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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

    众人见皇后丝毫没有架子,言辞敬孝备至,对萧永嘉愈发欣羡,渐渐也不再拘束,纷纷笑着附和。几个宫人又抬上了皇后精心准备的寿礼,或贵重,或稀罕。最前的两个宫人,一个跪举着一只描金红漆地的托盘,上头盛了一对镶金如意,另个提了只鸟架,上头站了只通体斑斓的巧舌鹦鹉,脚上系着一根黄金链子,才逗了一下,张嘴便是“长公主康安如意!”

    众人无不大笑,称赞不已。

    萧永嘉笑道:“皇后辅陛下于六宫,我不过是过个生辰而已,哪年没这一日?原本连今日这几席都懒的折腾,又怕被诸位说我托大,这才把大家请来热闹一下,劳皇后如此费心,实是过意不去。”

    高雍容笑道:“伯母不必见外。今日是伯母的喜庆日子,侄女便是为伯母备再多的寿礼,也不足以表达侄女对伯母的一片拳拳之心。”

    她起了身,取来那一双如意,亲手献上。

    “这双如意,不过是为寻常之物,却礼轻义重。侄女早就已经备好,逢令月吉日,特此献上。”

    “惟愿伯母从今往后,遂心如意,岁有今朝。”

    她注视着萧永嘉,面带欢笑,一字一字地说道。

    ……

    傍晚,台城官衙里,高峤还未离去。

    今天是萧永嘉的生辰,早几天前,她就对他说了,不想大办,到时只请几个族人来家里坐坐便可。

    前头那些年里,夫妇关系不好之时,萧永嘉日常极其奢侈,高峤也只看着,不敢说她半句。见她如今性子大变,不但温柔可人,连日常生活也不再讲究那些了,自然高兴,这回遇她生辰,他原本想替她好好办一下的,没想到她自己主动这么提了出来。

    他本就是个礼奢宁俭的人,妻子都如此说了,便也不再坚持。今日心里一直记挂着,想早些回去陪她。眼见傍晚了,加紧处置了些事,剩下作罢,叫属官也都散了,要走时,却见萧道承来了,随从抱着一叠卷宗跟随,说有事寻他,只好又停住。

    萧道承递上了一份名录,笑道:“此为各地举荐上来的可用之材。陛下那里已是过目,皆准了。我知相公对此也很是关心,特意先将名录拿来,叫你过个目。知你忙碌,其中的出类拔萃者,我圈出了。相公若不放心,得空可亲自考察,无误,陛下便下旨委任。陛下也是诸多感慨,道全都是仰仗了丞相之贤,朝廷才能有今日气象一新的大好局面。”

    陆光死,许泌遭弹劾,实际半隐,受这场风波的牵连,朝廷里一下腾出了不少空位。这些天,按照用人一贯的察举征辟制,萧道承拟了这份新官员的任用名单,拿来给高峤过目。

    需重新任用的官职里,有数个位置,均在五兵、吏部等要害部门,职位也是不低,很是重要。

    高峤接过,看了一眼,见圈出的那几个,大多他是知道的,皆为地方方伯,或有威望,或有才干之名,浏览完名单,点了点头:“我明日便看,看完上奏陛下。”

    他说着,忽然想起一人。

    “杨宣怎不在上头?”

    萧道承摇了摇头:“正想和相公说。实在可惜。相公虽数次召他,他却不肯归都。今日方收到的消息,他去往宣城请罪,许泌非但没有怪他,竟还杀了儿子许绰,说是以此告慰那些死去的北伐将士的英灵。”

    高峤沉默了片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杨将军分明心有大义,却时运不济。如此忠烈之人,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叫人痛心!”

    萧道承跟着唏嘘了几声,觑了眼高峤,见他望着外头的天色,笑着,又递上另份卷宗,说:“我知相公今日急着回,好替长公主庆贺生辰,也不敢再留相公。只有最后一事了。此为秋后问斩的死囚卷宗,请高相公查阅,若是无误,便奏请陛下勾决,到时将这些人予以正法,一律问斩。”说着,命那随从将卷宗呈上。

    此事干系人命,高峤一向重视。每有死囚,报上勾决之前,他便是再忙,自己也必会浏览一遍卷宗,以免冤假错案。点了点头,翻了翻面前厚厚一叠卷宗,道:“放着吧。我有空就看。”

    萧道承应了,又道:“这批要问斩的死囚,孤王都看过卷宗,无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死有余辜。只其中一人,事有特殊,孤王先在相公这里提醒一声,免得相公以为孤王滥用法度。”

    “朝廷先前不是三令五申,天师教不得再停留建康从事活动吗?孤王知此事干系重大,相公先前提醒过后,孤王一直亲自过问。如今那些人多已离去。其中有一女教首,据说是个香主,名叫邵玉娘,却违抗命令,竟不肯离开,被官差抓了投牢,亦是抵死不走,狡辩说早已脱教,还留在建康,只为寻一故人。问她故人是谁,她却又不肯说。孤王疑心她图谋不轨,更是为了震慑那些沉迷其中的冥顽教徒,想着杀鸡儆猴,便将这女教首投了死牢,等到秋后,一并问斩。”

    “我知高相公对人命一向重视,也不敢自作主张。想着还是先告诉相公,到底是否问斩,由高相你定夺。”

    他翻出其中一册卷宗,递到高峤的面前。

    高峤方才一听到这个名字,神色便动了一动,接过卷宗,迅速翻开,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压下心中涌出的无比惊诧,看向萧道承,迟疑了下,问道:“这个邵玉娘,年岁几何?何方人氏?”

    “三十五六,不肯道来历。但听她口音,祖籍应在江北。据说还有个弟弟,名叫邵奉之,亦是天师教的骨干之一。那邵奉之倒是机灵,朝廷禁令一下,人便不见了,应已早早离京……”

    萧道承的话还没说完,高峤便已惊呆,视线盯着手中那份卷宗,突然回过神,问道:“这个邵玉娘,如今人在死牢里?”

    萧道承点头:“正是……”

    高峤放下卷宗,抬脚匆匆出了衙署,一口气赶到天牢,报出死囚姓名,径直便被带到了一间关着女囚的牢房之前。

    牢里暗无天日。窄得连人都躺不直的空间里,角落被一只泄桶占着,臭气熏天。地上堆着杂乱稻草,蚊蝇飞舞。一个女囚蜷缩在里面,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拷伤,一动不动,看起来仿佛死了似的,一张脸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看不清模样。

    随同的狱官说道:“高相公,这女囚乃是天师教的人,公然抗命,不肯离开,新安王疑心她另有图谋,遂打入死牢。这些时日一直病着,人都烧得糊涂了,也没吃几口饭下去,下官怕她死在此处,正寻思着上报……”

    地上那个女囚仿佛被狱官的说话之声给惊醒,呻.吟了一声,那张被乱发遮挡住的嘴里,发出一句有气无力的低低嘶声:“冤枉……”

    狱官觑着身畔的高峤。

    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女囚,神色很是怪异