能沉到湖底了……

    贺大姐挖着挖着,伤心欲裂得面色铁青,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木木地不知疲倦地继续挖。

    她的肩膀又被人拍了拍,这时拍她肩膀的人说话了。

    “姐,我在这哩!”

    “不要再挖了,我没事!”

    贺大姐愣愣的转身,看见活泼乱跳、毫发无损的弟弟,死气沉沉的眼睛一丝丝地被注入了活力。

    他牵着她养的一头老牛,老牛高兴地喷着气儿,舔着她的衣服。牛背上还驮着一个晕厥的人。

    贺松柏拍了拍她的肩,说:“别哭了。”

    “我还好好的。”

    贺大姐猛地抱住了弟弟,呜呜地大哭起来。

    贺松柏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问:“其他人呢?”

    贺大姐抹掉了眼泪,又高兴又难过地指了指一边。

    贺松柏很快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对象,他脸色一变,撒下了手里的缰绳,跑了过去。

    他还以为对象遭了什么不测,蹲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看见她卷翘的睫毛扑棱棱地颤了颤。

    贺松柏的一颗心落到了地上,他哭笑不得地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过了一会,躺在地上的女人才睁开眼睛。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猛然地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让我那么难过。”

    贺松柏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地拍了拍。

    “别哭了,在小孩子面前闹笑话了。”

    赵兰香抹了一把眼泪,很快松开了男人。

    贺三丫囧囧地盯着他们看,像是疑惑,又像是懂了什么的样子。但这一切都被大哥又“活”过来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她赵姐姐松开了大哥之后,贺三丫一股脑地抱住了大哥的脖子。

    鼻涕眼泪都抹到了他身上,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

    下了山后,贺松柏不着急着回家,而是兴致勃勃地采了嫩嫩的草,搬到牛棚喂老牛,他摸着牛头说:“多亏有你了。”

    他把嫩草拾起喂着牛,“奖赏给你的,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给你吃个够。”

    贺松柏跟谁也没说,劫后余生的滋味还回荡在他的胸间。

    他是十五分的时候才下山的,最后的时刻他一气之下打晕了孙工,劝动三个人工人随他下山,走之前还凭着蛮劲儿拉走了王工。

    阿婆说无论哪个年代都要尊重知识分子。但知识分子有好也有坏,贺松柏纯碎是可怜那些辛辛苦苦卖命的工人才没走的。

    他救那两个工程师,是因为他想得有人得活着为他们犯下的错反省一辈子。

    只是还没跑到山脚爆破就开始了,不情不愿被拉走的王工和那三个工人溜得比谁都快。

    扛着一个人的贺松柏腿脚稍慢,落后了一段距离。眼见着山石摇摇欲坠,粉尘迷眼,这时他的老牛慌不择路地狂奔了下来,贺松柏赶紧牵住老牛,把人扔到牛背,跟着牛一块撒丫子跑下了山。

    逃跑的途中……王工被巨石砸到腿走不动了,谁都惜命,贺松柏为了救他们的命而陷自己于险地,然而他们刚才只顾自己逃跑的行为却令贺松柏心寒。

    这回惜命的贺松柏也没有回头停下来,他得保住这条命,他的命珍贵得很,他出了事阿婆会担心、大姐小妹会哭死,对象也会难过。

    等到山体的震动停了下来,贺松柏才松了口气跟几个工人去把王工挖出来。他之所以那么晚才给家人报平安,完全是把王工挖出来给磨掉的时间。

    贺松柏安慰完小妹之后,在众人面前不方便哄着对象,但却偷偷地塞了几个野果子给她吃,这些果子可是高山峭壁上长的野果,平时都采不到,石头滚下来树也连根拔起摔了下来,野果子又肥又大、红润润地可爱。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采果子吃,赵兰香有些哭笑不得。

    她白了贺松柏一眼,已经没有力气他的气了,更加没脾气再恨他救下的人了。

    因为有别人帮她恨了,那些死了亲人的家属,见到那四个工程师恨不得生撕了他们。除了断了腿被送医院的王工,剩下的三个被轮流打了一顿。给鹤山做爆破的吴庸受到的迁怒倒是没有那么严重,因为鹤山没出事。

    孙翔被贺松柏下了狠劲打晕,被送到山脚下很久才醒过来了,才醒来就发现他的双手被扣上了冰冷的手铐,被公安带走审问。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从村人愤怒的眼里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明白了自己这条命是被一个农民捡来的,孙翔唇瓣蠕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人群里站着的老师。他跟公安说了几句话,公安才答应匀了他几分钟。

    孙翔走到顾工的面,他愧疚又小声地说:“老师,对不起。”

    顾怀瑾漠不关心地说:“到牢里好好改造,反省错误。”

    走之前,他微弱的声音几乎淹没在空气中:“还有……小心吴庸。”

    顾怀瑾听到了,淡淡地说:“你顾你自己就好。”

    社员们在山上挖了整整一天,一直找到深夜,打着油灯边喊边找,截止第二天凌晨,共八人失踪生死不知、九人重伤、四人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